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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外十余里处,有一处村庄,名为满里庄,此处的百姓原是汴京人士,因十多年前的战争而迁移至此,在他们经年累月的辛勤劳作下,此处已然是屋舍俨然,有良田美竹,也有清河渔猎,小日子算是过的不错。
这一日,村里头突然来了一队车马,为首的是一辆箱车,其后还跟着几辆驴子拉着的板车,上边堆满了麻袋,不知道其中是些什么货物。
来到村头,为首之人从箱车里走了出来,他四处望了望,瞧见近前的屋舍下坐着一黄发老者,这人便自来熟的上前去攀谈了。
“老丈,晚辈有礼了。不知此地地名是何啊?”
“此处乃是满里庄,后生从何处来啊?这许多货物都是要贩卖的吗?”
“如老丈所言,晚辈乃是汴京人士,这些个货品乃是晚辈应家中长者之命要运往临安售卖的。不知此处离临安还有多远?”
老汉听得这后生言说自个来自汴京,顿时便觉得不对劲儿了,即便汴京被金人占据十多年,但这口音却是不能变的。老汉心中警惕渐生,心想:如若这帮人是歹人,若是让他们进了临安城,万一他们对陛下不利可如何是好,不行,得拖住他们,让他们今日在庄里过夜,再让我家二郎前去报官。
老汉如此一想,觉得自个寻思的十分有理,当下道:“这后生啊,此处离临安城可是有一段距离呐,你们这车马众多,怕是到了彼处城门早已关了,依老汉看来,你等不若今日便在庄里住下,明日一早老汉便让我家二郎为你等引路,何如?”
为首之人转头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随后回头便撞上了老汉略带期待的眼神,随即道:“既如此,晚辈是却之不恭了,那今日晚间便要多叨扰乡亲们了。”
闻言,老汉顿时大喜,他扭头朝屋里头喊了一嗓子:“妞儿,去告诉村老们,村里来了客人,今日晚间在村里歇息,明日俺家二郎领着他们便要走。再告诉你娘,家里的吃食都备上,晚间让客人们与我等一同用饭。”
“知道了!”只闻得屋里传来一声细柔的女声,随即便见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身着男子装束风风火火的闯了出去。
只留下老汉一脸笑意和为首之人一脸懵。
“后生见笑了,这是老汉孙女,本是要她学些女红的,但这孩子不爱红装爱武装,说什么人家公主殿下都能征战沙场,凭什么咱们乡野女子不行,任我等如何管教都不听,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为首之人闻言,道:“老丈言之过谦了,依在下之见,令孙女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资啊。想必日后我大宋北伐复仇之时,令孙女必然绽放光彩!”
时间缓缓流过,转眼已是日头下山,该是用饭的时候了。
一间木屋之中,上官佳和孙婧二人各自挽着赵旉的一只手,三人就这么站在窗前,透过抬起的木窗,望着村民们热热闹闹的烹煮着饭食,上官佳道:“这便是夫君想要看的吗?”
赵旉摇摇头,道:“既是,却也不是。”
看到赵旉卖关子,上官佳和孙婧对视一眼,却也不再理他,赵旉见无人搭话,本想卖个关子的他倒是落了个自讨没趣。就在这时,白日里那个女孩来到了屋外,道:“客人,饭食已经好了,请客人外出就食。”
赵旉点点头,道:“就来!走吧,两位夫人,随为夫一同外出吧。”随即不由分说的拉着二人的手便向外走去,直把二人闹了个大红脸。
“那后生,快过来,老汉今日教你尝尝我等乡野村夫的吃食,当年在汴京的时候可不敢想有如此日子啊!哈哈!”
老汉看起来十分高兴,赵旉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老汉如此高兴,随即加快了些脚步。
来到外边,只见整个满里庄的村民已经围坐在各家各户自行摆出来的桌子边上,村妇们正在从一处大院内往外送着吃食。
等赵旉等人落座,村妇们将菜上齐了之后,那老汉对赵旉说道:“后生,这几个素菜乃是我们平日里吃的粗茶淡饭,莫要嫌弃,只是这肉食啊,往年我等可吃不到,这自从陛下当政之后,诶,别的村儿老汉我不知道,但本村呐,已经是每五日可以吃上这么一次长席了。”
“老丈,这是羊肉?”
“对,往常啊我等乡野之人若是想要吃点荤腥,那就只有外出打猎或是买上一些豚肉,这羊肉是万万吃不上的。后生,尝尝,看咱手艺如何?”
