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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宁心微懵,不知其所云,想是早将方才那问题忘干净了。
“六师弟,小师妹,你们怎么还在这?”不远处季芙莜的声音传来。方才她先行到了饭堂,却久久不见他二人,便折回来寻找。
宁心朝她招招手,喊道:“这就回去了!”
季芙莜走近,先后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两个杵在这做什么?”
宁心自然地贴过去挽臂道:“没什么,六师兄只是在跟我说一些以前的事情。”
“哪儿就非得现在说了。”季芙莜转向洛浔阳,道:“方才还说要好好照顾小师妹,怎么这会儿还让她在这吹风?”略带责备的口吻令他一时没了话说。
宁心见状,忙解释道:“师姐,你别怪六师兄,是我太好奇,总是缠着让他跟我讲以前的事。”怕语气不足,还特意撒娇地晃了晃她手臂。
几日相处下来,她对这几人也算略有了解,知晓这师姐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每每惹她不悦,若非极过分之举,撒一撒娇总能顶用。
“你啊!就晓得护着你师哥!”季芙莜被宁心这一黏,果然气不起来了,手指在她头上轻轻一点。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三下钟声,本欲再说两句的宁心,立即调转话头:“开饭了!咱们快回去吧!”说罢,急匆匆拉着季芙莜往饭堂方向疾驰而去。
她如此着急,不只为腹中饥饿,更重要的原因是,轩辕派用餐时间固定,每日辰正、午正、酉正为开饭时间,准时无比。每餐限制一炷香时长,开饭一炷香后即时撤桌,过时不候。
方才那三声钟响,便是晚饭开饭的钟声,宁心如此紧赶慢赶,实是怕去的迟了,连汤底子也够不上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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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宵度院内。
一阵朗朗的吟诵声飘荡四周,字与字间的拉长音,仿佛刻意模仿学塾中学子的模样。
霄度院乃轩辕弟子的寝院,分东西两厢,以一堵高墙隔之,男女弟子分住两厢。
此时的霄度院寂静安宁,弟子们皆在上晚课,只宁心一人,斜倚柱靠坐走廊尽头,手里一册诗集,摇头晃脑神情呆板地吐着字,似一个毫无感情的读诗机器。
师兄师姐不在,她难得的自由,却是如常的无聊。
本打算趁“看守者”不在,欣赏一番黄山夜景,却不知哪个多手的将霄度院大门反锁,间接将她变成一只笼中鸟。
轩辕派有宵禁,每日亥时正刻,寝院大门准时落锁,之后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你就寝也好,打坐也罢,或与同门谈天说地赏月饮酒,只要不外出则任君自由。而此时不过戌时出头,离宵禁尚有一个多时辰,此时上锁不知为哪般。
说来也是阴错阳差,早前听闻前几日停掉的晚课今夜恢复,她便暗暗存了此想,却怕前后脚出门彼此撞见,特意等了一会,结果...彻底失算、一切徒劳。
宁心此时念的,是曹操的《短歌行》,当念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四句时,声音戛然而止,她沮丧地合上书册,大叹长叹了一声。
她觉得实在是太亏了。
居此多日,却不曾逛完一个山头,明日一去不知复返否,一念及此,实在郁闷。毕竟黄山五日免费畅游,可非人人皆有的机会。
可惜,此等良机她失之交臂。
除今日向晚偷得个把时辰自由,几乎没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整日里除了吃便是睡,唯一的娱乐项目,恐怕便是读书了。
然而她的房间...确切说是轩辕宁心的房间里,书本倒不少,能供她阅读的却为数不多。繁体字、文言文,那是她不识字,字亦不识她,剩到最后只诗词一类勉强能看。
对此,作为一个文科尖子生,她深感惭愧。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有人接了她的诗,语调铿锵有力,顿挫得宜。仅仅四句,已引得人欲往下听去。
可惜没有继续。
宁心探身望去,见一人正自走廊那头的月亮门跨过。身姿潇洒,气度闲雅,眸色澹然无波,好似万事万物皆不在其眼中。手中纸扇看似普通,被他持的久了,也似沾染了些芳兰之气。
“二师兄?”宁心看清来人正是他的二师兄邱桓宇。
轩辕派因由轩辕黄帝后人所创,门内修习医术者自也不少,邱桓宇便是其中之一。此子虽仅二十有五的年纪,医术却已颇有造诣,在江湖中甚至享有盛名。
自她醒来,季芙莜和洛浔阳对她便如对着个重症初愈者般,不仅日日寸步不离,轮流看管教她“寸步难行”,更是逼着邱桓宇开各种药膳补汤与她。
倒是精通医理的邱桓宇不同他们一般小题大做,讲到进补调养非一朝一夕,而是要循序渐进;更不该整日闷着,须得呼吸新鲜空气,适当锻炼,方没致她活活憋死。
比之紧张过度的那二人,她倒觉见他更轻松些。
“你怎么没去上晚课啊?”宁心随口问道。
“本是要去的,却不知姬师弟因何将宵度院大门反锁,我不过回去拿了趟医书的功夫,便…迟了一步。”没来得及出去。
“今日晚课不是讲道经吗?二师兄拿医书做什么?”宁心望着落座身侧的邱桓宇,真诚地发问。
邱桓宇眼珠一转,解释道:“平日里道经皆是由弓师叔讲授,如今他随师父闭关了,晚课便改为自习。”
宁心闻言不禁偷笑。即便她未同去上课亦知,虽平素负责讲授道经的师叔弓承柒,同她师父轩辕拓及另一位师叔蒲生莲一道闭关了,却也在闭关前吩咐过他在道经方面颇有领悟力的三弟子柯如青代为授课。
邱桓宇此举,分明欲在晚课间开小差,开小差便开小差,说成什么自习啊。
“你为何想去参加少竞会?”宁心正自顾自托腮发呆,却未发觉邱桓宇已歪着脑袋打量她许久,闻声忽地一愣。
他发问语气颇随意,估摸只随口一问,却令宁心生出些心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