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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无辜地望向她。
“你、你不知羞!”
“娘——”文松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孟湘有没有生气,可这副怕老婆的模样气死文寡妇了。
“你快点给我滚回家去,你妹妹正一个人在家呢!”文寡妇一脚就往他腿弯里踹去,文松却伸手矫健地躲过了。
他摸了摸脑袋,一脸无辜,“娘你莫生气,莫生气啊!”
文寡妇像赶鸡似的驱赶着他,“你脚程快,你快回去,要不莺姐好害怕了。”
“好咧。”文松走之前又不舍地看了看孟湘。
文寡妇恨恨道:“再看眼珠子就掉下来了。”
文松那张周正的脸一红,便大步朝前面跑去了,只能见到月夜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拐弯便消失在一株桃树后,此时正值早春,桃花开得热闹极了,虽然在夜里看不真切,可远远的便闻到一股香气。
“我家大郎不错吧。”文寡妇一谈起自家出色的儿子,眼中就像是在发光,脸上满是自豪。
孟湘的视线呆呆地落向桃花,脚尖绷紧,身体情不自禁地想要舞动,身体也可以表达自然的物什,她的舞蹈里也可以有桃花,她的舞蹈里也可以有香气。
“九娘!”文寡妇突然一声大叫,把孟湘从那种玄妙的境界里拖了出来。
“哎?”孟湘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文寡妇看着她那副无辜无知无觉的模样,牙花就开始疼,真是可惜了自家大郎,怎么就不长眼看上了这么个东西。
“哦——”孟湘却仿佛明白了什么,淡淡道:“我不会跟他好的。”
“什么?你说我家大郎哪点配不上你了,你不过是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寡妇而已!”文寡妇顿时像是被点着了炮仗似的,蹦高指着孟湘恶狠狠地发问。
文寡妇心里想:好呀,她不同意两人在一起是她的事,可她就不允许别人看不上她儿子,再说你孟九娘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看不上我家大郎。
护短的女人一向没有理智可讲,文寡妇那高亢的声音吵醒了旁边人家的狗,只见一条土狗扒在篱笆边冲着文寡妇直汪汪,而文寡妇也正冲着她直“汪汪”。
孟湘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幕很有意思,其肢体语言之丰富简直都可以编一出独幕舞剧了,她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探出手将文寡妇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去。
“孟九娘!在做什么!”文寡妇像是受了一惊,一把打开了她的手,眼神却带着惶惶不安和压抑的痛处,就好像这个动作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
孟湘的笑容越发艳丽了,简直不可逼视,她收回手指,含进嘴里,眼中璀璨如明星,她最喜欢探索肢体里蕴含的秘密了。
文寡妇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正裸奔在集市上的人,要是文寡妇能够上现代溜一圈,一定知道怎么形容——这特么是个神经病吧!
“你趁早离我家大郎远一点,你可配不上我家大郎,要是让我知道了你硬是勾着我家大郎不学好,我就敢给你那儿两个崽子挨个儿放血!”文寡妇恶狠狠地威胁她,还伸出两根手指在脖子上比量了下。
“哦……”孟湘淡淡应了一声,却将双手负在身后,踮着脚尖踏在夹杂着落花的泥土上。
文寡妇站在原地望着她掩在桃枝后婷婷袅袅的背影,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她也曾有过美丽如昔的时候,也曾像话本说的那样在桃花树下邂逅了一个人。
“十七娘?”孟湘微笑着回身,可在文寡妇的眼中她的脸似乎跟某张脸重合在一处。
看着文寡妇带愣住的模样,孟湘心下叹了声果然有秘密,便重新恢复到冷淡的样子,文寡妇却仿佛被她戳破了什么秘密一样,脸色有些惊慌,却还是强自压抑着,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抱怨道:“大晚上的钻这树丛里做什么,吓死个人了。”
孟湘低着头,怯怯地道歉,见孟九娘恢复到原来的懦弱态度,文寡妇这才放下了心,却也将刚刚那事揭过。
两人走了一会儿,文寡妇还是忍不住道:“哎,你那个跟桃花神母学无字天书是不是真的啊?”
