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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下瘫软,一夜不休不眠的疲惫涌上来,才感觉身体快要不能负荷。这一段时间忧心的事总是太多,从景阳集团出问题,到苏老爷子被警方逮捕,再到今天薄南风的死讯传来……
这一宗宗一件件的压下来,简直沉重至极。苏瑞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更加的胸闷气短。
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怕自己痉挛着倒下。
那端静了下,继而道:“大小姐,现在不是忧心少爷的时候。人死不能复生,而且我早就说过,少爷活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最紧要的是老爷子的事,不能再等了,我已经打听得很明白了,证据确凿,这回真要一判刑,必死无疑。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是很好,在里面呆太久,只怕……”
男子说出他的忧心,提示苏瑞当务之急要分出轻重缓急。不能因为死人而耽误了活人求生的机遇。
苏瑞也知道苏老爷子呆在里面不是办法,公方老早就盯着他。一直想置苏老爷子于死地,这一回终于掌握充足的证据,咬上了,就一定不会轻易撒口,非是得判死刑不可的。
现在时局动乱,黑道太子爷死了,苏老爷子被公方逮捕,人心很是不稳。只能靠苏瑞撑着,以她大小姐的身份将恶势力压下去。以免在外敌来犯之前,自己就先窝里反了。
所以不是沉沦的时候,必须要逼迫自己打起精神。只有她振作起来了,统筹安排,才能有望救出苏老爷子。
沉吟片刻,只道;“你今天就过来,我们再商量一下劫狱的详细对策。”
“是,大小姐。我中午便能倒。”
苏瑞一直想过平凡的生活,当一个闪闪发光的珠宝设计师,嫁一个喜欢的男人,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可是现在看来,定然是不可能了。也是注定了如此,有一些杀戮她从小就见惯了,就连心性都比一般的女人歹毒。这一点她自己都不否认,就像随时准备上战场的战士。人命在她看来,要比其他的女人淡很多。
即便亲眼目睹横尸街头,也不会有正常人的惨叫连连,估计会视若平常,脸不白心不跳。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正常的女人,又哪里来的寻常人的生活。
何况那个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苏瑞觉得,那个还有幻想的天真苏瑞也就不在了。她必须要承受自己的命运,延承血脉,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一觉醒来,江南给孩子想好了名字。
跟江妈妈和孙青说起来:“就叫江豆豆吧。”
孙青的下巴险些掉下来。
扔下没洗的碗,大惊小怪:“为什么要叫豆豆这么没有气势的名字?咱们家这个怎么也是个帅哥,长大了是要光芒万丈的。结果人家一问名字,说叫江豆豆,你不觉得是咱们江公子,江*官,江大总裁什么的在调戏人家?反正这小家伙肯定要身居高位的,一说名字叫豆豆,免不了要把人给笑趴下……”
孙青不依,觉得孩子的名字就算不气势恢宏,也得有个能说出去的大号,毕竟是个男孩子。而且依她内心的那些揣测,这个孩子若真随了他爹,本事肯定小不了,所以起名上才更得慎重。
江妈妈倒没说什么,只这一个姓氏已经让她倍加伤感了。说不出是这孩子命苦,还是江南的命不好。默默地收了碗筷往袋子里装,准备拿回家去洗。
江南坐在病床上和孙青争执不下。
“有什么可笑的啊,叫豆豆怎么了,不是很可爱么。什么才叫有气势?叫江洋大盗么?”
“江南,你这不是明摆着跟我抬扛。你没生过孩子,不知道起名字这东西它有多讲究,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被绰号荼毒。你上了那么多年的学有多少绰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感同深受,也得为咱儿子考虑。现在的学生更是无孔不入,起绰号的本事还是我们那个年代没法比的。起不好名字,上幼儿园开始就要被笑话,孩子也会很没面子的……”
江南想起来,自己从小学开始,就一个江南,的确是被以各种叫法一直叫到大。‘江南’这个代号只在签字的时候才用得上,平时别人也不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唤,都是特别交好的人才会叫。
可细想了想,江豆豆没什么不妥。
“江豆豆能起什么绰号?”
