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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为什么不去。”君行舟说着,眸光微冷道:“反正不会更糟了。”
听了他的话,夜千放笑意愈深,他瞧着君行舟,似乎又想说些令人作呕的话。
可,大概是想到了他们刚达成的脆弱共识,夜千放及时止住了嘴,只道:“此去吉凶未卜,行舟可一定要,努力把魔神带回来啊。”
修界全力以赴都做不到的事,竟然指望他一个人去做。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他说的,反正不会更糟了。
二人又聊了会儿,夜千放将所知告予君行舟,看着君行舟离去的背影,夜千放扬声道:“祝你一路平安。”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祝愿。
毕竟,凡界可是,蛮荒之地。
也是上古,修士流放罪人之地。
蛮荒之地灵力稀薄,更是天然压制修真者修为,其内既无统一管制,又有妖兽肆虐,真是一个再混乱不过的地带。
否则,修界也不会在魔神进入凡界之后,对其束手无策。
可君行舟的磨炼,不止在于凡界。
更在于,他要怎么走出修界。
修凡两界的通道结界,可一直是有人看守的。
夜千放不会给予君行舟助力,毕竟,君行舟要是能活着回来,他们就是一对苦命鸳鸯,要是回不来,那他大概会擦一擦不存在的眼泪。
君行舟也压根没指望过夜千放,各取所需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平衡点就好。
彼时,道盟。
那着橘红衣衫的女子正一手抵额,闭目假寐,她忽而唤道:“夜昼。”
“主子。”一装扮简洁利落的黑衣女子悄无声息落在她身后。
“替我,护送一人,离开修界。”赋明归说着,递出一枚腰牌去。
她仍旧不曾睁眼,只道:“必要时候,不计一切代价。”
也就是说,舍命也无妨。
“是。”夜昼接过令牌,身影消散在殿内。
赋明归身边,一向死卫众多,可少有人知的是,她手里还有一支,鲜少露于人前的存在。
夜昼便是,这一届的令主。
晨宿,夜昼,一个示于人前,一个匿于人后。
赋明归想,她无力与君行舟同行,可只要有些微的可能,她都想尽力护一护君行舟的平安。
君行舟此去不会太平,一旦离了修界,她就再不会有庇护他的契机了。
夜昼的效率一向是最高的,她让她潜行护送,她便不会惊动了行舟。
只盼,行舟能安稳离开这牢笼。
可赋明归的盼望终是落了空。
夜昼一直保持在跟君行舟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无声息解决了不少窥视之辈,护得君行舟一路堪称顺畅。
可在临近两界边缘之时,夜昼终于遇上了棘手的对手。
那一列头戴面具之人横剑在前,沉声道:“前路禁行,还请止步。”
夜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是隐卫,最擅长的是潜行和悄无声息解决掉敌人,并不擅于正面相搏。
可很显然,拦在她面前的这一列人,已经盯她很久了。
她身上没有他们可图谋的东西,那他们的目标,就只会是,已然踏入包围圈内的红衣青年。
明知不可为,夜昼仍是,执刃向前,身形如鬼魅般躲闪着围堵。
主命不可违,赋明归的命令,便是她应行之路,哪怕是死,也绝不后退。
与此同时,君行舟也面临着围堵。
他要面对的人,倒不似夜昼那般多。
两个白衣青年手持重剑,凌空而立,他们白衣之上红黑二色交织,有如水墨丹青中振翅欲飞的鹤。
“师弟,好久不见。”稍显年轻的红瞳青年扬唇一笑。
君行舟停住步子,他抬眸望向天际二人,冷淡回应道:“两位师兄。”
为了截杀他,师尊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连鹤七鹤九都召回来了。
这二人为双生,又是白鹤有灵而生,经过太阿的精心教诲,他们若是合二为一,的确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师弟,虽然我也不想出手。”刚刚跟他打过招呼的鹤九又一度开口,“但是,抱歉了,你今日注定止步于此。”
还真是文雅,把他必须死在这儿说成止步于此。
不过君行舟也不在意,他指尖勾住缠绕在发间的红绳,随手一扯,墨发散开之时,他手中剑光华流转。
君行舟单手执剑,眼中透出些微笑意,他道:“诸位莫非是忘了,若非尘非昨夜珠玉在前,我才是这剑道第一人。”
大抵都是忘了的。
毕竟他和师门关系一向不大好,毕竟,有更优秀的存在,人们就很难注意,那紧随魁首其后的人。
君行舟不是很能想起,他和师尊何曾亲近过。
大抵是从未。
太阿院长是很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只知道,自云起书院创立之时,他便是院长。
他很少问世,也鲜少收徒。
因而,收下尘非昨夜那一日,便震惊了世人。
一个将将满月的幼童,太阿院长竟然愿意将其收入门下,视作亲传弟子。
未来这幼童的天资秉性如何,都还是个未知数。
可有了太阿院长的助力,真是让这尘非世家的嫡公子,在未来的康庄大道之上,走得更平坦了。
好在,太阿院长似乎也并非特立独行。他随后又收养了一对仙鹤兄弟,放在云起书院中精心教养。
君行舟在这样的处境之下,有点像个异类。
他是升入天级院时,太阿院长按例收下的。
喜欢追着大师兄跑的仙鹤两兄弟不怎么跟这个略显冷漠的师弟玩,尘非昨夜又本就是冷情性子,若非修炼指点,他往往是不出现的。
君行舟拜了师,其实跟没拜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那时候,大抵是对‘师父’心存希冀过,所以他想尝试当个好人。
他在院庆之时,救下了一位溺水的师兄。
可等待他的不是夸赞。
一个倾慕师兄的少女在君行舟把人救上岸时,重重将他一推,怒斥道:“你为什么要推师兄下水?!”
刚刚的情形,无人窥见。
可君行舟想,这事件中心的人,应该是再清楚前因后果不过。
于是他看向那师兄。
那人却跟受惊了似的,不言不语,安抚着身侧的少女,他说:“没事的。”
他这表现,无疑是坐实了君行舟罪证。
霎时间,周围人看向君行舟的目光,都变得异样了起来。
“这君行舟,真是命好,被君家认做少主,又被院长收入门下。”
“我要是有他这么好命,做梦都能笑醒。”
“他这不就是放肆起来了?敢在院庆之时害人。”
“啧啧,师兄也是可怜,君行舟就算做错,也有院长包庇他,哪像师兄……”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在修士耳中,其实跟放大音量没什么区别。
“是我推你下水?”君行舟望向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人,诘问道。
那人看他一眼,不言不语,却是接受着身旁人的好意,也对旁人对他救命恩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君行舟不再争辩,他上前几步,那目光沉沉的模样,惊得众人齐齐后退。
他抓住男人衣领,将人重重往水中一掼,开口道:“看清楚了,这才是我推他入水。”
一时间,众人齐齐噤声,甚至没人敢下水去捞,那个好不容易缓过来,现在又在水中死命挣扎的师兄。
他们鄙夷君行舟是真,艳羡他的好命是真,可同样,君行舟的实力亦是真。
夜千放都被君行舟打得找不着北,他们这些普通学子,又算什么。
他君行舟今日敢当众扔一个人下水,他就敢把他们全掼下去。
站在后头目睹全程的太阿院长深深皱眉,终是叹气,他道:“这孩子,报复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