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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正羲盯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往日平静如秋水的眸子尽显落寞。
“我明白。”
这次他不再与尹望舒并肩而行,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谢林星时不时递几个蜜饯过去,他一次也没收。
她察觉到不对劲,三番五次回头张望,他本就缺乏血色的脸还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视线总是落在别处,心事重重。本来她故意放慢脚步,想离他近一些,他似乎意识到了,并且刻意疏远,后面突然冒出个谢林星,将两人隔开。
后面祝宁豫意料之中地在与他们同一家客栈住下,更是直接简明扼要说要离尹望舒住处最近的一间,此话一出引得其余在场店员都探了头,纷纷来瞧,眼里的八卦意味都要溢出来了。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的尹望舒感觉浑身不自在,一言不发回了房,陆正羲默默随其后也离了场。
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喝完了所有茶,一个人发呆了许久后才想起来受伤的赵景回,赶紧换了衣裳,又捣鼓了一阵才出门。
正巧,陆正羲也在房内。
两人复杂地对视一眼,她快步行至榻前,把手里的木耳红枣汤放下。
“赵兄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赵景回道:“好多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带来了汤,你趁热喝。”
“费心了。”
赵景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自责起来。
“这次一无所获,责任在我。”
“赵兄这是说的哪里话?”
“赵兄言重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并且颇为默契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转而又在同样的时间点看向榻上的人。
赵景回勾低了头,眼神落在自己的双手上,愧疚道:“我为你们中最长,却没能在危急时刻当先,反倒拖累了大家,兄长失职,同样愧对家父。”
尹望舒道:“赵兄已经为我们付出很多了,你的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望舒一直很敬服赵兄你呢!”
陆正羲道:“敌暗我明,不能面面俱到是常理之中,赵兄不必自责。”
赵景回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怅然叹息,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在受剑以来,我一直掌握不到正云剑法的要领,不及你们天资聪颖,一窍就通,这么多年来未有进步,为我们五人中最弱,本想借这次任务替自己正名,现在看来真是痴人说梦,也不怪父亲漠视我了。”
金羽堡堡主赵珩在外人看来一向和善热情,这是尽人皆知的。但作为他的儿子赵景回在传闻中却是唯一一个不得他喜爱的人,其原因有二。其一是当年的薛齐景即赵珩发妻在生产时不幸离世,只得赵景回安然无恙,赵珩对妻情深似海,自此他便一直对赵景回冷眼对待。其二便是赵景回的自身原因,他早早受剑,但在对用剑一事上久无所得,久而久之赵珩就愈加不待见他了。
在此之前尹望舒总以为赵珩漠视自己儿子这件事是谣言,毕竟他们是血肉父子,赵珩怎么会真的不重视他呢?毕竟她每次见到赵珩都感觉特别亲和,完全看不出来他会对自己儿子有偏见。刚刚经赵景回亲述,尹望舒这才信了。
尹望舒想再找些话安慰对方,赵景回失落地拍拍覆在腿上的被衾,手臂轻颤,长叹一声,说:“罢了,这种事怨人不得,说出来也是扫兴。”
木耳红枣汤还散着诱诱的热气,红枣的香味弥散开来。
她微低了头,陆正羲无言相伴。
吱嘎一声,门又开了,是何络珠,明显房里另外两人的存在出乎她的意料。
“我来送点东西。”
她将手里的药瓶放置在桌上,尹望舒十分清楚地瞧见赵景回的手抖动了一下,想必被偷袭伤了手,他一向寡言少语,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也只会默默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今天头一次敞开心扉向他们倾诉多年心结,尹望舒才感觉真正认识到他。
赵景回也注意到了旁人充斥着各色情感的目光,有些尴尬。
“我突然想起件事。”赵景回好奇道:“听说你们之前都在自家里遭遇了魔族的突袭,怎么回事?凶手可抓住了?”
何络珠轻笑一声走了。
尹望舒抬起头的第一时间望向陆正羲,两人眼里都闪过一抹不自然。
陆正羲先开口:“不知是何缘由,所幸未伤及无辜,府上也未查得线索。”
她紧跟着说:“情况一样。”
赵景回皱眉,严肃道:“自你们两边出了事,堡内也加重了防范措施,以后再有情况记得及时与我们通信。”
尹望舒点点头。
汤碗的热气不再,汤水表面如房间内沉沉的氛围一样平静。
赵景回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狐疑观望。
她坐不住了,正欲离开,陆正羲将她叫住。
“你还有伤,我去拿药给你。”
尹望舒随其后,来到房门口等他。
所以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上次走得太突然,加上自己说得也比较隐晦,难道他说的明白就是指把自己当妹妹般对待的明白?尹望舒越想越心越乱,最后还是决定试他一试。
她摊开手,伸到对方面前,袖口滑落小半截,刺目的红痕袒露出来。
药瓶被轻放在手心,附加一句贴心嘱咐:“拿好。”
“羲哥哥不喜欢甜食?”
陆正羲闻言一怔,垂眸思索一阵,“我不喜,有人喜。”
尹望舒只手紧握,垂下头道了声谢。
回房后,自己又想了一通。就算他陆正羲明白又能怎么样呢?她从一开始就只想到眼前,认为喜欢就该坦坦荡荡,对于这份喜欢,她一开始就做好不求回应的打算,现在又放不下了,在被窝里被莫名的怒意折磨得辗转反侧。
翌日,祝宁豫敲开尹望舒的房门。这时她正郁闷,本想随便应付几句,对方抱着一个大木箱子直呼沉,说快要拿不动了,尹望舒伸手去帮接被拒绝,他径自走入房内放下木箱,靠在窗前,抬手擦拭额头,满是大功告成的喜悦,
祝宁豫笑着对她说:“快打开看看!”
她带着一脸懵走过去,双手扶住箱盖边沿,一旁的祝宁豫看上去比她还要期待。
尹望舒不走寻常路,突地把手往下移,往里压的同时捧起来,毫不费力。
两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她更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偏头问他:“哪里沉了?!”
被揭穿的祝宁豫噗嗤一笑,极力按捺住上扬的嘴角说道:“这不重要,打开看看才是要紧的。”
箱子很轻,要不是他一直要求打开看看尹望舒还以为是个空箱子。
箱盖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的糖人糖画,有扁平的蝴蝶,充气鼓囊的小鱼,甚至连鱼鳞都细细画上了,形态逼真。
“这么多!”
祝宁豫冲她笑道:“姑娘就当它是有意思的摆件,赏着玩儿!”
尹望舒认真问:“这些是给我的吗?”
“当然,姑娘要是觉得少我再搬一箱来。”
她斟酌再三,最后合上箱盖。
“我不要,谢谢你的好意。”
祝宁豫十分诧异,问:“为何不要?”
尹望舒道:“吃不完放着会招虫。”
祝宁豫道:“那你可以送人一些。”
她静默片刻,没好气地说:“明明是你将这些送来,却想让我替你做这个人情,我当然不肯了。”
对方爽朗地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好办,姑娘告诉我你想送与何人,我来送,绝不用姑娘亲自做。”
祝宁豫一直嬉笑个脸,说的话也是不经思考,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你该是知道的。”
阳光投射进房内,照耀在木质箱子上,表面的纹理更加明显。
祝宁豫俯身,浅勾嘴角,半歪头,道:“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是该让他知道自己单方面喜欢陆正羲并且现今两人还产生了间隙所以这东西送不出去,还是自己直接就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