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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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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兄长做买卖大了起来,娘家来往人中也有了些高门大户,自己才这知州府内有了些体面,才敢罗氏跟前也说上两句让她不话,稍稍出一下这么多年被她压着气。

    王姨娘心中一面想着些陈年旧事,一面端着茶盏唇边浅浅抿着,抬起头来,脸上堆着笑看着和庆成郡主拉家常满脸笑罗氏,眸色慢慢冷下来……

    花厅中众人吃了茶说了一会儿话,王氏便让人去给羽若曦收拾个院子出来住,谁知道她说:“何必麻烦,我还是如往年一般来了和无忧姐姐住一个房,大家一起说话方便些。”

    原来往年羽若曦来找炎无忧玩,两人都一间房中住,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床上睡。罗氏原本想着这庆成郡主今年也及笄了,也算是大了,该收拾个院子来与她住显得尊重,谁知她还是小孩儿脾气,还想着要和无忧一个房里住。也罢,她既然这么提出来了,就依了她。于是罗氏便说:“那就依郡主所言,你到无忧房里和她一起作伴儿罢。”

    “嗯,好。”羽若曦笑得灿然,欢欢喜喜伸出手去挽住炎无忧手道:“无忧姐姐,走,我们到你房里去说话,我这一次来给你带了张旭春草贴,你上一次不是说想看这一轴法帖么?这可是我求我父王,费了老大劲儿才从他那里得来。”

    炎无忧虽然嫌这位郡主闹腾,但想着自己上一次只是随便提了提那张旭春草贴,她便去寻了来,也真是煞费苦心。此时也不好再垮着脸,便勉强一笑道:“那有劳你了,我们走,去看看你带来好东西。”

    于是羽若曦便转脸吩咐跟着自己来王府中贴身伺候丫头小婵和小蝶,去把那法帖和送罗氏礼物都拿来。自己随即拉着炎无忧,辞过了罗氏等人往后头炎无忧房中去。

    等两人走后,罗氏便对汐颜说:“媳妇儿这几日你都不用进书房了,无忧要陪郡主,过几日又要到王府去参加‘赛诗会’,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便好生歇一阵儿罢。”

    汐颜忙起身应了声“是”。罗氏又嘱咐了王姨娘和焦姨娘几句话后,众人便散了各自回房。一回到自己房中,山茶和腊梅迎着她,却见她神色萎顿,话也不说,直接到卧房里上床睡了。这时还不到申时,平日这个时候正是她进到书房中去服侍炎无忧读书,按说是没有习惯这个时辰睡觉。所以山茶和腊梅服侍着她衣上了床后,两人到外间宴息处坐下做针线不免要猜今天她是怎么了。

    而慕汐颜躺床上也只不过是装睡,等山茶和腊梅一出去,便睁开眼,两手枕着头望着帐顶,心里头不由自主就会去想炎无忧此时正和那庆成郡主有说有笑,看那什么法帖,谈什么诗文,而自己什么也不懂,她肯定还是喜欢和那郡主一起。

    一想起她和别人一起,汐颜觉得自己心中闷得不行,刚才婆婆那边吃饭前想那什么不要去喜欢姑娘,不要像彩墨一样,才一会儿功夫她就觉得自己做不到。她喜欢呆那个人身边,为她端茶,为她磨墨,她身后坐着做针线,看她坐临窗书案前静静读书,窗外秋阳灿烂,院内桂树飘香,只觉得岁月静好,满心都是舒适与满足。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不去想她,没办法不去意她。

    那就心中喜欢她,不要让别人知道,不要让婆婆知道,那样不就好了吗?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汐颜觉得自己苦恼迎刃而解。对,这样就好了,汐颜为自己想出这个主意而高兴起来,心中一松,慢慢闭上眼竟然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暗下来。腹中饥饿却不愿意起来,心中想得是,姑娘此时做什么呢?又想起才将做得那个梦,梦到她和自己书房中坐着,又听到她那冷冽天籁之音,念着那诗,“野有蔓草,有美一人……”

    一声声拨动她心弦,怕是一世也难以忘掉。

    汐颜忽然觉得很伤心,怎么办?睁开眼时,第一个想到是她。闭着眼,她竟然也走入了自己梦中。她就那么满满充斥自己周围和心中,无所不,那逃避和视而不见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躺床上胡思乱想,又恨自己没有出息,正左右为难。外头山茶和腊梅掌灯进来看她,帐外轻轻喊她:“大奶奶,起来吃些东西罢。彩书已将饭菜送来好一会儿了,怕放久了凉了就不好了。”

    汐颜便问:“这个时候什么时辰了?”

    “已是酉时末了。”山茶答。

    此时已是深秋,天黑得早,此刻早已黑了。汐颜起来,穿好衣裙,腊梅便将食盒捧进来,汐颜房中小桌上摆上饭菜。汐颜随意用了些。

    吃完饭,山茶和腊梅就灯下陪着慕汐颜做针线,说些闲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位豫王小女儿庆成郡主。

    只听山茶说:“这郡主上头还有两位哥哥,她是嫡出唯一女儿,不仅仅是豫王,连当今圣上也很是喜欢她。她又生得好,及笄以后,想必她婚事是皇帝陛下赐婚罢。也不知到底是哪家公子到时候得了她去。”

    腊梅就低声接话道:“头里还太太跟前服侍时,有一回我听见太太和老爷说,她希望姑娘和这位郡主多来往,到时候希望这郡主多豫王跟前提一提,将来姑娘要是和豫王世子结亲就好了。”

    山茶听了吓一跳,压低声音道:“你说得是真?太太真这么打算?”

