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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我躲避众人探究的视线,空气中带了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浅淡
芬芳,我却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我沉沉的呢?
貌似,是那日在宿痕寺,我答应他再多留一月,后来遇上白无时和夕欢,他拉着我离开的时候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叫我。
说实话,一开始鄙人真是觉得肉麻得紧,不过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他若哪日叫我傅沉,只能说明他真生气了。
王府很大,到处挂满了红灯笼,上下仆役虽忙碌却笑得欢欣。
此时宴会尚未开始,第五幸就拉着我四处闲逛。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一个池塘边。
“刚刚你怎么不知把脸遮住呢?”他松开手,颇为无奈。
“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二来早前我自己也独自去过宿痕寺。”
“说到这个,我还没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也不怕出事!”
我怕什么,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我整日呆在将军府,好生无趣。离家出走,寻的便是这份刺激,哪曾想到出去也要惹你一身骂!”
我这是……在同他撒娇?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情感,带着微微的酸甜,面颊隐隐发热。
“担心才会理你,这都不懂?”他小小抱怨一句,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内心为他担心我而欢喜,我忙讨好他。
说了几句好话,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夜幕降临,天空一层层暗下来,地面上却仍亮如白昼。
大梁的婚礼步骤较为繁复,但这是两位新人的事,我们这些宾客只需在晚宴上露个脸。
于是我和第五幸就露了个脸,之后新娘要求见我,新郎召了第五幸。
夕欢同我说了几句话,反正我听了就扔在脑后,说明不甚重要。聊了没多久,喜娘前来催夕欢,她漂亮的眸子暗了暗,蒙上一层晦暗。
一旁的丫鬟为她盖上盖头,望不见她的脸,不知她是喜是悲,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吧。
其实我明白夕欢总愿意与我亲近的原因,一如她幼时为第五幸改变自己一样,她想知道第五幸喜欢的我究竟是怎样的。
想知道为什么她比不上我。我甩甩头,这样想实在是太不要脸,我打从心里觉得比不上的人是我。
或许我不该妄自菲薄,但只要有他的喜欢,足矣。被人看低,拿去同夕欢比较,又有何妨?
我被喜娘请出房间,由其他的丫鬟带着回到了晚宴。
我的身份委实尴尬,一来第五幸尚未娶我过门,二来我也不是大家小姐,不上不下的。所以我被安排到遥远的彼方——女眷席。
这个女眷席都是一些未出阁的大家千金,虽受邀而来,但不宜露面。
一道纱幔将其隔开,这层纱幔倒也神奇,从里向外看去,清晰地连外头人的毛孔都能看得到;但从外头往里看,只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绫罗绣裙、金钗玉环,面目却是模糊不清。
第五幸就坐在对面,低垂着眼睫,捧了杯子一口口往唇边送。耳边皆是二八少女清脆的嗓音,我却无暇理会,只是顾念着那人。第五幸,好像不大开心。
难道白无时又跟他说了什么?
唉,这人就是不安分。我寻思着得给白无时一点颜色看看,但又怕暴露行踪。细细一想,更不想放过白无时,他仗着自己是王爷就天天找第五幸麻烦,亏第五幸还是安王党的。
为了个女人三天两头想着给第五幸穿小鞋,这样的男人若是做了帝王也不怎样。
“新人到!”礼官提高了嗓音,全场瞬时寂静,唯有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和琅环玉佩撞击的脆响。
夕欢在喜娘丫鬟的搀扶下迤逦而来,头上的盖头换成了翔鸾花纹的半透明红纱,眼神空洞,黑黑的落不下一点光。她的眼神太过飘渺,似乎在看着谁出神,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这一刻,她像失落在东海之隅的明珠,虽蒙尘灰,仍然有动人的容姿。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那个她不爱的男人。
我看向白无时,他眉头微蹙,眼中却有柔情倾泻,似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我又把目光转向夕欢,她脚步凝滞片刻,又缓缓向前。虽隔着一层红纱,仍能感觉夕欢的目光在第五幸那儿停留,正巧第五幸抬头的一刹,二人四目相对。虽是目光交接,却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心中有淡淡的不悦,就好像衣服上起了个褶皱,怎么也抚不平。
此时夕欢已站到白无时身边,两人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对璧人,我努力这样想,唯有这样我才能不去在意方才的场景。
白无时看着远方,朗声道:“张公公。”
来人面白无须,三十出头的模样,却显得十分的女气,手中拂尘轻轻一摆,“传皇上口谕。”不像之前话本中见到的一样,全场没有一人拜倒,这位公公不急不恼,声音极是平缓,“朕身体抱恙,今六弟大婚,未能前来。特赏赐金珠两枚、同心碧玉杯一对。”
“皇兄身体欠佳仍记挂臣弟,臣弟实属感激。张公公也留下喝杯喜酒吧。”
张公公屈身,恭恭敬敬道:“宫里还有事,咱家不便久留。咱家只能在这祝安王殿下与王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白无时又挽留,“今日公公繁忙,三日后如何?”