赵旉闻言,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放入口中,“嗯,不错,比起家中那些个厨子做的可好吃多了!”说完,赵旉又夹起了两片,分别喂到了上官佳和孙婧的口中,这一举动可是闹得两女脸上一阵酡红。
此等阵仗这三人倒是常在宫中摆布,即便是邢太后也没办法令之更改,是以也是习以为常了,但这满里庄的村民们却是从未见过啊,在他们看来,自古以来都是女子伺候自家丈夫,哪有丈夫服侍妻妾的。
三人自顾自的吃了些肉,这才发觉氛围有些不对,那老汉更是惊得嘴巴里能放俩鸭蛋。
赵旉见状,道:“诸位见谅,在下与两位夫人日常便是如此,倒是忘了顾及众人了,实在抱歉。”
再看看村内众人,男子们一脸惊恐的看着赵旉,女子们则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那些个村妇们更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家丈夫,那一张张期盼的脸着实让人无法忍受,受不了妻子热切目光的男子只得有样学样,胡乱的给自家女人塞了一口羊肉。
但更多的却是无法绕过心里那道坎的人,他们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坐在彼处,直到赵旉招呼大家吃饭,他们方才回过神来。
夜露更深,一顿晚饭之后,赵旉领着两位夫人回了那老汉准备下的屋中。
“佳儿,婧儿,我在想,能不能让百姓们每日都能吃上肉,即便是不用摆长席,自家也能每日沾点荤腥。”
闻言,上官佳道:“莫如让皇家集团开设一处专司牧羊的牧场,其内产出规定只售卖于百姓?”
“姐姐此言倒是不错,但羊肉的价格着实也是问题啊。”
赵旉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便是规模化养殖,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诚如婧儿所说,羊肉的价格是不可能因为专售而下降的。所以,还得想别的招儿啊。算了,等回宫了再说,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二女闻言,相视一眼,随后孙婧便要退出去,不料房门却已经被赵旉关上。
“夫君,还请让一让,今晚该是姐姐侍寝。”孙婧此刻脸色绯红,说话的声音宛若蚊子嗡嗡一般,但在这静静的夜里,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此处又不是皇宫,出了这屋子,你还上哪去住?听话,今晚我等三人便同床共枕,大被同眠吧。”赵旉说完,一手挽着一人,朝着床榻走去,暴风骤雨只在须臾,清风拂面却是长久不息。
村内万物安息之时,一声巨响却是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惊醒了过来,赵旉为两位疲倦的夫人穿好衣杉后,自个披上外裳就往外走去,此时,老汉一家已经在外张望。
“老丈,这是发生何事了?”
“后生啊,似是突降天火了,唉,造孽啊,咱们陛下多好的一个皇上啊,老天爷怎就要降下这天火来惩罚陛下呢,不行,老汉得去庙里拜拜,为陛下祈祈福,你们呆在庄里不要随意走动,万一引来老天不满可就麻烦了。”
说罢,老汉便转身收拾行囊供果去了,只留下赵旉神色古怪的站在原地。“上天惩罚?我怎么没感受到有什么不对?”
时间转而来到第二日,赵旉留下了两车货物以作村里收留自家的谢礼,又单独给那老汉家留了三百钱,这才领着一众人马离开了村子。
“曹清,回京,让钦天监和工部的人速来朕旁,顺带把这些货物按照既定路线给各个村庄送去,钟景明钟景秀,带着你们的小队随朕一路向西,昨日晚间的天火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三人应诺而去,赵旉又道:“佳儿婧儿,你们俩也回宫吧,我得去看看那落下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应诺,叮嘱了一番之后便上了马车,跟着曹清的队伍离开了,望了一会之后,赵旉大手一挥,领着二十二名大汉亲军离开了满里庄,一路向西而去。
西边百里处,这里原本是一处竹林,好巧不巧的却也是一处皇家园林,而此刻,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却只剩下了一片灰烬,还残留着为数不多的竹子也早已在高温的炙烤下失去了生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烧起来。
皇家园林的掌管者是一名四十左右的太监,此刻的他蓬头垢面,满脸黑灰,连带着整个园林的守备、仆役都是这样,他们忙碌了一晚上,想要将这天火扑灭,可那奇高的温度却是让他们靠近不得,忙活了一晚上,也只是让那天火无法波及旁余,那竹林却是全毁了。
他们眼神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脑海里想的却是自己还有没有命能够活下去,毕竟这是皇家的财产,他们这些人都是皇家的仆役,被安排到这守着园林,那就是不能让园林出任何岔子,否则那就是损坏皇家器物,轻则鞭笞,重则杀头,全凭皇帝喜好,毫无律令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