孙青这一刹脑子倒是好用起来了,扳着指头给她数算:“你想啊,能起的绰号还少么,有可被叫成豆芽菜吧?也有可能被叫小小豆人,小的时候那个动画面你不是也看过。万一再有缺德的孩子,想象力再抽象一点儿,从豆芽菜想到了炒豆芽,或者干脆叫咱们小炒了,你说郁闷不郁闷?还有可能……”
江南打住她的话:“你得了,按你那么说没法起名了,又不是商标注册,还要把关系名字都相全了么。”
孙青哼了声:“你别不信,不比那个简单。反正不能叫江豆豆,万一有一天真被叫成豆芽菜,你说咱儿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往那里一站该多羞涩啊。”
江南越发没话说,本来生出来就比一般的孩子小,连孙青自己也说了。只一夜的时间就看到他长到一米八几了。哭笑不得,不得说;“孙青,你真是太能扯了。他现在也比豆芽菜大不了多少么,你怎么知道会长那么高。”
孙青瞪了她一眼,觉得这完全就是个外行,毫无参与感的母亲。回头问江妈妈:“阿姨,你说句公道话,叫江豆豆是不是不合适?”
江妈妈过来抱起小外孙,掂量了一下,男孩子叫这个名字的确不是太响亮。
“小名叫豆豆吧,大名再想一个。孙青说得也有道理,不像是女孩子,起个讨巧的名字什么时候叫着都挺好。”
孙青马上一脸得意:“看到没,阿姨也是这么想。就说你脑子有问题吧,一觉醒来,能想出这么个名字,也就你江南干得出来。”伸手去抓孩子的痒痒肉,笑嘻嘻:“是吧,豆豆,你妈妈太没文化了,咱不理他。”
江南烦恼的躺回到床上去。
“大名太难想了,想不出来。”
江妈妈抱了一会儿孩子,就要回去了。打算煮点儿大补的汤过来,是件工夫活,得早点儿回去。
离开之前,江南叫了声:“妈……”
江妈妈转身:“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我爸。”太长时间没看到他了,知道他在疗养,可如今再不好的事都已经这样了,真所谓的木已成舟。而且她连孩子都已经生了,他还不打算消气,原谅她么?
“妈,我想让爸爸看看豆豆,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都说小孩子有化解恩仇的作用,江南就这么想。
江爸爸这一回的心结一定不好打开,毕竟几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他们着实都被蒙在鼓里。当初便不看好的一桩婚事,最后真是被薄南风打动了,甘愿将江南交到他的手上。谁成想……
事到如今连江南也不愿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就想先争求江爸爸的原谅,一家人避不见面,也不是个办法。
孙青看了一眼江妈妈,然后对江南说:“等你养养再说这事吧,你别老跟阿姨说这事,阿姨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接着又对江妈妈道:“阿姨,你不是要煮汤,先回去吧,这里我照看着。一会儿就有来换班的了。”
没多久热闹起来,离正扬前脚才到,纪梦溪也来了。
每个人大包小包拿了许多的营养品过来。男人,又都是单身,对照顾孕妇是外行,不知道真正需要什么,只知道补身子很重要。去到店里专捡贵重的拿,以为就是最好的。
江南看着犯愁:“太多了,怎么吃得完,以后再来别拿东西了。”
纪梦溪告诉她:“慢慢吃,也没让你一下就吃完。”
过来看孩子,打外面进来,怕自己冷气重,暖了一会儿才敢凑上前。
感叹:“真小。”
第一次见到才从出的孩子,没想到只这么一点点,所以感叹人的神奇,竟是从这么一丁点儿长起来的。长到青春年少,再长到如今这么大……谁又会真正的去思及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小小的一团肉,就在母亲的肚子里,艰难的生下来。
是怎样神奇的周而复始,难怪男人一旦当了爸爸,连心都会变得柔软而细腻。就是这样的一个小生命,连他们看着都震撼,何况是那个真正当爸爸的人。
目色深邃,站起身看向正和江南说话的离正扬。
“我出去抽烟,你要不要?”
