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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脑中涌现出无数种可能,思绪如丝密密麻麻缠住心,但就在这千思百转间,时间仿佛也凝滞了一般。
两柱毒液停在江倚初鼻尖不到一寸的位置,我踮起脚尖自他肩后望去,无色透明的毒液折射出扭曲的蛇面。我一着急脑子发热,扳着江倚初的肩往后拉,他却稳如磐石,脚下扎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清俊的面庞上忽然挑起一抹浅笑,他语声清朗:“多谢阁下口下留情。”
便在他话音落下那刻,毒液融汇成竹篮那般大小的水球,“哗啦”一声摔落,即使是冥界如此阴寒的土地,仍是被其腐蚀了好大一块。
大蛇围着前尘镜绕了绕,似乎很是惬意的模样,看得出它不再戒备我们,“有趣。你们火妍一族都是这般痴情么?”
想了想火妍一族指的可不就是我嘛,又听到它后来说的“痴情”二字,连忙摇头否决:“你你,你别乱说,痴什么鬼情。”
它又喷出两股灼热的白气,不带敌意,俯下头虚空顶着前尘镜一甩脑袋,扔到我们面前。
“拿去。”它身子一软,懒趴趴地缩成一团,那样子瞅着极像我认识的一只狐狸,可它不是条蛇么?奇怪……┑( ̄Д ̄)┍不过它若化作人形,想必定是个玩世不恭、假正经之人。
江倚初接住镜子,手中蓝光闪现,脸盆大小的镜子便缩到幼童掌心一般大的手镜尺寸。
他微微侧目,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让他看得越发像个玉人儿,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慌忙撒开手,垂首紧咬着下唇。
前尘镜,照前尘,莫忘往日之情分。
镜子很是古朴的模样,边上爬满了古铜色的藤纹,正像那曾经的缘分互相缠绕,永无结束之日。
镜美,支着它的手掌更美,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十分秀气。我呆了呆,抬眼看着江倚初,“给我么?”
“伸手。”
我依言伸出一只手,他将镜子反扣在我掌心之中,冰凉微温的手指在皮肤上轻轻滑过,似有若无心里却像有绒羽搔过一般。
“啊,瞎了!我要瞎了!”匆匆赶来的孟池唇边挂着一丝用法术幻化出的鲜血,极其夸张地喊闹,似要让整个冥界的鬼怪神仙都听见。
“你俩就别给我这单身祸害添堵了成不?”我指指她,示意让她擦去唇角的血迹。
说实话,孟池这么闹我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欢喜。不可否认,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我对于别人将我和江倚初看做恋人是有些窃喜的,但更多的,我却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我知道天地万物都有一种趋同性,因为别人起哄到最后稀里糊涂在一起的夫妻恋人不胜枚举。
正所谓“三人成虎”,这一世我不愿再与他有感情上的牵扯,即使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是那么迫切地渴望得到他的爱。
或许,我和他的情分早在当年那道焚身妖火中化为齑粉。
“池池,我和他要走了,你自己小心。记得别让冥王发现你不仅玩忽职守,还串通外人盗他宝贝。”我语重心长地道,看着她现在才知道害怕而愈发惨白的脸,我不由舒心地笑了。
好姐妹,你保重。
“对了,大蛇!你把前尘镜给我们,冥王不会拿你开涮么?”我不担心孟池,反而有些担心它。
“无碍。”
盯着那若隐若现的银光,我歪头思索了片刻,道:“大蛇,今日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得还你一个人情。”
它一直盘曲的下肢掩藏着一条锁链,方才它移动时不留意露出了一小截链条,我认出那是族中长辈所造。说来惭愧,从小到大这种程度的锁我不知都开过了多少,世间狐称“祝清山开锁小公举”。
运力于指尖,幽蓝妖火“簇”地冒出,闭目在空中虚划。再度睁眼,妖火如丝线飞入锁眼中,我振振道:“今日,我便许你自由。开!”