孟湘抬头朝她微笑,“自然是真的。”
越是闭塞的地方越是对鬼神之说敬畏,越是生活困难、心有缝隙的人就越是相信神的存在。她还记得当年她们舞团去一个遭了灾的村子慰问演出的时候,她扮演的是神女,可村里所有人好像都以为她就是那个神女下凡,临走的时候,村人拦住了她的车子,当时车外乌压压跪满了人,满头银发的村长颤声问她,“我们村子还会好起来吧?”把她的回答当作了真正的神谕。
直到那个时候孟湘才真正明白舞蹈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怪不得古代常说舞蹈能通天地,能酬神敬神,而最初的舞蹈也不过是从对神的祭祀开始的。
祭神舞蹈表现出的威严,人们认为是神的威严;祭神舞蹈表现出的美,他们认为是神的美,这样看来,精通舞蹈这门艺术的自己,不就是神的意思传达者嘛,所以她说自己是桃花神母的弟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文寡妇还是目露怀疑上上下下逡巡了她一番,却又贴近她低声问:“你既然是桃花神母的弟子,自然也会算命吧?”
孟湘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她只会跳舞和胡说八道来着,要想在村子里过得更好,不被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她自然也只能借助神的威名了。
她露出神秘的微笑,说出了一句万古不变的借口——“天机不可泄露。”
可她这样说,便让文寡妇更加好奇了,文寡妇低头扫了一眼道:“哎呀,你怎么鞋都不见了,啧,回头也定然找不到了,那帮子泼皮就会偷你的贴身物件,以后可要注意着些,不过,你的脚和我的差不多大,我家里还有我新做的,送你得了。”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孟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文寡妇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么的在任何人面前都敢耍泼的自己,却对着九娘总是红脸,大概是她容貌太盛的缘故?实在是妖孽啊……
文寡妇正胡思乱想着,却突然注意到孟湘的容貌似乎比以往越发美了,不,容貌还是原来的容貌,可是因为神态的不同,效果却像是蒙了尘的明珠洗净了尘土,那灼人耀眼的光泽是再怎么也掩藏不住的。难道这真是那本天书的功劳?
这样想着,她便对孟湘是桃花神母弟子这事儿信了七~八分。她便抽着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我自是知道这点东西是不够用的,别人家请人算命都是给金的银的红的,我这不是没有嘛,都是寡妇带孩子,你也知道的,可我家大郎是个有才华的,先生都直夸呢,以后说不得就能做个官大人,邻里邻居的我也不会忘了九娘你的。”
孟湘从九娘的记忆里搜刮了一下,终于知道这村子里也是有学堂的,学堂里只有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先生,只是孟九娘对这位老先生的感官并不是太好。
而文寡妇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她算个命,其实孟湘一直觉得古代算命的行业就像是现在的心理医生,哦,还比不上心理医生,算命的不过是用自己的口才让人求个心安,或者让他们用钱来换心安。
孟湘笑眯眯地抱住了文寡妇的一只胳膊,被贴身的文寡妇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她柔声道:“瞧大娘说的,你我何必算的如此清楚,都是邻里邻居的,以后有事都是要互相帮助的,也罢,即便泄露天机的惩罚降落在我身上,我也定为你算上这一卦……”
见文寡妇立刻面露喜色,她便拉长声音道:“但是——”
“但是什么?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文寡妇急切地询问。
她却温柔笑道:“但是呀今天已经太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哦,对,对的,那明天,我下定下了啊!”文寡妇匆匆说道,孟湘自然无不可地点头。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孟湘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具身体留下的两个孩子的情况。
其实对于这个身体有孩子这件事,孟湘还是很惊喜的,她上辈子因为要保证身体轻盈,所以几乎一辈子都在节食中,要想生孩子必须要增加身体脂肪量,这简直无异于谋杀她自己的舞蹈事业,想要一辈子都奉献给舞蹈事业的孟湘原以为自己必然与孩子无缘了,谁料上天竟然给了她这样一个礼物。
而且,生过孩子的孟九娘可能因为生活水平的问题,身体实在瘦弱的过分,孟湘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和屁股,可奇怪的是她不该瘦的地方竟然一点都没瘦。
“九娘,你又在做什么!”看着她又做出自己理解不了的令人脸红的举动,文寡妇立刻慌张地喊了起来。
