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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黛翎一直待在邵司捷的公司,他忙他的公事,她就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心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她说不好,同时也有点害怕。
如果现在邵司捷主动找她,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做到严词拒绝。
只有一点,她对邵司捷的态度,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了。
晚上五点,邵司捷开完会,黛翎正在他办公室等待。他进门,她正好闻声回头:“下班了?”
说实话,邵司捷没有认为她会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现在见到,心里略微有些意外。这个意外感作用很大,会让他心情变好:“嗯,现在回家。”
“好。”黛翎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外套,十分乖顺地跟在他身边。
两人并肩往外走,从电梯里出来,就被一楼大厅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们都是一些年轻小姑娘,顺便八卦起黛翎的身份。
黛翎被那些小声讨论的声音闹得脸红,因为从她和邵司捷恋爱起,她就没有名正言顺当过他的女人,一直都是妹妹。
现在,虽然不是真实情况,但却是她第一次被正式身份。
同样,黛翎听得到,邵司捷也听得到。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解释,就连和他相熟的员工直言打趣,他也是笑笑没有说话。
回家的车上,黛翎坐在驾驶位,邵司捷是副驾驶位。
“我明天早上就回学校住了。”黛翎正视着前方,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平静。
她心里的想法又改变了。在经历前几天的报复心理后,她现在只想过属于她自己的安稳日子。当年那些是是非非,现在也有了定论,只要他当年是爱她的,那她就不需要再为自己鸣不平。
现在,邵司捷事业有成,且会越来越好。
路斯李又是她的好朋友,她实在没有办法闹出什么难堪的场面,毕竟,人不能往死地过。
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她也不愿意把自己放置太尴尬的境地。
“嗯,明早我送你。”
邵司捷好像没有察觉她话里的情绪变化,回复的声音很平淡。
黛翎开着车,只觉胸口有点闷,余光扫着匆匆而逝的街景,她罕见地心平气和和他聊天:“你会一直在国外吗?”
邵司捷闻声转过脸,似是在打量她的微表情,最后,一无所获的他摇摇头:“不会,但近几年不会回去。”
他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如果公司要到上市的阶段,或者往金字塔尖走,需要的时间不会短,他想熬一熬,费力拼一把。
黛翎对这个答案并不陌生,听了之后她也只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车厢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就在邵司捷以为她的询问结束时,又听到她带着轻松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要毕业了。”
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完,邵司捷深邃的眸子深深睨着她,安静等她下文。
果然,黛翎很快就表达出了自己的原意:“毕业我就回国了,到时候,我打算结婚。”
她没有故意说给他听的意思,单纯就是因为,她想结婚了,她想让自己的人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让她不会再有心力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此时之所以坦诚的说出来,她是不想再偷偷摸摸,以免显得她十分在意他的看法。
结婚这两个字邵司捷很熟悉,因为这是当年的黛翎,最心心念念的一件事。
她和很多独立的女孩不同,她一直都想做家庭主妇,想过相夫教子的小女人生活。
只不过当年邵司捷玩儿心太重,再加上他们俩关系敏感,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现在,他们年龄大了,家里也知道了他们的感情。但依然还是不行,只因,他们俩的心变了。
“你才二十二,结婚会不会太早。”
不知不觉间,邵司捷的手指攥紧,骨节凸显得十分明显。
但黛翎在开车,丝毫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嗯了一声,解释道:“是有点早,但早晚都要结婚。而且,我最近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确实,她当年想要早结婚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和孩子有太大的年龄差,想相处得融洽些。
可邵司捷并不理解她这个理由,他完全是从直男角度看待问题,直接表达疑惑:“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生个小孩,有你苦吃。”
“没长大的孩子?”黛翎反复琢磨这句形容,最终,她没心没肺地笑出声:“在你心里,我还是孩子啊?”
这句话被她说得很哀伤,虽然她在笑。她表达的意思是,他从来不把他当女人看待。
邵司捷几乎是秒听出她的意思,以前听得再多也是无所谓,但今天他听得心里不太舒服,直接就打断了:“我指的是你的心智,不是你在我眼里的形象。”
他很少愿意在她面前解释,以前,他甚至还喜欢顺着她说错的话越说越远,加重错误。现在或许是年纪大了,心智也成熟了,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猜别人的心思,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胡思乱想。
他喜欢直接的相处方式,有话直说,不衍生任何没意义的误会。
黛翎也喜欢直接,所以她没藏起自己的心:“可你会结婚,我也会。我们不会在一起,你心知肚明。”
既然都不会在一起,那就不要影响彼此对各自人生的计划和安排。
本应该各自安好的关系,就不要凭借一腔热血冲动。
黛翎明白了,所以她毕了业就回国,离他远远的。
邵司捷的沉默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他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
黛翎也没再说话,她明白,他俩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
自从那天说了那些话,黛翎和邵司捷突然碰到一起的联系又突然断了。
他依旧还在和路斯李接触,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黛翎承认,自己不喜欢看到他们俩成双成对,所以她不再和路斯李谈论有关邵司捷的一切。
尽管,路斯李坚信他们是真的兄妹关系。
整整四个月,黛翎和邵司捷没有私下见过面。
眼看要到冬季,黛翎的生活越来越忙,她要准备毕业考试,还要准备一些相关材料。
但路斯李不同,她现在心里只有她的男朋友,每天只要见到邵司捷,她就开心。
渐渐的,黛翎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真正含义。她和路斯李见面机会也越来越少,她每天把自己的大多时间沉浸在图书馆和课外实践,路斯李则是两点一线,在邵司捷和寝室之间徘徊,风雨不动的稳定。
可长久的不联系,并没有给她带来好消息。
那天纽约下了一场小雪,黛翎从考场回来,考完试的轻松心情迟迟没有消退。
但人要承认,乐喜生悲还是有的。
路斯李亲自给她递上请柬,脸上的红晕如天边赤霞,幸福的样子非常明显。
她说:“我和你哥要订婚了,就在下周末,你一定要来哦。”
虽然两人连联系少了,但在路斯李心中,黛翎是邵司捷的妹妹,那将来她也会是自己的妹妹。
无论如何,她都要和黛翎处好关系,要在友谊的层面再次升华。
而黛翎,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桌上被送来的邀请函。
拿在手里,翻开了里面的扉页。上面赫然并列了两个名字,一男一女,邵司捷的英文名字十分显眼。
她微微有些晃神,没有抬头,声音很闷:“他让你给我送来的?”