离正扬本来没这个需求,知道纪梦溪有话说。跟着他出去。
一直走到住院部大楼外面,纪梦溪才说:“如今关于薄南风的报导新闻满处都是,只怕江南会听到风声,我想这个事可能瞒不了多久。”
离正扬也想到了,正是他所担心的。所以昨晚想了一夜,就算消息铺天盖地,这个时候对她还是得封锁,知道不容易,才打算倾力而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几天安排了手头的事,时时陪在医院里,新闻报导她看不到。”
纪梦溪望着这个男人,以前不熟悉,只是听说过,这个离大少在S城颇有名气。后来也是因为江南出事,才见到的。最近联系的比较频繁,无论关于江南的,还是薄南风的,互通有无,算是一个战线上的人。才深入了解一些,年纪不大,内敛沉稳。
纪梦溪读心术上有一些能耐,那些年的心理学不是浑水摸鱼学着玩的。从离正扬那双眼睛里看到不知名情愫,稍微斟酌一下,没说其他,相信他的用心良苦,事情肯定能做得很周全。
这样的大事的确很难隐瞒,不出一天,孙青和江妈妈他们就都已经知道薄南风死去的噩耗。
江妈妈当时就倒下了,血压长上去了,江南那一边还没怎么着,她又住进了医院。
不敢对江南实话实说,就谎称江妈妈这段时间两头的跑,太累了,怕她身体受不了。考虑到江南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而且不缺人手照顾,就让江妈妈安心照顾那一头,也能松一口气。
江南没起疑心,本来也想让江妈妈多休息。这一段时间折腾下来,明显看出她瘦了很多,怎么可能不心疼。
孙青这一翻敷衍的说辞说完,眼眶就要红了。怕再呆下去就会露出破绽,借口去上洗手间,快步跑到走廊的尽头痛哭失声。
觉得悲情到极至,回想起昔日种种,从来不觉得薄南风像个坏人。尽管别人再怎么说,还是希望他好好的活着,能够回来和江南以及孩子一家团圆。任谁能想到,小豆豆这么没有福气,才一出生就没了爸爸,这一辈子都要看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黄宇本来倚在窗框上,听孙青扯谎。
这一会儿孙青一走,房间里刹时只剩下两人。他也觉得难过,如果可以,倒想一辈子不单独面对江南,太苦情了,他有些藏不住话。
可离正扬这个百变仙君不来,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盯场子。实则那种事情装在心里本来就很痛苦,还要强颜欢笑地骗一个女人,那痛苦便是翻了翻的。
拉了张椅子坐过来。瞪了江南一眼,嘴角苦涩地抿着。
“你怎么那么不出息,人家别的女人随随便便那么一生都是七八斤重,你看你,兴师动众地怀了近十个月,就生出这么大点儿个东东来?”
一直想抱一抱,不过发现太小了,不知道要怎么抱,还是干脆托在掌心里?
江南郁闷得不行:“哪个女人不是怀胎十月才把孩子生下来的啊?好像我怀的时间特别长一样,黄宇,你怎么那么不会说话?”
黄宇轻笑。
问她:“我能抱一抱小家伙么?”
江南一副孩子在这儿,你随意的模样。
大方的供手让人:“你抱啊,想抱就抱。”
黄宇迟迟不敢出手,真怕抱出什么问题来,就纳闷,是所有刚生出的孩子都这样,还是她江南生出来的就个别?亦或者他薄南风的儿子跟别人的不一样,明明那么小的人儿,偏偏生得漂亮,白嫩白嫩的,看水灵劲又不像是才出生几天的孩子。
江南见黄宇那个犹豫的样子以为他不喜欢孩子。也是,自己还都是孩子呢,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都不太喜欢。
“不喜欢就不要抱了,瞧把你勉强的。”
黄宇叫起来:“谁说我不喜欢了?你得告诉我怎么抱啊,我总不能把孩子直接拎到手里吧。你不跟我急?”