大蛇周身浮光涌现,身子灵活摆动直冲而上,它一定也是欢喜的吧。
然而若我知晓我今日这一举动,差点害得我那位最爱的女夫子死于非命,我是万万不会开的。
可这世上哪儿来的后悔药呢?┑( ̄Д ̄)┍
在孟池惊愕的神情中我愉快地向她告别,离开冥界的那一刻,我耳边仿佛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像极了一只嚎叫的小野猪,我心甚慰。
也算报了当年她抢了我最爱法器的仇吧。┑( ̄Д ̄)┍不过朋友嘛,许多时候便是这样你坑我来我坑你。但当我真的出事时,她便不管不顾地扔下地府这么多要喝汤的鬼魂,提着她的琨舞玲珑筷风风火火地赶来救我。
我也记得那一年她站在冥府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冥王在华灯下吻着另一名女子,她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抱着还未修成人形的我。而那时候整个冥界都知晓她心仪冥王,那时候她还是个只懂得围在冥王屁股后头打转的小毛丫头。即使那时我不谙□□,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份哀伤,于是我怂恿她陪我一块回祝清山。
我告诉她需要找个地方治疗她的情伤,祝清山是个好地方。因此回到家之后我俩齐心协力将祝清山闹了个底朝天,自此祝清山地界禁止我和她再碰到一块。
长老们命夫子带她离开祝清山,这一去就是三万年。这三万年间,我偷跑去了凡间,碰上了一些不该遇上的人,也体会到了当年她所受的那份情伤,只是比她伤得更深更痛。
而她从当年那个只知跟在冥王后头的女孩变成了月老身边的跟屁虫,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月老。三万年了她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只是跟的对象从冥王换成了月老。
我一直不大明白,她是怎么做到妖孽美男到禁欲大叔的口味转换。毕竟冥王和月老,啧,他俩完全就不是一个型的。
不过我俩有个共同的毛病,专情。她用几万年时间追求冥王,又在对他死心后用了五万年追求月老,她爱一个人时眼里心里只装得下一个。我嘛,不说也罢。
许多年以后,当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淡然笑语,“爱情的路太窄,只能容得下两个人。他告诉我,他愿意将这路拓宽,只为让我能够在这条路上横行霸道。”
而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祝天下情侣狗都是亲生兄妹!霸道你个仙人板板哟!烧烧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我只想用前尘镜好好看看何云天与锦绣姐妹的八卦秘闻。(ˉ﹃ˉ)
将灵力注入其中,前尘镜自我掌中升起,半空中旋转数圈蓦然化作面镜大小,我缓缓托住镜盘,镜子渐渐浮现一层白雾,转眼又消散。
镜中出现了一张清秀的脸,那是何云天他还未沾染上邪气之时,双目清明,炯炯有神。
他低下头不知在写些什么,时而咬着笔杆拧眉沉思,时而憨憨一笑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他举起一张薄绢,轻薄的丝绢透出墨色字迹,他这是将情信写到丝绢上?
果不其然,他耐心等字迹晾干,小心翼翼折好,再珍而重之地收入怀里。
画面一转,何云天已是来到一座宅邸前,牌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已然有些模糊,朱门掉了漆,很显然秦姑这一家算是没落了。
何云天行至一旁的小门,轻叩门扉,拢袖恭谨地立在原地。
来开门的是秦姑,我虽未曾见过她,但看何云天又惊又喜的模样便也猜出一二。不得不说,秦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娥眉淡扫,琼鼻檀口,只是此时美人似乎有些忧郁。
她期期艾艾地望着他,欲言又止,手指在胸前绞了一次又一次,终是在何云天欢喜的声音中开口了。
她说:“我们以后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了。”眼中水花闪闪,我见犹怜。
何云天欣喜的笑容霎时冷却,愣愣道:“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事?”
此话一出,秦姑眼中滚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哽咽道:“爹娘本要将我许给官宦人家做小妾。我让小妹去找你,结果她还未来得及出府。那日救我们的公子便登门拜访,来我家提亲。那公子不是寻常人,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佑王。爹娘……爹娘他们已经答应了。”
这一番话有如晴天霹雳,将何云天震在当场,他口中念叨:“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的对不对?那日踏青早已过了两月,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牵连呢?”
“小妹在那日之后去谢他,一来二去他们便成了知心好友,我,我也不知他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不会的!你骗我,你看……”何云天无措地从怀里掏出丝绢,双手捧着呈到秦姑面前,“我俩前两天还互通书信,怎么会这么仓促?”
秦姑泣下泪来,“就在昨日!他到我府上提亲。你为何不早一日来呢?”秦姑一甩手抹了把泪,不顾何云天怎么说,一转身将门关得紧紧的。
“你走!走啊!”门后传来秦姑阵阵啜泣声。
何云天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仰头遮住即将掉落的泪水,手中写满字迹的丝绢滑落在地,忽而他像癫狂一般开始奔跑。
我望着镜子里发生的这一切,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闷得慌,我总觉得有哪里似乎怪怪的。
究竟是哪里呢?
Σ(°△°|||)︴是了,就是秦姑开门那一刻脸上意犹未尽的笑容。当时何云天正好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
而且仔细一想,秦姑的话也是颠三倒四,没有章法。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