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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佳坤这话一出,偏厅气氛立马尴尬起来。
阿春和阿秋本在小心吃东西,见状也不敢吃了,抿着唇看向贞娘。
贞娘浑然不觉不自在地冲两人笑笑,安抚过两人,这才看向黎佳坤,态度端正地道:“我并没有戏弄燕娘,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我娘,我做饭调味就比别人调的好。外头人说我这叫有天赋,天生做这个的。”
黎燕娘也有些怕了,扯了下黎佳坤的袖子,想让他别恁严肃,叫人怪下不了台的。
黎佳坤依旧不信,但是与贞娘四目相对,见她目光坦然,没丝毫躲避,有些信她的话,却又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就丢了一句:“我要去温书了。”
贞娘自然不会跟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一般见识,心里却忍不住扶额,这才到人家家里做客就弄成这样,自己这是什么体质。
偏厅另外有门与廊子连着,并不需要通过正堂出去,倒是没有惊扰到正堂里正在说话的人。黎燕娘已跟着她娘学着接物待人了,虽说年岁不大,有是性子活泼的,却知道这是在自己家,得尽好“地主之谊”,不能像二哥那么甩袖子走了。她到底年少,不够沉稳,看到黎佳坤出去连忙起身追了几步,见她二哥当真不给人情面走了,便退了回来。
贞娘心中叹气,看着阿春和阿秋让他们不要一个劲儿地吃人家的点心,见燕娘回来了,冲她笑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燕娘替她二哥觉得丢脸,哪有当众对着客人甩脸子走人的道理,有些尴尬地冲贞娘笑笑,下意识摸了一个点心往嘴里塞。
一时间,偏厅冷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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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哥就是个愣头青。”吃罢晚饭,古三娘听了小女儿告黎佳坤的状,瞪了黎佳坤一眼,又夸黎燕娘,“燕娘真是大了,能替娘分忧了。”
黎佳坤不服气道:“哪有生而知之的道理?她分明就是骗人,糊弄妹妹的。”
“有没有生而知之的,娘是不知道,可有些人天生在一些事儿上就比别人多根筋也不是没有。你看你同窗肖春望,他打小就读书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古三娘夸了别人家的孩子,又嘱咐了黎佳坤好生读书,见他还有些不服气,继而严厉教育道,“即便她说了假话,你又怎可当着她的面揭穿她,叫她下不了台。没听人说,打人不打脸,接话不揭短。你和同窗处着,你也这么大大咧咧地揭人家的底?”
黎佳坤轻嚷了一声:“那不是骗人吗?”
古三娘听他这话,看他神态,便知道自己的话没叫他听心里去,正欲再和他分说几句,却见丈夫打帘子进来了,忙问道:“都交代好了?”
黎定魁笑道:“不过白嘱咐几句,我看定山兄弟那样子,明日里少不得要陪着去一趟冯家。”
古三娘没说黎定山的不妥当,只道:“我瞧着定山兄弟是个实诚人,一个村一个族的,该帮就得帮。咱们住在县城里头,遇到事儿不出头不露面,等日后用到族里人了,怕是没谁出面给你说好话。”
黎定魁忙赞古三娘是自己的贤妻,又看女儿昏昏欲睡,小儿子垮着脸受训了,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古三娘将黎燕娘跟她说的事儿说给黎定魁听,看着儿子抱怨道:“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哪有当人面那么说人的?”
黎定魁倒是没训儿子,对他道:“你母亲是妇道人家,你爹也只是粗识几个字,大道理不太懂,却觉得你娘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这道理是咱们家里头过日子与人打交道的道理,不见得适用于你们这些书生。不如明日里,你拿这个问题请教一下你先生,看你娘的话可有道理否?”
黎佳坤听他爹这么说,立马垂头,不敢多言,只讷讷说了一声:“是。”
等儿子走了,黎定魁轻笑一声,跟妻子古三年浅言道:“我竟生了个方正的儿子。”
古三娘却不客气道:“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迂得可以。”叹口气,不提儿子,转而问道,“贞娘,她这是真在灶上比别人多根筋,还是有啥内里咱不知道的情况?”
对这个问题,黎定魁也没十足十的把握,沉吟须臾道:“我瞧着定山兄弟那样子,他那闺女怕是天生就在这事儿上比别人多根筋。”
古三娘拍着小女儿的脊背,让她起来去隔壁小耳房睡觉,安顿好人,回来低声同黎定魁道:“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听听就成。”
黎定魁看她迟疑,打着哈欠道:“咋啦?”
古三娘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三姑嫁那家门里出道爷,她家里有个老话,说山灵不出龙就出祸害,地灵不出人杰就出灾秧,人灵过头了寿不够。”
“这话,你可别当着人面说。”黎定魁也知道古三娘这娘家三姑嫁的那家的情况,代代都有修道的,前年刚送了一个子侄去玉清观。族人里头给人看相算命的更不再少数,城隍庙的风水就是这家出的道爷给看的。他跟人家离得远,去玉清观烧香也沾不了光,见不了那位真人的面,却不妨碍他对人家的推崇。
古三娘嗔怪他一眼道:“我是老二那种没眼色的?我是想着这闺女要真是个灵的,还是别着急出来支摊子做生意,也找个人问问情况。别是借了天福,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用了受不住折福。”
黎定魁听了这话,轻笑道:“这话咱可不好开口说。他家那闺女本来就是抱来的,咱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叫人心里咋想,一个想不好往心里头弯了,别住劲儿出不来了,可就要恼咱这些人了。”
古三娘打着哈欠道:“睡吧,睡吧。我就那么混说一句。”
而肖氏这厢见丈夫回来了,孩子们也都睡过去了,问了他与黎定魁交谈的情况,把贞娘跟她说的偏厅情况跟黎定魁轻声说了。她没说黎佳坤是个二愣子,赞道:“搁城里长大的闺女就是不一样。他家燕娘跟咱家贞娘一般大的,做事儿特别有谱,定魁家的嫂子是个贤惠的。”
自家婆娘夸别人家婆娘,黎定山敷衍着应了声,没发表啥意见。其实,他着实无法发表啥意见。
肖氏说了这闲话,又推了黎定山一把,低声道:“我看了一路,又听冯大爷他们说做生意的事儿,我寻思着这做生意怕是不容易。咱也不识字,算账也就算个大差不差……不如,不如,做买卖这事儿就算了。咱闺女,也是个不差的,不如先不支铺了,叫咱闺女也读两年书,识两字会算账,咱在出来做买卖?你觉得咋样?”
结果,她罗里吧嗦说了一大通,问黎定山的意见时,黎定山已打起了呼噜。
肖氏狠狠拧了黎定山一把,没把人拧醒,叹了口气,也眯着眼准备睡去。
贞娘实在太困,早早睡死过去,也没听到她娘肖氏这一通话,不然铁定一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