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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一走,夜家陷入短暂的沉默,夜震生在客厅沙发上吸烟,夏慧心在给他捏肩膀,他整支烟抽完,“珍珠哪去了?”
“在房间里。”
“把她叫下来。”
夏慧心偷看一眼他的脸色,愣是没动,“老爷,我看这事就算了,何况珍珠也认错了,现在要紧的是小秋。”
这事提醒了夜震生,“今天这事任何人不准声张出去,听见没有?”
“又不是件光彩事,我才懒得说,”夏慧心碎嘴道,“等那丫头从医院回来,送去乡下刘妈家,我上回看她家空着的猪圈挺干净的,总比这乌起麻黑的洞里好。”
“你是说把晚秋送去猪圈?”
“对啊,反正刘妈现在也不养猪了,秋丫头要是送过去,咱们家也图个清净了,省的天天听她哭哭啼啼,一家子没个安宁。”
“把珍珠送去猪圈怎么样?”
夏慧心低头,对上他冷冷的眼神,抽口气,“我这还不是为了秋丫头好嘛。”
夜震生掐灭烟头,“慧心啊,我看你跟云初在一个屋檐下也相处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学着点。”
夏慧心:“……”
夜震生语带失望道,“你的心能有云初一半柔软,我也就欣慰了。”说罢坐起来,拄着拐杖上楼了。
“老爷,我随便说说的,你别气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夏慧心赶紧追了上去,夜震生不打算理他了,扬门一关,将她锁在门外,夏慧心一跺脚,一脸沮丧。
—
从夜家离开,权子墨将车开上滨江路,从后视镜里扫一眼自己的父亲,“爸,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
权志横将手里的财经报纸搁一边,“子墨,明天去见见赵家千金,我已经跟他爸打好招呼了。”
“赵嫣然?”
“就是嫣然,女孩长得文文静静,跟咱们家也是门当户对,还是大高材生,以后对你事业也会有帮助。”
“在国我们就认识了,我对她没感觉。”权子墨淡淡道
“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见个面吃顿饭,当多个朋友。”
“明天再说。”
“嗯,”权志横捡起报纸,视线落到股市跌升的数据线上,忽地一笑,“夜震生这老家伙迟早要玩完了。”
权子墨勾了勾嘴角,淡笑不语,权志集团跟夜氏一向是竞争关系,权志横最近才跟夜震生交情上的,知道这人有个好色的毛病,在一次饭局以后,送了五位年轻美貌的女人到夜震生房里,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这一来二往,夜震生还真把权志横当做是朋友了,殊不知权志横只当他是头待宰肥羊罢了。
“你今天去夜家为了接近陆北深?”
“不错,可惜这小子就像外界传言一样不近人情,我看他也不怎么待见夜震生,就算以后娶了他女儿,夜震生也未必靠得起他这座靠山。”权志横微微仰在座位上,语重心长道,“子墨,在商场上你千万记住,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否则他日必然被敌人拿来当把柄。”
权子墨挑眉,“打算把公司扔给我?”
权志横呵呵一笑,“这方面,你比你大哥有天赋,我相信我的直觉,我跟你妈打算过完年就去庄园住上一段日子,这以后权志就靠你了。”
权子墨淡淡一笑,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轻敲两下,提升车速,往柳园而去。
—
第二天
权志集团执行总裁办公室
权子墨批阅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脑海里不自然浮现女孩被遮脸躺在到担架上一幕,嘴角轻扯,觉得自己也是可笑,只不过是个闹自杀的疯子,居然到今天还念念不忘。
秘书走进来道,“权总,赵嫣然小姐已经在隔壁会客厅,您是否要过去?”
权子墨略沉吟,合上文件夹站起来,为了从脑子里赶走那个疯女人,看来他今天势必要找点节目消遣了。
捞起西装外套穿上,权子墨去了隔壁会客厅,赵嫣然唇红齿白,长得端庄秀气,是位不错的气质美女,两人并肩出了公司,去了一间咖啡厅。
权子墨叫来服务生,将餐单推至赵嫣然面前,“想吃什么?”
点完东西,赵嫣然抬起眼睛看他,眉眼一笑,“子墨,看来你还是没怎么变过,四年前喜欢喝不放糖的缪赞,现在也不例外,这大概也是受海棠影响?”
权子墨微微一笑,“她三年前就失踪了。”
“不会?”赵嫣然闪过诧异,“记得你们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我们大家都以为你们将来会结婚的,怎么会……?”
权子墨眼底划过一丝黯淡,“她悄无声息失踪了,我找了她三年,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闹矛盾了?”