虽然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路斯李还是实话实话:“不是他让的,是我自己拿了一张给你。你哥没说给你送这个,可能是他要亲口告诉你吧。”
邵司捷没和她提过黛翎,就连订婚这件事,也没说要告诉黛翎还是怎样。就是从来没有提过。
闻言,黛翎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没有声音的回应,她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张请柬上,迟迟没有移开。
“你,是不开心吗?”
长时间的疑惑,让路斯李发出疑问。
她一直觉得黛翎和邵司捷这对兄妹关系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太清,就感觉有些没有边界点。但最近又不同了,他们几乎没什么联系。
黛翎被点名问到,才移开自己注视的目光,但她心虚,也没敢正视路斯李询问的眼神。
她侧着脸,回答:“怎么会不开心,我只是震惊他订婚。”
此话不假,只是略有隐瞒。
“为什么这么说?”路斯李真的好奇。
黛翎起身,一边倒水,一边回应:“我俩认识太多年了,以前他不喜欢结婚,现在竟然订婚了。我只是有些唏嘘岁月,感慨他的变化而已。”
这个解释毫无漏洞,路斯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
她甚至都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那你会来吧?”她再次确定,这回是发自内心的邀请。
黛翎点头,态度要比刚刚好很多:“为什么不去,他是我哥,你是我舍友。”
不知不觉,她对路斯李的称呼已经发生改变,只不过两人都没发现而已。
很快,确定了她会参加订婚宴的路斯李开始收拾行李。
这个动作太明显,黛翎随口关心了一句:“你要回家住?”
“嗯。”路斯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你哥一会来接我,我要搬去他的公寓了。”
瞬间,黛翎被喉间还未咽下的水呛到,但她强忍住了不适,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缓了缓,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同居啦?”
这句疑问让正在收拾行李的路斯李一愣,她浅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同时在背对着黛翎的方向划过一抹光亮。
“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他那没有我衣服,总穿他的不太方便。”
说着,路斯李轻声浅笑,侧脸明显能看出她的喜悦。
对面,黛翎是越听越介怀,她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恨自己过问太多。
那天,路斯李没在宿舍住,一个人的夜晚,黛翎失眠了。
突然之间,她一点也不想在纽约待下去。
随后更是突发奇想,她下床收拾行李,决定回国。
她现在所有的考试已经结束,离开纽约,并不会对她的学业产生什么影响。
这时候,她把刚刚答应路斯李的约定抛之脑后,她需要回国静一静。
天亮,黛翎就带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去了机场。坐在出租车上,她望着窗边匆匆而过街景,满脑子都是当年她在伦敦夜里的逃跑。她一心奔赴,最后得到邵司捷的冷待。
如今,时过境迁,可逃跑的人还是她。
她玩不过他,毕竟,他的心是真狠。
整整十三个小时,黛翎一点困意都没有,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头很痛,让她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
回了国,就意味着她和邵司捷彻底划清了界限,且是两个人自愿,和平结束。
遗憾、不舍、但必须学会接受,才能得到自我的成长。
飞机落地,母亲黛芪等在候机楼。一见到黛翎远远出现,她迅速往前迎来,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
她和女儿已经一年多未见,此次她毕业,就意味着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黛芪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关心道:“累不累?有没有吃饭啊?”
黛翎摇摇头,罕见地对母亲卖萌:“没吃,为了吃你的手艺,我空腹归来啊。”
虽然是玩笑话,但黛翎不爱吃飞机餐却是真的。不是挑剔味道,就是单纯不吃,是她的习惯。
回家路上,黛芪一直在关心黛翎这一年在国外的生活。虽然之前一直有通过社交软件沟通,但所有通讯工具,都不如两人面对面聊得透彻。
黛翎如实告知自己的生活,但说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提到邵司捷:“妈,你知道邵司捷在纽约吗?”
“他在纽约?”黛芪明显震惊。
这个反应,黛翎瞬间就明白了,她不知道。
“所以你提前回来,是因为他?”
面对母亲接连询问,黛翎不想细说,但又不得不回答:“我毕业了,本来就计划回国。遇到他,只是巧合,毕竟他也不知道我在纽约留学。”
说着就是一个巧字,他俩谁也不知道彼此的行程,却又意外在国外相遇。
“那你们没有做什么吧?”
提到邵司捷,黛芪就下意识紧张起来,唯恐他再和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牵扯。
这时,黛翎的头正靠着车窗,她目光看向车外,声音虚应不清:“他要订婚了,和别人。”
和他有牵扯的是路斯李,是别的女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