孟湘眨了眨眼睛,又露出那副无辜懵懂的模样,就像是刚出世的妖精,明明有美艳成熟的外表,却偏偏天真懵懂,让人也不忍苛责什么。
文寡妇低声嘀咕了两句,孟湘笑了笑便转移话题,打探起了她自己与两个儿子的关系。
文寡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哎,你这人自己都像是个孩子,又怎么能照顾好他们呢,你家大郎老成阴沉的就像是个小老头,你家二郎就活生生的是只野猴子。”说着她便目露惋惜地盯着她,却无意间流露出自得,即便两人都是寡妇,可她的孩子比孟九娘家的懂事就足以令她在同样艰难生活中找到了慰藉和满足。
不过,这些都不是孟湘所在乎的,她与记忆里两个孩子的面容对上了号,一个小老头,一个野猴子,还真是让她好奇,原身孟九娘与她两个孩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应该说孟九娘已经把所有的生命力与注意力都投入到爱情当中去了,她关注着自己的夫君,仰慕、爱恋着孟朗,在孟朗死后她就像是一株无木可依的菟丝花,迅速枯萎下去,整日里沉浸在夫君去世的悲苦心境中,不关心家里的生活活计,也不在意她自己孩子的状况。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此不负责的母亲也不知道会给孩子的童年留下多么大的阴影。
“哎,我到家了,那明天我就去找你。”文寡妇刚刚说完,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立刻道:“你先等一下!”说罢,她就一扭身跑进了院里,惊动狗也大叫起来。
孟湘等在门外,慢慢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脚尖点着地面,慢慢探出一只脚,然后身子下弯,双臂尽可能地去勾脚尖,却发现这身体虽然没有关节上的毛病,却也实在太弱了,刚刚才做了几个基本动作就开始呼呼喘气,甚至连她设定的底线标准都打不到,看来还有的练习。
就在孟湘靠着山墙休息的时候,就见文松拎着一个桶两三步就跨到她跟前。
“九娘……我……”
还没等文松把话说完,文寡妇就一下子将他挤到一边去,将几个用苞米叶包着的炊饼塞进孟湘的怀里,“被折腾这么一番你定然饿了,也不知你家那两个小崽子吃没,这炊饼被我栽在锅里,还是温着呢,你回去凑合吃了。”
孟湘一摸那炊饼果然还是热的,面的香味顺着风飘到鼻端,肚子里一酸就唱起了空城计,孟湘感激一笑,文寡妇却立刻去夺文松手里的水桶道:“现在烧水也来不及了,我给你些热水你好好梳洗一番吧。”
文松躲开他娘身来的手,神色紧张道:“娘……这么晚了,还是我送吧!”
“你还知道这么晚了啊,你是我生的,你有什么小心思我会不知道?”文寡妇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水桶,“你好好在家看家就好了。”
文松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谢谢文大娘。”孟湘笑得越发动人了,眼中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文寡妇提着水桶走在她身边,忙道:“别别别,我这也是有求于你,叫什么文大娘,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就叫我文婆子就好。”
孟湘无奈,却也把她的善意放进心里。
刚走到自家门口,孟湘就发现自家的墙砌的要高些,却仍旧是歪七扭八的模样,看上去就是这么原身的夫君孟朗的手笔。
说起来,他唯一做的有用的事情就是非要砌这高墙了吧,看似歪歪扭扭随时都会倒下的山墙,却不知阻挡了多少孟浪子弟,多少泼皮闲汉。
厚厚的木头院门关得紧紧的,院子里安静无声,透过门缝望去,院子里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小草房,屋内却黑漆漆的好像没有人的模样。
文寡妇推了推门,发现里面好像被上了锁,便不满道:“你家大郎心也够大的,自己娘被捉了去沉河,他倒是不着急不上火,紧锁院门在家蒙头睡大觉。”
说着,她猛地拍了拍门,大喊道:“哎,孟大郎在嘛!”
叫完门她又转头跟孟湘抱怨道:“你家二郎肯定又不在家,这都什么时候啦,他还漫山遍野乱跑,可怜你一个寡妇养着这样两个孩子。”
孟湘却笑道:“苏哥儿身体不好,没法儿走太远,若是期哥儿能多跑跑跳跳,多替他兄长看看,我心里也好受些。”
文寡妇咂咂嘴道:“要我说九娘你一定是从某高门大户里跑出来的小姐,瞧这说的话就跟我们不一样。”
孟九娘记忆里这一块是缺失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孟九娘的身世到底如何,面对着文寡妇的猜测,孟湘只是笑了笑。
“哟!有人出来了!”文寡妇突然就被来人转移了视线,孟湘也好奇地看过去,不知真人与她记忆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咳咳”虚弱的咳嗽声从门缝里传出来,“谁呀?”
于是,孟湘对自己这位大儿子的第一印象就是声音很好听,即便他正处于变声期,却不像是一般男孩子那种公鸭嗓子,虽然也低沉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