“连吵架都没有过。”
对于夜海棠的失踪,权子墨至今都不能理解,当初他们感情极好,以为此生都会在一起,谁知道那年大二的一个暑假,她回一趟老家,自此就没有出现过了,糟糕的是他竟然对她除了名字以外一无所知,后来去相关部门查夜海棠此人,全国有四百多个女孩叫这个名字,却都不是他的海棠。
他断定道,“夜海棠不是她的真名。”
赵嫣然一愣,“所以没有一点线索了,你既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权子墨讥讽地挽嘴,大学的时候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主动追他的女孩数不胜数,偏偏他就看上了那位在舞台上戴着海棠面具的女孩,她当真像一朵海棠花,艳丽脱俗,静静地站在那,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当时他走过去主动问她名字,她露齿一笑:我叫夜海棠!
当时他以为是真名,原来只不过是她开玩笑逗她胡乱取的名字,他却当了真,从此便唤她海棠,现在想起一些蛛丝马迹,她几次欲言又止,可能是想告诉他真实姓名和身份的,只是恰好被一些突然的事情打断了。
赵嫣然抿口咖啡,“我知道你没办法忘记她,虽然我喜欢你,不过我也不勉强你能够喜欢我,我们就当朋友,等以后你真的放下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权子墨抿唇,“你是个好女孩,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么说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夜海棠?”
权子墨笑而未答,“时间不早了,公司还有点事,失陪了。”
赵嫣然盯着他挺拔的背影走出咖啡馆门口,低低地叹气,抿完最后一口咖啡提包离去。
—
咖啡馆附近就是川洲河,权子墨踱步在河边吹了会冷风,随后去开车,车子在市区穿梭,不知不觉到了北川医院门口。
盯着面前的建筑物,权子墨觉得自己肯定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到这地方来,他一踩油门,开出百米,车头猛地调转,嘎然停下,拉开车门走进医院大门。
“请问昨天有位割腕自杀的女人送进来吗?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红色棉袄。”
前台的护士睇一眼这位穿着贵气的男人,“叫夜晚秋?在你过来五分钟之前刚出院。”
姓夜!?
权子墨微微皱眉,明明昨天听那位看守果园的刘伯说是他女儿,这怎么就改姓夜了?
“她情况怎么样?”
护士微笑道,“没有伤及动脉,已经脱离危险。”
他无意识地低舒口气,“谢谢。”
车又一次不觉开到夜宅不远处,恰好看见一辆车在门口停下,女孩还是原先的穿着,被刘伯背着走进了夜宅内。
他静止在车里坐了会,点燃一根香烟,锁着眉一口接一口地吸烟,打转车头离去。
——
夜晚秋又被送回果园关起来,当晚,云初与夜震生爆发一次大吵,动静颇大,扰了整屋子的人,谁也不敢进去劝架,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争吵内容,每人都在变化着表情。
——她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我可怜的小秋,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这样的折磨,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到世上来,这到底造什么孽呀。
——段云初,你给我冷静点,小秋她现在已经疯了,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你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小秋进去那种地方还能生存吗?
——你就忍心把她关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今上早上才知道你竟然用手铐拷住她,她够可怜了,你怎么下的了手!
——不拷起来,她早就自杀一百次了,你以为我想吗?她也是我女儿,我也心疼。
——我看你的心早就被狗吃掉了,怎么会心疼?你一年四季去看过她?小秋天天在那哭,你就不会做噩梦吗?
——我不想跟你闹,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小秋已经脱离危险了,我会让刘伯多加注意,你别再操这份心了。
——不,我要把我的女儿接出来,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要是夜家容不下我们母女,我带小秋搬出去住,我再也不想让看到她受罪了。
——云初,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不是这样的,怎么就这么没理智?
——她是我女儿,她都成这付模样了,你还在这跟我谈理智?
……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站在门外的众人回头,刘伯喘着粗气敲门,“老爷,不好了,小秋小姐发高烧,人也是神志不清了。”
云初打开门急道,“我这就跟你过去。”
夜震生在里头吼,“把人带到屋里来,马上去请方医生。”
云初长舒口气,“刘伯,我跟你一起过去。”
边上的夜绍谦道,“大妈,我去把小秋带过来,你在屋里等!”
众人在大厅等了几分钟,夜绍谦抱着小秋急步走来,放在宽阔的沙发上,一种长期待在潮湿阴暗地方自然散发的气味飘在空气里,夏慧心跟夜珍珠赶紧拧鼻子嫌恶地退了几步。
方医生挽起小秋的手臂给他把脉,随后量体温做检查,“只是普通的发烧,没什么大碍。”
云初已经不能自控地哭起来,心疼地抚摸着小秋干瘦的脸,“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呢?”
齐小曲站在边上,心里不觉有些泛酸,这小秋还是原来那件大红棉袄,身上的衣裤没有换,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终于看见她一张脸,跟她在云初的房间看见的照片简直判若两人,可能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身处那样阴霾的地方,皮肤白色毫无血色,脸瘦的巴掌大,颧骨凸出,只剩皮包骨了,待到将她外面的厚衣褪去,众人倒吸口气,整个人就像具会呼吸的干尸,眼睛虽然闭着,但是齐小曲可以想象到,一定是无神又呆滞,毫无一点生气。
夜震生紧紧皱着眉,“需要送去医院吗?”
