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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袭雪衣,纤尘不染,月光下她的黑发随风飘起,皎如山上雪,恰似云间月。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姬月明,她垂下的睫羽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骨鸦只听见观南冷冷的声音响起。
竟是比这月色还要冷上三分。
“白玉骨,他本源濒临破碎,为何不告诉孤。”
骨鸦声音一颤,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吃惊,而是觉得理所当然。
那是天道,洞察万物的天道,能够知道它的名字不足为奇。
但是为何,天道竟然能够看出尊上本源濒临破碎,那分明是连身为本命神器的它都未曾察觉的东西。
可如今的骨鸦却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问题,它低下头来声音恭敬。
“天道大人,白玉骨并不知。”
观南淡淡看了一眼骨鸦,迈步向前,一把扶起了姬月明。
似乎是流了太多的鲜血,又似乎是体内灵力停止了运转,姬月明那张昳丽至极的脸第一次浮现在观南面前。
分明是和平时相差不大的容貌,可任谁也不会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平时的姬月明眉眼带笑,周围道韵流转,生生压制住了他眉眼的昳丽。
可如今,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却被鲜血浸透,透露出猩红的艳丽,连带着他眉眼咄咄逼人的昳丽,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若山中艳鬼,勾人摄魄。
观南看到这一幕,眸子沉了沉。
她捏起姬月明的下巴,眉眼间分明是无欲无求,可下一刻,她俯身吻住了那张过于艳丽的唇。
一瞬间,夜色寂静,骨鸦低下头不敢直视,可心底已经冒出了冷汗。
它刚刚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可它甚至不敢去想,那个吻代表着什么。
也不敢去思考,为什么天道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偏偏会知道它的尊上本源破裂。
越是思考,便越是心悸。
少年的唇带着冰凉的温度,像是在亲吻一具尸体,却也该是一具尸体,世间除了尸体,何人会有如此昳丽至极,又充满鬼气的容貌。
观南眸中深沉更深,那永远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更加深不可测,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在此刻亲吻姬月明。
但她只是心头微动,意念转动间,身体比脑海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那一刻,她的确是想亲吻眼前的少年。
他如此脆弱,却如此美丽,带着在生死之间游离的气息,莫名地,让她感受到愉悦。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将他困在生死之间,世间只有她能控制他的生死。
或许,他是一具尸体,她会更加喜欢。
冰冷的,美艳的尸体,永远不需要她去思考何为爱恨。
可最后观南还是垂下了眸子,她看到姬月明那紧绷的身体,在她触碰到的一瞬间忽然放松了,像是遇到了此生最信任的人。
那一瞬间,观南停下了吻,唇齿分离间,她又猛然扣住姬月明后脑,来势汹汹,又不容拒绝地吻上姬月明的唇。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天道本源涌向姬月明体内,修复着他受伤的心脉,疗愈着他破碎的本源。
气息交融间,观南却忽然有了一种愉悦感,她向来情感淡漠,此刻却清晰地体会到何为愉悦。
她能感受到此刻姬月明体内全部是她的天道本源,她的气息充斥着姬月明全身,似是欲将姬月明一点点拆分,最后被她的天道本源全部蚕食殆尽。
她喜欢这样的想法,于是观南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姬月明。
分明还是刚才宛若艳鬼的模样,可此刻他苍白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血色。
于是观南愉悦的笑了出来,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姬月明的唇,看着那唇因为她指尖的力道慢慢变得殷红。
此刻万籁俱寂,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间,荒原上只有一位白衣女子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男人分明面无血色,一副要死的模样,可那女子脸上却毫无慌张,甚至眉眼间都是笑意。
但是那笑容,却让人忘之生寒。
观南缓缓靠近姬月明,眼中的深沉几乎要淹没了那双眸子。
“姬月明,你记住,你的命,是孤给的。”
下一秒,观南再次吻向姬月明,挑动他的唇舌,占有他的每一寸。
在他口中肆意摧毁,直到满嘴都是血腥味,直到观南抬起带血的嘴角。
她捏起姬月明下颚,那样高高在上,可却不容拒绝。
“你是孤的东西。”
观南手指力气加重,她看见姬月明白皙的下颚出现粉红的指印,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孤的命令——”
“你死也不能。”
最后那句话消散在荒原中,却宛若诅咒一般,将姬月明此后的命运圈地画牢。
此后,天地间所有的规则都会知道,在人世间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天道的禁脔。
是所有人不可染指的东西。
这便是天道的爱,畸形而扭曲。
姬月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是萧瑟的月色,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却看见他在一个人怀中。
那个人白衣墨发,风华绝代。
即使姬月明只看见那人落下的墨发,也能在下一秒浮现出那人仙姿玉骨的模样,于是姬月明叹了口气。
“天道大人,又救了我一命。”
观南没有说话,姬月明便笑了出来,眉眼都是潋滟的笑意。
天道涉世未深,不知为何,他对逗天道这件事总是情有独钟。
毕竟,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观南都不会有丝毫的表情。
于是姬月明悠悠开口。
“大师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
观南听到这话却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在认真思索。
这下子轮到姬月明脸色僵住了,但是下一秒,他便听到观南的轻笑声。
观南极少笑,可如今少女的笑声却在夜空下响起,一声一声,敲打着他迟钝破碎的心。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对骨鸦说的那句话。
他对天道,无恨无爱,亦无妄念。
可是此刻,他的心越来越烫,那些话语一瞬间被烧毁,露出了其中炙热的妄念。
哪有什么毫无妄念,分明数万年的梦里皆是她,分明是数万年依旧不肯忘却的初逢,分明是昔日遥遥相见,那身撕碎了他所有黑暗的白衣。
那是他数万年前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生命最后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他句句不提妄念,可处处都是妄念。
是初见的一吻,报之以琼琚的无悔,那时的他知道菩提心在观南手心。
可不知为何,他那样一个冷漠自私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将观南护在身下。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株桃花太过撩人。
是昔日青山村上,那株凭空出现的扶桑枝,像脉搏心脏一般在他体内跳动,从那之后,他便和天道的气息紧紧连在一起。
这也是他能通过扶桑气息,反过来布置傀儡术的原因。
他日日研究那根扶桑枝上的天道气息,初时只是为了逃离天道的感知,可是后来,天道对他说,他不像他父亲,对他说,她若不死,他便不灭。
于是,从此以后,扶桑枝便在他体内生根发芽,他这一生宛若沉船,但是在那一刻,他找到了他的信仰。
他愿意将他所有灵魂和血肉献上,将他的一切砸进他妄念之人手上,可是这种想法太过疯狂太过扭曲。
他一直都是个癫狂而扭曲的人,他的灵魂早就在数万年前摧毁殆尽,整个人世间对他而言不过浮光掠影。
在很久以前,他贫瘠的灵魂就再也长不出名为“爱”的果实了,他只能向神献祭他的灵魂,他的血肉,他偏执而扭曲的情感。
去告诉他妄念之人。
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