江南“噗嗤”笑起来,把孩子先抱起来,然后送到他的手里去,告诉他两只手都要怎么安放。
黄宇十万个小心,最后以一个极其木讷的姿势托在手掌和臂弯间,发现太辛苦了,要是这个姿态一直维持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全身的骨头就都要僵麻。
“这么辛苦,真的不用给你找个人照应?帮你带带豆豆也行啊。”皱了下眉头,这都给孩子起的什么名儿。还真是拿小孩子不当爷们。
“不用,我觉得自己可以。而且再几天就能回家了,带起来更方便。”
没多久,黄宇的胳膊酸掉了。
江南笑着把孩子接回来,边说:“等你将来有了孩子,当了爸爸之后,就得成年累月的这样,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到时候什么滋味你就体会到了。”
黄宇凑近来,嗅到她身有奶香味,很甘甜的那一种。跟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有明显的差别,太纯天然了,像是种极其柔软的感觉,丝绸一般。发现女人当了妈妈也挺好,才越发觉得是个女人了。
哧哧的笑了嗓:“要真那样,老婆我也不娶了,还生什么孩子,一个人倒自在。”
想起什么,眉眼中的笑意一寡淡。看着江南:“没跟你说呢,闵倩怀孕很久了,全家万众一心也关注生产的事呢。”那一次本来要跟江南说起的,被薄南风一挡,话茬一搁浅,就再没机会说了。
江南怔了下,抬起头:“这样啊,很好啊,你该祝福他们。”
黄宇淡淡的:“我一早就祝福过了。”
江南笑起来:“这样不就对了,都会越来越好。”
黄宇没说话,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即便那一晚他有机会跟她说上话,她也一定会笑着鼓励他,对那两人说一句祝福的话吧。算是把三个人身上的枷锁都去除了,对谁都是种彻底的解脱。
就因为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他也真的那么做了。说过之后觉得很舒心,没有半点儿耿耿于怀的感觉。原来真的是重生了。
半分的计较都不再有,闵倩那一页翻过去了,而且十分彻底。
在林乐面前有一条深黑的胡同,幽长得似没了尽头。
每一走惴惴难安,狠狠的抑制自己转身逃走的冲动。知道没有回头路,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总算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念头滋长之后,让她心底的恸意平衡了几分。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最不幸,所有悲催透顶的事全部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羡慕江南有种种的好……
如今看了报纸,莫名舒心起来。江南才最是那个真正走了霉运的人,以前的风风光光原来都是假的。
薄南风不曾真的喜欢过她,也不是觉得她与众不同,比谁好,才选择跟她在一起。就是因为江南是他的仇人,才有了后来江南似拥有全世界的假象。如今不仅江南的幸福破灭了,更叫她爽快不已的是,连宋林爱在她面前为之炫耀不已的幸福,也跟着破了。
原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她虽然失去一些东西,可看一看江南或者宋林爱,也并不比她的少。
大家不过都站在同一条破败难言的路上,失去那些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到底谁也不比谁好过。就相当于死也拉了垫背的,还有什么遗憾而恐惧的呢?!
林乐不否认到现在她的心性已经彻底扭曲了,对,她就是巴不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幸。像江南那样最好,不仅身陷囹圄,最喜欢的职业做不成,耀眼的男人成了毒,最后连命都没有了,也彻底成就了江南的一无所有。
她怎么会不开心?!
她林乐之后以有今天都是江南一步一步斡旋而至,这一些都是江南应得的报应,怨不得别人,若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曾经太高调的活着。岂不知大家都是同样的人,谁也不比谁高出一等,有什么资格想要得到这世间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若说她还有一点儿痛心,便是薄南风的死。不过也都没有什么了,活着也是得不到,与其成全别人,不如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殆尽。大家全部心死,一了百了。
手掌攥紧,已经到了。推开那间小诊所的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林乐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这样的反应太剧烈。所以平时心惊胆战,连饭都很少在家吃,就怕被有人看出破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实在谈不上热切,即便是给他们送银子来的。下意识觉得是轻浮的女人,往往最初都表现得害怕,不信任。最后还是跑不了要来这里。
拿本子去翻查,问她:“有预约?”
林乐脸色发白,抑制自己不断的干呕。
“有,我之前打过电话了。”
女人示意她坐下来,问她一些细致的情况。
“几个月了?”
林乐不想回忆那些不堪,同样没什么好脸色的答了她。
女人感叹:“既然不想生下来,怎么拖到现在?时间越久,风险越大。”
林乐马上提心吊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不会,现在堕胎算小手术。”
甚至没什么检查设施,只简简单单地问了几个问题,登记一下,交了钱,似乎就可以手术了。
让林乐躺到里间的床上去,进来了才看到那一套设备,还有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在里面,另一个也是来堕胎的。躺在病床上,已经被麻醉,处于昏迷不醒状态,看医生的样子是正在给她手术。
林乐紧紧盯着,心口跳得实在厉害,见女人劈叉着两腿,一点儿反应没有,像是死了。
担心起来,就是这样简陋的设备,即便真的手术中出了问题醒不过来,谁又会知道呢?
