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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旬,大年前夕。中国西疆,塔吉克市。
年节期间,市委领导专程下乡慰问,到市辖各贫困乡镇走访。市委□记程熙桐今天,来到了一户家境贫寒的百姓家庭,带来了亲切关怀。这户家庭的顶梁柱,因为煤矿坍塌离世,只留下了寡居的母亲和才刚刚上小学的女儿。
程书记带着领导来到这间昏暗的小房时,脸色蜡黄的母亲诚惶诚恐的上前接待。她的女儿则躲在墙角,破桌上摆着刚刚煮好的一碗方便面,还有半瓶可乐。程书记背着手,非常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地向这位母亲表示了慰问。
之后他看见吃方便面,喝可乐的小女孩,程书记忍不住问道:“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能让孩子吃这种不健康的食品呢?”
妇女听了这话,眼圈一下就红了:“书记,您误会了,我们家平时都吃不起这些东西。今天孩子过生日,这是班上的老师和同学们送来的礼物。”
程书记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位女同志,你知不知道,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作为家长应该好好敦促她的成长,适时的对孩子作出正确的指引,为她从小培养一个良好的社会观和价值观!垃圾食品好吃,但对孩子的健康不利,教育孩子不光是党和正府的责任,你们做家长的,才是第一任老师啊!”
听着程书记语重心长的话,妇女连忙点头答应:“是,领导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程书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一愣,随后走到了小女孩的旁边,上前拿走了还没有吃完的方便面和可乐。小女孩咬了咬嘴唇,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妈妈看了一眼卫视的摄像机和记者,连忙过去捂住了女儿的嘴巴。程书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继续背着手做了一些思想教育工作。
“小同学,要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党和国家对你的期望啊!眼前的困难,这并没有什么,关键是要有恒心,有毅力,生活才能有希望。哦,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苛且,还有诗和远方嘛!”
“程书记说得,挺有意境啊!”
“就是就是,他可不是古板的领导呢……”
一时间,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感慨了几句。小女孩也非常礼貌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领巾,向着程熙桐敬了一个礼:“谢谢书记的批评指导,我一定好好努力学习。”
“唉,这就对了。”程书记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直到程书记视察结束之后,秘书悄悄的转了回来,把方便面和可乐又放回了桌子上,塞给了妇女几百块钱。
眼看天色已晚,程书记也终于结束了今年的下乡慰问工作,钻回了自己的车里。秘书也连忙递上了保温杯,堆着笑说道:“熙桐书记,您今天真是太辛苦了。”
“唉,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辛苦一点也没有什么。只是物质上的扶贫容易,精神上的扶贫困难啊!”程熙桐喝了一口茶,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说说看,现在的家长就是这么教育小孩的。吃不健康的食品看起来是小事,但从这些细节就能够看出来许多问题。长此以往,这这孩子还怎么能够顺利培养成材,怎么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我一想到这些事,就痛心疾首啊!看来新年的工作重点,依然要放在精神建设为重点的纲领上了。”
“是是是。”秘书连忙赔笑了一句,之后说道:“但是熙桐书记,现在还有一项工作需要您解决。那个……巴□坦的维和部队,那位克汗默德,您还有印象吧?”
说着,汽车已经发动。程熙桐皱了皱眉,说道:“当然记得。我的脑子里大事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大问题小问题,也时时刻刻都在思考,不过这和那个克汗默德有什么关系吗?”
秘书干笑了一声,说道:“您忘啦?前几年边境维稳,人家可是帮忙垫付了两千万的维稳经费呢。您一直说会还给人家,可这又过了一年,人家来要了。”
程熙桐似乎想起来,还真有这事。
因此他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哎呀,这个什么巴□坦?一个小国家,就为了这两千万,吵得我日夜不得安宁!小杨儿,你查查帐,有多少先支上一点,打发他滚蛋。大过年的,想当黄世仁啊?”
秘书听了,却是一阵叫苦。
因为程熙桐在塔吉克上台的这几年,做了许多“精神文明建设”,一拨款就是多少亿。看见别的市区有图书馆,他就修图书馆,看见别的市有鼓楼大厦,他也修鼓楼大厦。要命的是,有的工程没能完工,变成了烂尾,拆了重建拔款又是多少亿。
所以现在的财政,当真是不可能拿出钱还给巴□坦。但又不能上报到军委,让他们还钱,这太不像话了。所以只好拖下来,秘书怀疑自己有可能是下一个顶雷的人。偷偷看了一眼已经长出双下巴的程书记,他也实话实说。
“熙桐书记,没钱。”
程熙桐发出了一个声音:“那不就结了?”
