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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大赖和张头儿齐声叫住两人。
陆正羲问道:“还有何事?”
张头只手摸上刀柄,恶狠狠盯着尹望舒,道:“当我傻吗?尹煜。”
她听到这两个字全身紧绷。
大赖紧接着道:“原来你还有这个身份,藏得够深,之前的账该好好算算了吧。”
空气陡然凝住,对面开始蠢蠢欲动,目露凶光,饿虎一般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吞。
陆正羲动用法力打退几人,对身边的人说:“快,上车!”
她立刻朝车马跑去,脚下猛地一蹬钻进车内。陆正羲一边护佑,在将最近那人一掌拍倒,得暇翻身上马,将他们甩在身后。
不知是谁放的信号,嘹亮的炮声炸开绚丽的花火,是在给其他人报信!
他们提着沉重的大刀在后面追,其中不少人因为上次的伤势未愈,速度竟还渐渐比不上老人和两兄弟。
突然,坐在车里的尹望舒明显感觉到车身一滞,拉起车幔一瞧,发现是那两人抓住了车后的木条,才导致速度突降。
他们两人跑得大气直喘,依旧不松手,尹望舒拔下头上唯一一根发簪,朝他们用力掷去。大赖子被扎到脸后即刻松手,二赖顾不得此时狼狈继续追上。
又快抓住车后木条时,后面跑上来一个人猛拽他们衣物,都吓了一惊。
“等等我!我来帮你们!”
说罢将两人顺势扑倒。
这下他们的距离逐渐越拉越开。
“你个死老头又在帮倒忙!我和我哥本来都要追上了,都怪你!”二赖子开始不满抱怨。
“我看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吧!从加入扶魔军以来一直在给我们添乱,放走了他们就拿你这个叛徒的命来偿!”
是张头儿的声音,尹望舒一把掀起车幔,看见原本追赶他们的人转而围住一个干瘦的老头,他们气势汹汹将人按住,一个用力按到在地,他的求饶声渐渐被那些人的叫骂掩盖,而尹望舒离他们越来越远,这时她坐在车内压抑不住心中怒火。
“住手!”
为什么每次都要靠别人的牺牲才能换取自己的一时安稳,她曾亲眼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亲近的人冲在她前面,现在许伯伯他们还生死未明,这边她又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替自己受罪。
他们都叫自己快走,她什么也留不住,以前的人,现在的人,一样都留不住。
隐月箭射穿一人的胸膛,他一愣一愣的低头,伤口血液源源不断往外流,不止是他,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再转头,发现满目冒蓝光的箭矢正朝他们席卷而来,想起上次的境遇纷纷四散而逃。
半仙吓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后面是陆正羲将他扶起。
林间刮起大风,枝头树叶也开始颤颤,不远处传来的动静逐渐清晰。
陆正羲向后望去,对尹望舒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
“不行,你如今没有仙器在身,如何挡得住他们?我来跟他们一战。”
“正因如此我才更应留下。”陆正羲对她说道:“我们的行径已经暴露,他们人多势众定会追上,唯有一人留下抵抗拖延时间,否则都无出路。我若被擒,他们顶多以我为质要挟我父亲,不会轻易动我,而你身上有隐月弓,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所以你们先走。”
心间一阵绞痛,她望了他最后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穿过草木林间,踏上平坦的大道,这一路一刻也不敢停。
沿途的景色一直在变换,她始终目视前方,无暇顾及。
仍旧是两个人匆匆赶路,前面的人一语不发。
“诶,你们真成亲了?”
她万千忧思在此刻骤然凝滞,不自然地扭头,道:“没有。”
老人不知道又自言自语说了什么,尹望舒继续沉默着。
半晌,她对里面的人说道:“谢谢你刚刚帮我们。”
“我是看在老乡的份上才帮你的,都不容易。”
尹望舒问:“你是盛云人?”
“师父他老人家是盛云的。”
尹望舒收拢思绪,道:“你师父想必很厉害吧,常听你挂在嘴边。”
“我师父是当今世上真正的神算通天,我从小跟着他看相学习卦术,只是后来他被人诬陷,砸了招牌,他脾气又板,是曲是直不容人胡判,无法忍受周围的言论而独自西去。我小时候贪玩,没好好跟着师傅学习,后面没能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只会一些皮毛,我知道我经常算不准,但我也会将失误记下,自己钻研,总有一天能慢慢自通。”
说到这儿他突然来了劲,“我现在算卦已经是能通半边天了,至少有一半能算对的。”
尹望舒想起了什么,不想冷了他的兴致,于是问起他的名字。
“连半天。”
“我说的是真名。”
“就叫连半天。”
尹望舒沉默了片刻,道:“你师父给你取的?”
连半天道:“嗯。”
尹望舒道:“那你师父确实称得上神算。”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了。
天要暗了,可他们还没有找到可以留宿的地方,远无驿站近无人家,看来今夜只能露宿郊野了。
尹望舒让他到车上休息,连半天问道:“那你呢,你去哪儿?”
她语重心长讲起了理由:“习武之人身体都要较一般人强健,更何况你年事已高,更不能受凉,你先去休息,夜里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及时注意到。”
“之前我帮了你,后面你救了我,算是扯平,现在的要另算,我会记住你这份人情的。”他回到了车内,蜷缩着身体睡下。
夜里多风,她眯上没多久就被吹醒了。几次尝试入睡还是不成,凉意慢慢浸透她全身,从后颈到脚踝,不是冷就是麻,她来回摩擦手心手背,不断哈气,又把腿支起,将头埋下,只露两只耳朵在外面,任凭吹拂。
思绪由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变清晰,如此反复,渐渐失去意识。
第二天,她被人推搡叫醒,连半天有些担心,也可能是心底过意不去,让她去车上睡会儿。她看看刚刚破晓的天际,摇摇头,忍住喉间痒意,爬上马继续赶路。
寻到一座客栈,早就饥肠辘辘的尹望舒点了一桌的酒肉素菜,端上来后还没动几筷子就感觉头昏地摇,她放下碗筷,用手轻拍脑门使自己保持清醒,可身体的不适感更强烈了,她试着呼唤身边人,却没有听见回应,渐渐地,不但提不起力气,连意识也一点点消沉。
再后面她好像听到连半天同人的争论声,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肩,她无力做出回应,陷入了无边黑暗。
“怎么回事?你这黑店……”
“客官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