方医生道,“不需要,我给她挂几瓶点滴,很快就能退烧。”
看到夜绍谦将夜晚秋抱起来往房间走,夜珍珠拧着鼻子急道,“哥,你别碰她,她身上好脏,你让刘伯抱。”
夜绍谦一记冷眼投过去,“你要是变成小秋这付模样,希望我把你扔了?”
夜珍珠:“……”
夜晚秋打完点滴,人就醒过来,缩在床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双无神的眼睛满是惊恐,云初叹道,“你们都出去,小秋这么久没接触过人,肯定怕生。”
众人退出房间,只剩云初跟夜晚秋单独相处,云初让喜婶把澡盆送进房里,倒满水,打算给她清洗干净,夜晚秋很抗拒,不停地挣扎,不让人碰,云初十分无奈,“别怕,我是妈妈呀,我不会伤害你的。”
夜晚秋不听,也听不进去,仍然是拼命挣扎,云初见软的不行,来硬的,让几个佣人捉住她,将她强行拉进澡盆里,夜晚秋手脚挥舞,吓得惊声尖叫。
“别……别这样对我”……别…啊……“”…救命“
她终于说话了,胡言乱语,丝毫没有逻辑性,云初心痛不已,”小秋,你别挣扎,很快就洗好了,妈妈爱你,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夜晚秋瞳仁大睁,直直地盯着云初流眼泪的模样,好半响,终于安静下来,软在澡盆里不再说话了,喜婶洗着她后背的手一顿,吃惊道,”太太你快看,小姐背上好多伤疤。“
云初赶紧转过她的后背,看到她背上有好多一条条的旧伤疤,似乎是被鞭子抽的,又好像被刀割伤的,她用手抚摸着这些疤痕,眼泪掉得越发厉害,”我们家小秋到底遭受过什么,究竟是哪个畜生干的?“”太太,您别让老爷再把小姐关起来了,她实在太可怜了。“”我就算拼老命也不会再让小秋进那座牢房。“云初抹着泪,继续把这个澡洗完。
给夜晚秋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人立马大变样,至少是能看了,在云初的温柔安抚下,夜晚秋终于安静下来,随后就沉沉地睡去。
—
本来陆北深打算让人买台机器回来,好让医生到家里来做产检,被齐小曲拒绝了,想着也不常去,觉得那样既浪费又麻烦。
临近年关,知道陆北深近来繁忙,齐小曲也没告诉他,自己一人就跑来医院做产检了,等排队进b超室,看到给她做b超的医生,她愣了一秒,何思妤貌似也很吃惊。”齐小姐肚子涨了不少嘛?“
没外人在,何思妤也不忌讳怎样说话,她的助理正好也出去了,b超室只有两人。
齐小曲不太想跟她废话,只想赶紧照完走人,躺在床上,掀开肚皮。
何思妤转眸一笑,”上面写的做阴超?“”就做b超。“
齐小曲不愿让她做,省得自己尴尬,心想着要是下回还是她,她便再也不会过来这家医院了。
何思妤眉梢冷冷一挑,开始拿着仪器在她肚子上移动,故意力道加重,齐小曲尽量忍着,心道现在自己处于被动,若是哪天让她碰见,非掐死她不可。
何思妤忽地幽怨道,”当时我打胎的时候宝宝也有你这么大了,你能了解那种感受,真的很痛苦,这是我的第一个宝宝。“
齐小曲:”……“
她的视线看过来,对上齐小曲的眼睛,”我是偷偷做的流产,其实深大哥当时并不知道我有了他的小孩,我那天在酒看到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好像是你刚失踪的那会,我就过去劝他,深大哥醉得迷迷糊糊,后来他就吻了我,然后就带我去开房了,第二天他没醒我就离开了,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随便的人。“
齐小曲:”……“
可能是压抑太久,那天晚上他要了我很多次,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发生的点点滴滴,不过你要是回去问深大哥这事,他估计会说没印象了,事情也过去三年了,而且当时他喝得挺醉的。”
“你不是说你们交往过?”齐小曲终于出声问
“嗯,是交往过,只是没多久,他可能只当做玩玩,现在想想我那时候挺傻的,”何思妤叹口气,“这事我也是跟你说说,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之前会这样对你,我爱深大哥,所以我讨厌你,换做是你,我想你也做不到这么大度,特别是我还为他打过小孩。”
齐小曲:“……”
“男人嘛,再爱一个女人,生理上也要发泄的,三年说长不长,但是也难耐寂寞,你也别去怪深大哥。”
齐小曲深吸口气,“行了么?”
何思妤一脸笑眯眯:“好了。”
移开仪器,齐小曲坐起来,拿起b超单,逃也似的出了b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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