不过程熙桐回到市委办公处的时候,却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因为克汗默德这位巴□坦将军居然真的来了,而且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随行的候赛因,卡恩这两个军事顾问。当然,程熙桐对这些人根本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漂亮女孩。
“喻倾城?”
“你好程书记,我们又见面了。”喻倾城看见程熙桐回来,非常有礼貌的和他打了一个招呼。程熙桐的脸色一时变了许多,他的心里对喻倾城是非常不满的,有很大的成见。但是程熙桐又非常的惧怕喻倾城,而且身为市委高官,他多少也听说过一点风声,喻倾城居然混进了联合国。
“喻倾城,你的问题虽然解决,但是某部分人对你的成见依然不小。你就这样回来,不怕出事?”面对喻倾城,程熙桐的官威一下溜得无影无踪。但是面对外国官员,他又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因此在公开场合还是摆出了一点官架子。可惜喻倾城的下一句话,却让程熙桐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底气。
“你放心。就算他们有千军万马,在我的眼中也视同草芥。”
喻倾城非常大方的又坐了下来,而且说出了一句极为嚣张的话!但是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非常自然,好像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公理。程熙桐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凉,望了巴□坦的几个外交官员一眼,之后打了一个哈哈,也坐在了对面的一张沙发上。拿出一枝烟,却点了两下也没有点着。
候赛因善解人意的过去递了个火,帮他点着了香烟。
“倾城,你这次回国,有什么事情?”程熙桐感觉自己的手脚似乎有些发抖,连忙架起了二郎腿,潇洒的抖了起来。喻倾城也笑着说道:“这次回国的行程,自然已经安排好了。候赛因和卡恩参加联合国维稳任务结束,回国报道,所以顺便来找你讨还那两千万的维稳经费。程大书记,你可不要推辞哟?”
“当然,当然!这是应该的嘛。市里已经申请了工程项目,款项一到,我马上拨给他们。”程熙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笑得很轻松的样子。
喻倾城点了点头:“你立个字据。”
“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应该的,应该的。”程熙桐哈哈一笑,马上叫来了秘书,列了一个两千万的欠条,指明三月份工程款拨下来,就第一时间还给巴□坦。喻倾城把字据交给了克汗默德将军,也没有再耽误什么,和大家一起站了起来。程熙桐连忙说道:“唉,再坐了一会儿,吃了饭再走嘛。”
喻倾城说道:“不啦,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程书记,小蕊还在巴音电影制片厂上班吗?”
程熙桐点头道:“当然。你准备去看她?”
“是的。”
喻倾城向着程熙桐伸出了手,“程书记,再会了。我以后可能会比较忙,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经常这样回来看你?不论怎么说,我们曾经在一个部队工作过,一起做过维稳,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珍惜这份战友的情谊,但是我永远会记得,你是程蕊的哥哥。”
“……”
程熙桐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里也突然闪过了许多过往的碎片。看着喻倾城伸出的手,他突然感觉到那种害怕消失了,胸口涌动着一些复杂的感觉。同样伸出手,握过了喻倾城的手,程熙桐说道:“倾城,要不……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趟巴音县?程蕊这丫头,肯定过年又不想回家,我得去劝劝。”
不知道为什么,喻倾城现在竟然给人一种难以言喻,好像领袖一样的气质!和以前的地下军阀完全不一样了。
“好啊!”喻倾城也点了点头,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回头对克汗默德他们说道:“诸位,事情已经办完,你们也不用再耽误了。感谢你们这一年的帮助!候赛因和卡恩,也从我这里毕业了。化劲领进门,抱丹靠个人,我没有什么能再教导他们的。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有更高的成就!”
克汗默德他们也向喻倾城敬了军礼,说道:“倾城同志,有什么困难,直接打电话通知我们。我们巴□坦和中国,和倾城同志,永远都是兄弟!”说着,克汗默德拿出了程熙桐刚写的欠条,竟然当着他们的面撕掉了。
克汗默德说道:“程书记,我们并非为了这区区两千万的维稳经费,只不过要给倾城同志一个交代。我们巴□坦,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热爱中国的人,一种是极端热爱中国的人。”
程熙桐一下又愣住了,之后被克汗默德一把抱住,和他告别道:“再会了,兄弟!”
程熙桐仰起了头,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