男医生看了她一眼,抬头问:“也是来打胎的?”
林乐点点头:“我已经交过钱了。”
男人一指另一张空床,告诉她:“躺上去,这个很快。”
跟杀猪一样,似乎浸了开水,直等开膛破肚就万事OK了。林乐颤巍巍,双腿开始发软,一步都迈不动了。
那张沾着血迹的病床似乎一下离她遥不可及了起来,怎么走也走不到边上去。
女医生掀了帘子进来,看她还在地中央立着,不耐烦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我们还有其他的病人呢。”
林乐彻底慌了,转身向外逃。并不比第一次好,亲见了,反倒恐慌得没了止境。甚至觉得即便生下来,再把这个孽种掐死,也比就这么直接堕掉强。
她总不能为了一个孽种,搭上自己的幸命。
再一次逃掉了,一口气逃到家里来。
推开门,江父江母都在沙发上坐着。一回头看到林乐,站了起来:“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林乐平抚气息,强作镇定的说:“没事,回来的时候不知哪家的狗窜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林母跟着念叨:“估计是前面那栋楼上一家人养的,也吓了我好几次了,看着吧,早晚让别人给药死,太招人烦了。”
又问她:“吃饭了么?”
林乐气奄奄的:“吃过了,我去睡一会儿。”
林母叫住她,用唏嘘的语气说:“你听说了么,江南生孩子了。”
林乐蓦然一怔,瞠目结舌的看过来。
“怎么可能?”
她的孩子不是一早就被苏瑞弄掉了,为此她还受了害。就算后来再怀上,也远不到生下来的时候,莫非……
林乐心绪不稳,狂跳得没了章法。
“她的孩子还在?”
林母瘪瘪嘴:“我正和你爸说这事呢,你说算什么事吧。明明孩子还在,上次宋林爱和孙青跟狗一样到咱们家里来闹,大喊大叫的,让整个楼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是故意毁人的名声,让人没法做人么。你等着,哪一天我非得到他们老江家说道说道去。”
林父也挺烦燥:“别折腾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以后就安份点儿,什么事都不会有。”
林乐回房间,脑子里一直盘踞着这件事,不甘心。没想到江南倒把薄南风的孩子生下来了,她一定很得意吧?
就说她江南不简单,纯良只是假象,专门用来演戏,戏耍别人玩的。这种坑人的事也就她江南做得出来,还把宋林爱和孙青当枪使唤跑来污蔑诋毁她,想要把她的名声败尽。
这一切都是她江南会做得出来的事,如今倒好,闹也闹过了,把她害得那样惨。她反倒悄无声息地把孩子生下来了,好卑鄙!
林乐气得浑身打颤,半下午的时候走出房间,把林父的电话借来用。
江南晌午觉睡的时间很长,睁开眼,是医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室中很安静,只有轻微敲击键盘的声音,轻而快。一扭头,江豆豆很精神的在一旁啃噬手指头,自娱自乐,倒十分开心。
坐起身,才看到离正扬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看样子是在工作,微低着头,金光爬满身,也是安静而专注的样子。
感觉到江南的注视,抬起头。
轻笑:“是不是吵到你了?”把电脑放到一边,倒了杯水走过来。“来,喝点儿水。”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江南都不知道。睡觉之前还是黄宇在的,她太困了,实在打不起精神跟黄宇聊天。
黄宇早听说她嗜睡,看她眼皮都要打架了,叹口气。
“我求你,快睡吧,别让别人看到以为我虐待你。”
江南不跟他客气,往床上一躺,告诉他:“你把我看一下儿子啊,我睡了。”
再醒来,就变成了离正扬。没有穿西装,模样闲适,看来今天又没上班。
觉得真是太麻烦他了。
“你要有工作,去上班吧,不用每天在这里陪我。生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离正扬接过她手里的空杯,看她大大咧咧的模样。挑了挑眉:“生孩子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我不忙,都安排好了,什么事都不耽搁。还有比我更合适的看护么,时间充裕,脾气温和,长得又帅。江南,你知足吧。”
江南被他逗笑,能请来这样的看护简直是天大的优待,不是嫌弃不想用,真是觉得用不起。这个男人看着年轻,实则身价显赫。哪有人请得起这样的大牌当看护。
“哪里是不知足,是太足了,承受不起。耽误你工作,你可不要埋怨我。”
“不埋怨你,何必这么害怕担责任,还能让你负责么。”离正扬似笑非笑。
江南看他的电脑还开着,就说:“你去忙你的吧。”
“嗯,还有一点儿就收尾了。你趁着这个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
“好。”
话落柜子上的电话响了声,是江南手机的短信提示。
离正扬把电话拿给她。
江南翻开来看,陌生号码,电话本里没有存。但内容熟悉而惊忪,就像是穿膛而过的利箭,足以一招致命。
带着凛冽的咸腥之气,一下灌满了江南的喉咙。稍一喘气,都要往上反,于是闭严嘴巴,怕泄露一点儿异常气息。
关了电话,重新躺回到床上去。
离正扬问她:“有什么事情么?”