“殿下不必心急,咱家想着十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到时满堂宾客相聚,想必比今日更加欢愉。”拂尘一扫,“对了,今日咱家是代上传旨,不便行礼。殿下,咱家告辞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互相打得什么暗语,不过张公公走后,两位新人很顺利地拜过天地,期间也再没人打断婚礼。
白无时在宾客间敬酒,推杯换盏,饮了许多酒。在众人的嬉笑起哄下,白无时离开筵席,入洞房去了。
我拿眼偷偷觑第五幸,几个同龄的男子扯了他一道喝酒,我放下心来。趁着大家不注意,从宴会上悄悄溜走,施了个诀直接到了新房的窗外。
╮(╯▽╰)╭这个嘛,只能说是习惯使然,好歹在祝清山时经常随着我最喜爱的那位洒脱不羁的女夫子漫山遍野地躲藏偷窥。这段时日在凡间也是许久未看了,今日看看,或许可以让近日甚是烦闷的心情好上些许。
“恭祝六王爷、六王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喜娘、丫鬟等人说了祝语,随后鱼贯而出。
房内唯余一线香气在空气中缭绕,等了许久,才听到房内有人声响起。
我凝神细细听,是夕欢的声音,温婉柔和,“王爷……”
“嗯。”那是我遇见白无时以来听到过最温柔的语调,“你该叫我什么?”
连我听了都一阵酥麻,对白无时的敌意减去少许。
房里再次沉寂了一瞬,“夫君,我们……歇息吧。”
我向里张望,两支鸾凤红烛映出一室的旖旎,烛火蒙昧,夕欢身披嫁衣,脸上不可抑止地飘出一抹娇羞。
如果我不知她曾经那么爱着第五幸,我甚至会有她其实深爱着白无时的恍惚。
她,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白无时怔了怔,眼里有什么飞快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是清楚夕欢对第五幸的爱意,想必也明白夕欢此时不过是做戏。
佩玉轻响,白无时行至夕欢跟前,在她身边坐下。我看到夕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情愿,但仍是静静坐在那里,任由白无时抚上她如缎的秀发。
“你怕吗?”白无时的手顺着夕欢的发游离在她背上。
夕欢微微吸一口气,颊边的红晕蔓延至耳根,“怕。”,可能是从未被男人碰触过,身子极为敏感,话音软糯,带着些许颤音,“妾容与此同盛衰,何必君恩独能久。”
表面上看,夕欢是在向白无时倾诉自己的担忧,害怕白无时对她只是一时迷恋。但细细想来,她是通过白无时对第五幸说这句话。第五幸作为一个男人无法抗拒权势,她又为何还要为他坚贞不屈?
就像她那时哭着问我她该怎么才能成为我。
她恨第五幸吧,顺带也恨我。
白无时似是情动,用力箍住她,说了一些海誓山盟,我没有心思去听。
烛火在空气中跳动,“噼啪”爆裂,给这本来就静谧的环境更添几分暧昧。
衣带渐缓,罗裳轻解……空气渐渐升温,不一会儿,房内传出一声痛呼,随后是急促细碎的喘息,层层交叠。
夜月被云遮挡,树影淡了淡,观赏完这场凡间妖精打架的我通体舒畅,乘风离开王府。
此时夜色沉沉,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不知为何将军府的人没有来带我便自行回来。
偷偷溜回偏院时,四处黑漆漆的,想必他们早已睡下。
“哐啷”,是从第五幸房内发出的声响,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一把推开门,“第五幸!你没事吧?”
只见第五幸扑倒在地上,手边有一个杯子。
我无奈一笑,他必定是和那群同僚聚在一起被灌了太多酒。我搀起他,扶他至床边,好重。
他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压在我身上,我侧头的一瞬,他恰好睁开那双令我着迷的双眼,迷糊地打量四周,样子十分可爱。
“是你。”他舒心地笑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看着他此时醉醺醺迷糊的样子,觉得醉酒的第五幸像个小孩,真是可爱得紧。
我含笑在他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再拍拍他的脑袋,毛茸茸的,内心母性泛滥,忍不住在他脸颊偷亲一口。
我转身欲走,手腕一紧,疑惑回身,却看到第五幸抬头,声音飘忽脆弱,像空中肆意飘扬的飞灰,一触即散,“别走,好不好?”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一阵阵紧缩,有淡淡疼痛。
于是我下定决心,回他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