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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灿疑惑的看着谭卫东,“谭叔,这是张翼杨老先生的家?”
几人面前的房屋虽然是红砖垒就,在调景岭这地方,还算不错,但与卢灿所想的,依旧有很大差距,更不能与谭家小洋楼相提并论。
三间瓦房,顶瓦是粗糙的太平瓦(一种南方所特有的带沟壑的大瓦片,红色),伸手能够到的屋檐,大门是粗木刨平后拼成的单扇右拉门,此时是紧闭的。
另外,这栋房子在岭西半山腰,那可不算什么好位置。
怎么看,也与他岭上十二老、中将副军长的地位不相称。
谭卫东嗤笑一声,语意颇为深刻的漏出一句,“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哦?这里有故事?”郑胖子在旁边问道。
摸摸下巴,谭卫东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房屋,轻声说道,“岭上人家一直有传言,他家有国宝。嘿嘿,那可是国难之前就被称之为国宝的好东西哦!”
国宝?就这?卢灿还真的有些怀疑,不过他并没有将怀疑说出口。反正有郑叔在,他最能套话。
果然,郑胖子接着问道,“国宝?什么东西?有国宝还住这样的屋子?”
谭卫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没见过,但岭上有人家见过。”
真有人见过?
见郑胖子和卢灿都有些怀疑,谭卫东连忙再度点头肯定自己的回答,“我父亲昨晚告诉我,他家的那件东西,当初马衡亲自去他在中海的家中求取,都被拒绝。”
听他这么一说,卢灿的心顿时就腾腾乱跳。
马衡是谁?是民/国时期故宫博物院任期最长的馆长!资深的文物专家和考古学家。
他都深感遗憾未能收入馆中,这件东西,一定是国宝!
旋即,卢灿又开始担心,这件东西既然被张翼杨视若珍宝,他的家人会出手吗?
“张翼杨张老还在,这事没戏!可是他躺在台北医院,这机会就来了!我们合计一下,今天还是有把握拿到手的。”谭卫东很自信的拍拍胸口。
温嘉铭在路旁盯着来往行人,卢灿、郑光荣谭卫东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良久。
“谭叔,今天就要靠你了!”商议完毕,卢拍拍谭卫东的胳膊。
“瞧好吧!”谭卫东笑了笑,一人拎着刚才卖好的礼物,走向那栋房子,敲开板门。
他这是先去探探家中情况。
卢灿和郑光荣并没有待在这里,而抽身往山顶小街方向去。
中午了,得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要不郑老板,卢少,我们去粤新?”温嘉铭提议道。
粤新是山顶上唯一一家有点档次的饭馆,就在调景岭政务中心的隔壁,岭上人办事请客吃饭,都选这里,也就是上次郑胖子请十二老吃饭的地方。
中午饭馆的人不多。
以岭上的经济条件,平时没事,谁会来这里消费?那不是浪费吗?
“二哥来了?”呵呵,看来温嘉铭这两年没少来。一进门,站在柜台后的一位小姑娘立即站起身来,亲热的喊道。
卢灿觉得这小女孩有点眼熟,一时间没认出来。
温嘉铭和她很熟,扬扬手招呼,“莲女,阿玉在无线,你可以要多照顾哦。”
“那有啊,阿玉现在可有名气了,我还需要她照顾呢。”柜台后的女孩子温言答道。
嗯?卢灿想起来这事谁了。她怎么跑到岭上了?
见卢灿盯着对方看,温嘉铭介绍一句,“十二老中的陈宝珊家的女仔,这饭馆是陈宝珊家开的。莲女有出息,自己考上无线,演了好几部戏。不像阿玉,那丫头,懒!”
他又扭头对那姑娘说道,“莲女,找个板间(平板隔开的小包间),上点家常菜,要快。”
哎!脆生生的答应到,随即,她领着卢灿三人向后面走去。
因为饭馆前面屋子面积不够,转过照壁,就能通向后院。陈家在后院搭上凉棚,再用半人高的隔板隔成一个个小包间,如果把隔板拆掉,就可以做大包间。
还真是生财有道。
饭菜都是温嘉铭点的,卢灿看了看捧着一张菜单纸的陈羽莲,直想笑。
未来堂堂的玉女,大明星,竟然给自己一行做服务生?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明星是为富豪服务的,这一点无论是好莱坞还是香江影视圈,几十年也从未改变过。
想到这,他就对所谓的明星没什么兴趣。真要是有兴趣,盘子中的温碧玉,好好培养,未必比眼前这位差。那小丫头还任揉任捏,娇蛮可爱的。
上辈子及这一世,他对女人都没有太大欲望。
他此时更心焦的是张翼杨家中的国宝,究竟是什么?能不能淘弄到手?
等明星侍者走后,卢灿忍不住问温嘉铭,“二哥,你清楚张翼杨家的情况吗?”
他还真知道一点。
张翼杨有两子一女,长子被他花费精力,送往台北,听说在粮站工作,不算美差。小儿子一直在岭上,照顾张老夫妇。女儿外嫁基隆,也在台岛,不过听说也不算安稳。
张翼杨平时在岭上很低调,除了早些年刚到调景岭时,为了赚取名气和威望,联合黄埔六期的同学,组建“国史研究会”之外,他一般不参与岭上事务。
温嘉铭的印象中,张翼杨是个好好先生。
呵呵,卢灿可不这么认为。
这位老先生精于一个“忍”字。看他的布局,无论是早期的国史研究会,还是儿女的外嫁,他都在往台岛布局。
可惜,时运不济,非他无能,而是台岛实在是僧多粥少。整个调景岭,能有马鹤龄的运气者,能有几人?