江南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再睡一觉。
二十几分钟之后,离正扬的工作完成了,发到秘书的邮箱里,关了电脑。
走过来,见江南并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失神。
他一出现,还似吓了她一跳。愣愣地看向他。
离正扬俊朗的眉眼温和:“怎么了?吓到你了?想好晚上吃什么没有?”
江南张口说:“水煮鱼。”
离正扬有些犯难,皱了下眉:“最好别吃辣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产妇能不能吃这个,但最好还是别吃。要不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他要说能吃晚上就做这个。”
江南只说:“别麻烦了,那就吃糖醋排骨吧。”
离正扬笑了下:“这个一准可以,家里没食材,我得去买点儿排骨,你跟豆豆在这里可以吧?黄宇说他下午还过来,估计不会太久。”
“可以,你回去吧。”
晚上江南吃得很多,离正扬带来满满的一大保温桶。没想到江南会吃多少,黄宇之前打来电话,说是听江南说他回家煮排骨了,晚上要跟着一起蹭,正好偿一偿他的手艺。
就刻意多做了一些,把黄宇那一份也带上了。
离正扬的手艺已经很没话说,虽然会做的品种还不多,但做出来的一道却很精。排骨很入味,酸酸甜甜的,很好下饭。
江南吃了一碗米,大半桶的排骨却都被她给吃下去了。
黄宇蹙着眉,看她食欲很好的模样。扭过头冲着离正扬抱怨:“女王的起居饮食是你和孙青一起在照顾吧?瞧瞧把女王刻薄成什么样了。”看着委实心疼,刚夹到碗里那一块也不忍心吃了,怕她吃不饱,直接放到江南碗里。告诉她:“慢点儿吃,他们要是照顾不好你,干脆明天我来吧。”
离正扬看了江南一会儿,不像黄宇,一伸手把她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江南才要反抗,手中的筷子也飞走了。
“不行,你吃得太多了,又老在床上躺着,胃怎么受得了。”
黄宇嗷嗷叫:“离正扬,你能别把对你手下那一套拿来对女王么,她才生了孩子,你连饭都不让她吃饱,新时代的法西斯是吧……”
离正扬瞪了黄宇一眼,淡淡问他:“你觉得她吃的少是吧?不怕撑坏她?”平时江南什么火食他会不知道,有没有刻薄她,怎么不比黄宇知道。
黄宇气奄奄,的确是吃得不少了。江南就那么个小身板,不知道怎么能装下这么多的饭。
看她嘴角上粘了一粒米,伸手帮她拿下来。
一脸无可奈何又心疼不已:“真可怜。”
见离正扬冷下脸,知道不能再纵容,又说:“的确吃不少了,会把胃撑坏。控制一下,要是真饿,晚上再加个宵夜。你得听正扬的话,他心里有数。”
黄宇把人当孩子哄。
江南倒不觉得撑,反倒觉着还能装下许多,自己胃今天大得惊人。
既然吃不成了,就要躺下睡觉。
离正扬收了食盒,转身回来,一伸手把江南扶起来。告诉黄宇:“跟她聊会儿天,我去把碗洗了。”
黄宇啧啧赞:“瞧你这男仆当的,还真是有模有样。没看出来啊,你离正扬还有这样的天赋,真是块干这个的料儿,改行得了。”
江南被迫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觉得困奄。
病房的门一关上,黄宇看了江南一眼。真可怜,越看越可怜。
在她的脑袋上戳了戳:“就那么困么?睡吧,我给你看着,正扬回来我叫你。”
睡下了,还怎么叫。黄宇就不信,江南真睡着了,离正扬还能把人再叫起来。
江南一轱辘躺到床上,睡得很快,几分钟的事。
苏照民突发心脏病,病态十分严重,律师申请保外就医,考虑到是危险的犯人,被驳回。
病态一度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他的辩护律师再次申请,人命关天,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下,去医院治疗。
纪梦溪跟朋友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听到这事,下意识关注了一下。
那时候已经是苏照民被送进医院的第二天,整个医院防卫十分严密,不仅隔离,人员进出除了几个指定有权限的,闲人无法靠近,倒是相安无事。
朋友提起来的时候,还说:“肯定没什么事,苏照民年纪大了,身体上的确是有问题。现在法律越来越人性化了,就算是这种十恶不赦的犯人,在审判真正判了死刑之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
这种事不是法院的权限范围,纪梦溪也就当八卦听一听。不过既然是重犯,顺带提醒一句:“这种事还是别掉以轻心好,苏照民这种黑老大,能明哲保身到今天,绝对是个大滑头。”