    腊梅点头:“我骗你做什么?这话是我亲自听到。”

    山茶摇摇头:“太太这打算倒好,但怕不是那容易。那豫王朝中可是个权倾一方人物,世子将来可是要袭爵。家老爷只不过是一位五品知州,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一品大员想着把自己女儿许给这豫王世子呢。”

    汐颜一旁竖起耳朵听,这会儿她才明白了为何婆婆罗氏要炎无忧去参加什么“赛诗会”了,原来打得是这些主意。跟前坐着两个丫头并没有把她当什么真大奶奶看,她们说得是自己“夫君”将来要嫁给何人闲话,这些话搁以前她也喜欢听。不过此时听到,却只觉心中堵得慌。比起那庆成郡主,她觉得这个才让她难受,让她不。

    而此时罗氏正房卧房中,炎文贵洗漱了,正靠床头大迎枕上,就着床前小几上一盏羊角宫灯看一本闲书。罗氏洗漱了,换了寝衣上床来,八步床里头拉了个迎枕靠了,盖上锦被对炎文贵说:“老爷,今日庆成郡主来了,给你带了些宫中御赐茶叶,给我带了些宫中出胭脂和头油,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炎文贵“嗯”了一声,两眼看着书,算是知道了。

    罗氏又说:“明日你便要去豫王府去为那‘赏石会’助兴,还是如往年一般备礼么?”

    炎文贵依旧看着书答:“自然。虽然豫王殿下不缺什么好东西,但做臣下还是要有那眼色,别我就不多说了,你知道怎么办。”

    “我知道了,那就还按往年那样办,再添上些洛州特产。”罗氏笑道,复又说:“我就指望着这庆成郡主豫王殿下那里多夸几回我家无忧,无忧素有文名外,和郡主关系又那么好。将来要是入了豫王耳,能和他家世子结亲就好了。”

    炎文贵听到这里“哼”了一声,将手中书册放下道:“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你可知道豫王世子定是当今圣上赐婚,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一品大员盯着,哪里轮得着无忧,我如今只不过是五品知州,我大哥京城里也只不过是一名正四品通政司左通政,恐怕入不了圣上眼。”

    罗氏听了却不以为然,抿唇一笑幽幽道:“可惜世子并不是太子……若说是太子,我们无忧够不上格,可这豫王世子还是摸得着边儿……”

    “哦?”炎文贵转脸看向罗氏,极有兴趣道:“娘子,不妨说来听听。”

    罗氏瞥他一眼,笑道:“老爷这官也做了十来年,怎么不懂一朝天子一朝臣道理?”

    说到这里罗氏就不说了,只是看着炎文贵,似乎倒是等着他下文。炎文贵闻言,不由猛地床榻上一拍,“我怎么忘了这个理了。豫王如今虽然大权握,但当今圣上是他一母同胞哥哥,对他宠信和仰仗颇多,朝堂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呼风唤雨,只要不威胁到帝位。可若是太子即位临朝,那这位高权重皇叔就……”

    “就是个威胁了。我想圣上为豫王世子选得定是如翰林院等清流文官之女,且品阶不会太高。豫王已经位高权重了,圣上难道就不想制衡一下他世子。所以这世子结亲定然不会是根基厚重公侯世族,也不会是领兵都督武将之女。若是豫王自己有眼色,他就应该为世子挑选品阶不高官宦之女求圣上下旨赐婚,避了嫌疑,也向圣上表示忠心。所以,我想若是我们无忧通过郡主也是很有可能进王府为世子妃。”

    罗氏接着炎文贵话,将自己意思说出后,炎文贵听完睁大眼把罗氏仔细瞧了一瞧,一把将她搂过来,其脸上亲了一口,哈哈笑道:“不曾想你这内宅妇人竟有这等见识,倒让我惊喜。”

    罗氏嗔着推了他一把道:“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正经。”

    虽然嘴中这么说,到底心中是欢喜,便又说:“我自小京里我爹爹和哥哥们跟前,这些话听得多了。当年你中了进士,和我二哥交好,他便我爹爹跟前一直说你好。我爹爹才不顾我娘反对挑了你做女婿。到底你还争气,这十来年从一个七品知县做到五品知州。还有两年,等上头考绩了,你洛州这些年政绩也好,必定是会往上升迁。到时候再走一走关系,到京里去当个京官罢。”

    炎文贵搂着她道:“只是京官不如地方上油水多……不过,这些年也够了。这读书人若是被财帛捆住了手脚,便落了下乘。想当年我十年寒窗苦读,唯一志向便是金榜题名,进入庙堂之中,出将入相,一展平生抱负。”

    罗氏听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便倚他肩膀道:“你们男子想得都是这些封侯拜相,得展平生志向一类事儿,可我想得是我爹娘日渐一日老了,自从跟着你后,这十来年只我爹娘做整寿时候回去过两次。若是你做了京官,便也能常看到他们了……”

    炎文贵点头,“你说得很是。再有,我爹娘也我大哥那里,我外为官,这十来年也只回京里去过一次。若是进京为官了,也能爹娘跟前略些孝道。”

    顿了顿,炎文贵忽然想到一事便问:“你这会子惦记上这豫王世子,可是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开了年要给你爹和大哥写信,要他们帮你京里挑一挑高门贵婿吗?怎么如今却变了主意?”

    罗氏看他一眼解释说:“我做得是两样打算,一面写信叫我爹爹他们留意着,一面叫无忧和郡主来往。我得空再把这意思暗暗和郡主透一透。你想,要是无忧真和他哥哥能成,她这小姑子和无忧关系又那么好,嫁过去家里一团和气,可不是美事么?”

    炎文贵听了却说:“你要怎么和郡主说?说不好可不是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