“二哥,让让,别烫着。”三人正聊着张翼杨,温季宸身后传来女生。
她端着一只大海碗,里面是红烧肉配酸腐(长条形豆泡),算是这家小饭馆最有名的家常菜。可能是刚出锅,很烫,她左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对掐着碗口。
纤指如玉碗如墨!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咦,不对!卢灿眼睛微眯,盯上这件被油污沾染得黑漆漆的大海碗。
纤指抽走,卢灿半侧着脑袋,盯着这只大海碗。
“有什么问题吗?”陈羽莲还没离开,见卢灿盯着碗看,问道。
卢灿伸出手指,在海碗外沿摸了一下!嚯,还真烫!放在嘴边吹了吹,“你们家的碗,就不能洗干净点?”
一句话说得玉女不好意思,扭头就跑。
她最近电视台没有通告,回老家看看父母,中午来店中帮忙。
刚才陈大厨让帮忙拿碗,她随手拿过橱柜中的这个大黑碗,还真没注意上面是否干净。
村头小饭馆,哪有这么讲究?卢灿没有什么洁癖。
他所谓的碗面黑黝黝,其实是逗小明星玩的。那是哥窑瓷器胚所特有的紫黑铁色。
小明星啥也不懂,还真以为家中碗没洗干净呢。
见她走后,卢灿指了指这只大海碗,“郑叔,你看看这只碗,是不是哥窑的?”
郑光荣与温嘉铭正诧异呢。
听到他这么说,才回过神,感情这只碗是古董?
“真的?”
温嘉铭低头看去,乌黑的碗面上,有着一道道皲裂的纹线,样子很丑。
郑光荣这两年随着卢灿一起,也接触不少老货,再加上他喜欢研究,现在看东西的眼力有长进。听卢灿一说,他站起身来,转动碗边,看了一遍,“还真像。”
说完,他还从兜中掏出一块放大镜,解/开镜头套,对着碗壁细细观察起来。
“金丝铁线,紫口铁足,鳝鱼纹开片,聚沫攒珠,这些特征全都齐了。”
郑胖子一时惊喜,声音有些高,“不会吧,我们这么走运?吃个饭碰到哥窑海碗?”
“嗨,郑叔,这可是饭馆。不符合你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行事作风啊?”卢灿笑着调侃道。
“不会真是宋代哥窑的吧?”郑胖子灿灿笑道。
卢灿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他刚在法国经手一件宋代哥窑八方贯耳瓶,因此对这件大海碗的判定,轻车熟路。
“不会是民/国仿?那有屁的价值!”郑光荣一屁股坐了下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谁告诉你是民/国仿?这可是清三代仿哥窑!你不准备出手?”如果郑胖子喜欢,卢灿绝对会让给他。
郑胖子听卢灿说起过,中国古董不久会涨价,遇见好的可以留着给郑丫当陪嫁,这两年也没少淘弄古董。卢灿去看过两次,良莠不齐,但假货还真不多,放个一二十年,增值二十倍,无压力。
郑光荣迟疑了片刻,还是摇摇头,“要收就收正品宋哥窑,最好还是北宋哥窑,清三代仿的再精致,那也是仿的。”
嚯嚯?没想到郑叔还有这心愿?
卢灿斜了他一眼,嘴角带笑,心道,胖叔,你且等吧。
此后几十年,除了自己手中的那只宋代哥窑八方贯耳瓶,就没有听说过第二件出现。
郑胖子看不上,有的是人喜欢!
这件清仿哥窑大海碗,放在维德拍卖的首拍上,一定有很多人追捧。
没想到,自己还没淘到宝,先给胖瘦二头陀完成任务了。
三人拿起筷子,挑着这碗红烧肉,还别说,乡村野地有真味!陈家开的粤新饭馆,味道还不错。
三人吃完饭,这只碗彻底空了,郑胖子拿着抹布将里面的油污擦干净。将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忍不住问道,“阿灿,宋代哥窑和清仿哥窑,怎么判定?”
“具体依据……”卢灿摇摇头,“没有!”
没有?郑胖子和温嘉铭一愣,做瓷器鉴定,没有依据,怎么鉴定?
哥窑是宋代五大名窑唯一没有确定窑址的窑口。没有窑址,意味着没有残片,无法做瓷坯的泥土检测,没有检测就意味着没有具体特征。
那卢灿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件八方贯耳瓶是如何鉴定的呢?
其一靠感觉,其二靠否定之否定鉴定法。
哥窑的实物很少,但是有关哥窑瓷器的总结与描述,可不少。
卢灿指了指郑光荣手中的那件清仿哥窑海碗,“郑叔,如果你碰到一件疑似哥窑的物件,不要轻易出手。”
“首先,要察看有没有具体记录。因为宋代哥窑瓷器异常珍贵,自元以来,每一件哥窑的出现,文献中都有其特征和描述。所以,有人告诉你这是一件未曾面世的哥窑作品……”
他晃晃手指,“这卖家八成是骗你的。”
“如果你查到有这件器具的记录,那你只能采用否定之否定鉴定法。”
“否定之否定鉴定法?”郑胖子摇头表示不明白。
卢灿笑着继续说道,“很简单,就是排除法。”
“首先,这件器物需要符合文献记载的一切特征。”
“在此基础上,你需要用排除法。譬如你要先证明它不是元代哥窑、再证明它不是明清仿制的哥窑,最后证明它不是民/国或者当代仿。”
“有关元代哥窑、明清仿哥窑的特点,这类的记录有太多,这你应该都记得吧。”
“只要你找到一件有着非元非明非清非当代仿,而且感觉很对的哥窑瓷器,那么它,就是宋代哥窑!”
(这是聚宝斋一位老师傅告诉我的,宋代哥窑目前只能用排除法鉴定,非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