朋友喝得有点儿高,嘻嘻哈哈的:“不担心这事,多少枪顶着呢,除非有人不怕死。”
当晚纪梦溪喝得也有一些高,还是自己开车去的医院,索性运气不错,晚上没人查醉驾。
去的时候江南已经睡着了,孙青陪的夜,时间还不晚,看到纪梦溪进来,正好出去给方青山打个电话。
纪梦溪立在床边看着,头脑熏然,时间有些迷离不清。仿似忘了大段的时光,这些年的得与失都被他给自动舍弃。一如往昔,摒弃了那些痛苦和无奈,时间打青春年少的时候自由衔接,他从来没有放手过……无论是这个女人,还是孩子,他静静的看着,觉得温暖倍至,贴合在心口上,由心的想要关怀。
修指曲起,轻轻碰触江南光滑的额头,微微含了笑,温柔噙在嘴角,温润得化掉了一般。
轻轻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照顾你……一直守护你……我会永远都在……”
明明是笑着说的,一滴清泪掉下来,滴落到江南的眼眶上,顺着她干净的脸颜往下滑,一直没入脖颈中去,沿着她漂亮的锁骨蜿蜒而下。
孙青打完电话折回来,纪梦溪正看着江豆豆。
走过来,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纪梦溪站起身:“白天上班,晚上跟朋友聚了下,现在才有时间,没想到她睡得这么早。”
“嗯,这几天特别能睡,而且很能吃。估计跟孩子吃奶也有关系。”
纪梦溪没再呆下去,从医院出来时给沈书意打电话。
本来一些烦心的事以往不愿理会,由其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更觉得力不从心,应接不暇。知道许多事情现在不说明白了,永远没个了结。
纪梦溪想他可能就是有点儿喝多了。
没头没脑的,这个时间给沈书意打电话。听出她语气欣然,只说:“方便吗?我过去找你。”
“没什么不方便,还没睡呢,你过来吧。”
纪梦溪到达沈书意家楼下的时候给她打电话。
“我到楼下了,你下来一下吧。”
沈书意请他上去坐。
纪梦溪只说:“不了,时间不早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下了车,掏出一根烟点着了等她。
沈书意穿上大外套下楼,想起来他这样的世家子打小的教育就讲究,一定是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意进,都是教导过的。
自打她表白了,纪梦溪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要求见面过,知道是不想给她遐想的空间。每次都是沈书意想他了,主动打给他一起吃饭,或者问几个专业性的问题。这一回还真难得,从楼下到楼下,一路上暗暗高兴,听出他语气深沉,只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出来后借着灯光看清他倚在车身上抽烟,过去跟他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纪梦溪见人走近来,掐灭手里的烟。的确有话讲,觉得今晚非说明白不可,不想再拖泥带水了。沈书意的坚决他都看在眼里,指望她知难而退,怕是很困难。不防就直说了,反正他纪梦溪一生怕也就这个命了。
“这么晚还打扰你,很抱歉。不过有些话想了想,还是早说了好。”
沈书意察言观色,血液一下便冷了。有不好的意念蒸腾,就怕纪梦溪说出什么薄情寡义的话来。
可再汹涌的恐惧也挡不住纪梦溪要将话语说明白的决心。
如果江南不跟他,他这一辈子只能真的如此了。心不由已,情非得已,凡事做得再好,再怎么面面俱到的一个人,在这种事上却很是无能为力。
盯着沈书意瞬间没了表情的一张脸,还是淡淡说道:“我的心意你一直都了然,打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江南,估计是上一辈子欠了她的,这一辈子就得这么还她。对她的喜欢一直没有变过,无论她嫁了人,还是为别人生了孩子,连我自己都不可思议,竟然这感情丝毫没有变。才发现是真的爱她,就爱她这么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的执着能维持久多,五十,十年,二十年……或者干脆就是一辈子,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在此之前,我会一直守护她。
我不是个一心两用的人,不能一边守护着她,一边再去和别的女人生活。不能两全,只得弃一边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他动了动嘴角:“这样的我,你能接受得了么?”
