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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能够看得到我,就说明我并非以旁观者的视角在回顾过去,而是以主动参与其中的身份,在进行着梦境么?”张克心中想道。
“那么,现在的我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破落的屋子里,又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呢?身边那些尸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是我的亲人朋友么?”
“发什么楞啊,快点吃了吧——还是说,该不会你到现在还觉得,不能接受吃这种肉的行为。”那男人看到对方一动不动,便咧开血红色的嘴唇,露出一口沾染了血迹,森白凛然的牙齿,很是不屑的说道: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之前的生活一定很无忧无虑吧,不过你给我记住,你的家人都已经躺在这里了,从现在开始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照顾你,没有一个人会好心的来关心你的死活,如果你不想就这么饿死的话,就算是闭着眼睛吞,也给我把这快肉吃下去。”
他说完这话,还不等张克仔细思考端倪,便粗暴的撬开对方的嘴巴,直接把那一团腥膻的血肉,满满的塞到了口腔中。
尔后他用格外粗壮用力,犹如老虎钳般难以撼动的手指,粗暴的锁住张克的嘴唇,全然不让他有呕吐出来的机会。
“呕——”
张克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透过舌尖,直冲脑门,就好像有人朝他的鼻子里灌进了大量浓稠的鲜血一般呛鼻,冲得他几度都要张嘴喷射而出,却被强行制止,只能不断在口腔中反刍。
更关键的是这些尸体似乎已经失去一段时日,血液已经僵化凝固,并非是方才死亡,因此血肉之中已经带有些许微妙的腐烂气味,让张克的反胃感来得更为激烈。
“没法嚼就直接吞下去,不许吐出来,否则你吐出来什么,我就叫你原封不动的吃回去什么!”
男人的手指,此刻仿佛异化成了犹如五行山般沉重的镣铐,牢牢的封死嘴巴这唯一的出口,张克含着那一口微腐腥臭的血肉,感觉口腔中几度就要爆炸开来,却最终都被残暴的镇压回去。
他徒劳的想要挥起双手反抗,可不知为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尤其是四肢虽然都还完整存在,可内在却像是空荡荡的,连提起拳头的力道都攒不起来。
或许,真的如同对方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在濒临饿死的边缘了,如果不立刻吃一点什么的话,那么力竭而死的下场将是注定的。
万般无奈之下,张克只得闭上眼睛,将脖子朝后一梗,强忍着极端的恶心把口中的絮状物咽了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连续的反胃。
“吃下去了?很好,再躺一会儿就该有力气了,别偷懒了,跟我一起取完肉就继续赶路。”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松开了那只如同魔物般的巨腕,张克张开嘴,对着地面一阵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已经吐不出来了,你就死心吧——你的身体比你自己更明白,它有多需要这块肉,一旦吞下肚子,就绝不会再放它出来了,饥饿就是这样的感觉。”男人笑着说道,“而且,你仔细回味一下刚才的肉,是不是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恶心了?”
张克擦去嘴边的流涎,本对男人的话十分不屑,可是却还是下意识的去回味了一下舌尖——浓重的血腥味,一丁点类似臭鸡蛋的气味,还有血液的咸涩,以及……
张克忽然皱起了眉,愣在原地,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或者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表情。
“怎么样,很美味吧?我没有骗你吧。”男人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加得意了,“不要以为吃人肉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不过是命好生在了这个年代,过去饥荒时候易子而食从不是什么稀罕事,逃难时把刚死的尸体煮成汤,也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不过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不过嘛,只有在真正尝试过这种肉的味道会,你才会明白,最适合我们自己口味的肉,还是人类自己,只是平日里大部分人都在抗拒,所以才会下意识的感到人肉很恶心。”
“不可能……”张克感受着舌尖传来的一丝鲜甜,听着对方那难以置信的理论,以为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虽然血腥味仍旧充斥着口腔,但是在这之中,却蕴含着一股莫名的芬芳气息,舌尖也残留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鲜美和甘甜,细细品味的话,甚至会发现这种鲜味极为深邃绵长,仿佛蕴含了蛋白质的精华,超过了任何一种味精鸡精,甚至让人有些许意犹未尽。
“也许你现在还是不肯接受,但一旦尝试过一次,尤其是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品尝了这份美味,这辈子你就不会忘记它的味道了——就像是我一样。”说这话时,男人的神态看上去似乎很是自豪,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是什么违反伦理道德的事。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神经病——”张克呢喃着这几句话,想要从对方身边离开,却被他一把擒住,很是不满的说道:“你吃了我给的肉才活下来,你就得帮我做事情,更何况我本来也不会放你走。”
他拿起一把匕首,放到张克的手中,嘱咐道:
“这个村庄我已经搜索过了,几乎没什么像样的食物——当然,地上这些除外。你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就不为难你了,去把桌上那些我砍下来的肉,切成可以用来晒肉干的薄片,然后放到大太阳下让它们脱水——那是我们接下来半个月的干粮。”
接过对方手中的匕首,张克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立刻捅进对方的心窝,又或者说,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强烈抗拒着这不自量力的行为。
就如同男人之前说的一样,自己的身体比自己更想要活下去,所以它需要食物,需要这个男人的帮助和庇护,绝不敢与他为敌。
这一刻,张克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就像是被安进了一个精密的提线木偶中一样——看似自己好像拥有所谓的自由意志,但一举一动却都被强烈的求生欲所操纵,竟然是一步都偏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