沈书意想说话。
纪梦溪一出手压断她,让她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在很多事情上他比许多人都要理智冷静,包括感情上。
“我知道你一定说可以接受,但是,书意,生活不是童话,更不是游戏,不是三天两头就能了结的事,如果要生活在一起就是朝朝暮暮。如果我们在一起了,而我的心里义无反顾甚至全心全意的去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这于你是件非常残酷而且痛苦的事。没哪一个人能坚持很久,就会疲惫到痛不欲生。再深切的爱和喜欢也会被这种心不在焉磨灭殆尽。用不了多久你会很倦怠,甚至憎恶我的心里装着江南。但我不可能放下她,所以你跟我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这世上,唯爱是不能委曲求全的,你该懂得。”
沈书意不得不说,纪梦溪全说在她的忌惮上。不去想以后,现在她就很在意。这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在意自己爱的那个男人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就跟拿锋利的小刀子一下一下剜割心口的嫩肉一样,实实在在疼与痛。
是煎熬。
而纪梦溪说他一辈子不会放弃江南,她想,她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情有独钟折磨得疯掉。
纪梦溪瞧她那个样子是有所思,于是笑了笑:“所以,别傻了,找个爱你的,对你好的男人嫁了,不要再等我了。我们连朋友做得都这么不快乐,我知道自己三番两次另你不快,如若真的在一起了,只怕我会让你更加的无法忍受。”
连着几次连一起吃个饭,都能不欢而散。想一想真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变成这世上最熟悉亲近的人,便连那样的包容和顾忌都没有了,剩下的,只会是无法忍受。
纪梦溪知道她懂,该说的都说明白了,找算离开。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上去吧,再见。”
转身去开车门,腰上蓦然一紧,沈书意自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你真的就不能放弃江南么?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家人想一想,他们肯定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人一直这样下去的。”
纪梦溪轻微颌首,只有叹息。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亦不想放手江南,就只能这样了。”
沈书意揽紧他的手渐渐滑落,从他口中听到的“就只能这样了”觉得是他铁了心,这么理智的一个男人,竟真的不管不顾了起来。
听到苏照民被救走的消息是在开庭之前,听说医院发生了激烈的枪击事件,名副其实的两方对垒。死伤惨重,受其害的不仅是特警队员,还有医院无辜的群众和病号,简直触目惊心。
庭审结束之后,纪梦溪马上给那个专门负责此事的朋友打电话。
听他痛心疾首:“这回麻烦了,都怪我当时没听你的好好防备,太掉以轻心了,捅大篓子了……”悔恨得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没有办法。人已经逃了,而且还伤亡惨重。
不禁感叹这些黑道份子越来越猖獗,视人命如蝼蚁,更加不将法律的权威放在眼里。
很多年不见这么恶劣的劫狱事件了,顿时炸开了锅,受到上级领导的极度关注,勒令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纪梦溪倒觉得,防守真的已经很严密了,却能把人劫走。公安机关内部真该好好彻查一番了,说不定就真的有内鬼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