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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乘大轿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色布腾巴勒珠尔,永琪,永d一行人前,轿夫屈膝将大轿停稳,轿帘打起,就有勇士过去扶出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头戴镶着红绿宝石的狐皮帽,左耳戴金镶绿松石耳坠,右耳坠珊瑚身穿蓝蟒缎藏袍,披貂皮披肩,下穿大褂,腰束金丝缎腰带,脚下是一双深红藏靴,正是西藏土司巴勒奔。
巴勒奔一见最前头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就裂开嘴笑了:“扎西德勒。”色布腾巴勒珠尔虽然不会藏语,问好这句还是懂的,忙回了一句,正要把身后的五阿哥和十二阿哥引见给巴勒奔,却见巴勒奔把手一挥,身后即时过来一个武士,一手抱着个酒坛,一手拿着碗,就满满倒了一碗,巴勒奔接过酒碗,递向色布腾巴勒珠尔。
各族敬酒都有规矩,色布腾巴勒珠尔是什么都想到了,怕巴勒奔故意刁难或者是不会说汉语,满语,将理藩院里那个精通藏语的笔帖式都带在了身边,却是百密一疏,竟是忘了询问藏人的礼仪,就是立时把那个笔帖式叫来,这个脸也是丢定了。
就在色布腾巴勒珠尔尴尬之际,他身后忽然闪出个孩童来,光头阿哥打扮,正是永d。永d到得色布腾巴勒珠尔身前双手高举从巴勒奔手中接过酒碗,以食指沾洒向天空弹三次,口中连说了三声“扎西德勒”,这才将酒碗凑到唇边呷了一小口,就把个碗微微向外推了下,一旁的武士也回过神来,向永d手上的酒碗里倒了些酒,又成一满碗,永d依旧呷了一小口,武士再倒满,如此三次,永d这才把一碗酒一饮而尽,双手将空碗递向了巴勒奔,这才退回了色布腾巴勒珠尔身后。
巴勒奔千里迢迢来京城拜见乾隆,队伍行到密云之际就听到消息,说是乾坤让他女婿为正使,庶出的儿子为副使在城外接他,巴勒奔自是觉得乾隆看轻了他,这一回故意用藏人敬奉贵客的礼仪来试探,若是这两个毛头小子应付不来,也算是扫了清朝皇帝面子,不想竟是教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做得滴水不漏。
就在永d往前的时候,永琪本想拿着哥哥的身份呵斥他,不想永d的动作分明是合着藏人的规矩,就连那个抱着酒坛子的武士脸上都是微笑,永琪不由羞恨,觉得色布腾巴勒珠尔既然领管着理藩院,怎么能不懂这些,这回他定然是故意装不懂,却把这一套教给了永d好让他出风头,怒气冲冲地斜眼看了色布腾巴勒珠尔一眼。
巴勒奔大笑,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道:“哈哈哈哈!请问上使,这个孩子是谁?” 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才回过神来,把永d又拉了出来,指着他向巴勒奔道:“这个孩子是我们大清朝的十二阿哥,他的额娘是我们皇上的中宫皇后。”巴勒奔上下打量了永d几眼,露齿一笑道:“原来是大清的嫡子,难怪啊难怪!塞娅,你还躲在轿子里做什么,还不下轿见过十二阿哥。”
就听有个女孩子清清脆脆笑道:“阿爸,我来了。”另一顶轿子的轿帘掀了起来,那个名叫塞娅的少女扶着武士的手从大轿里走了出来。
塞娅贴身穿着玄青色裙子,外面罩上帝青色的外袍,蓝色的波纹皱褶上缀着孔雀领花朵。脚上穿着缕花织锦的筒靴,腰间系着宝石镶嵌、丝穗婆娑的腰带,手臂带金钏和海螺镯。中指和无名指套宝石镶嵌戒指,颈上佩红色的琥珀项饰,胸前悬着层次分明的珊瑚、瑰玉、琥珀的短项圈和珠玉穿成璎珞的长项链。披散在身后的一股股小辫,缀满金银、珠玉、珊瑚、宝石。这一身装扮可谓珠宝宝气。
塞娅走到巴勒奔身后,向着众人行了一个藏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噜从众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永d身上,笑着说:“阿爸,你说的就是这个男孩子吗?”
巴勒奔向着色布腾巴勒珠尔笑道:“我们藏人和你们不同,我们藏人的风俗里女儿尊贵,不输给男儿,所以我们珍爱女儿,塞娅就是我最珍爱的女儿,就宠坏了,有时候没有规矩,上使不要见怪。塞娅,见过十二阿哥。”
这一句话,永琪只觉得脸上像被人热辣辣打了一掌一样。巴勒奔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见那个年纪小小一肚子奸毒的小十二,却放着自己正牌阿哥不理,真可谓有眼无珠。
塞娅笑嘻嘻答应了,正要过去给永d见礼,就听得人群之中有个尖利的声音道:“这么神气活现,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说话的正是小燕子。其实,小燕子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只是在场的人数虽多,人人屏息凝神,她这一咕哝,立时就凸显了出来。
永琪也知道小燕子闯祸了,忙一拱手笑道:“一个侍卫不懂事,有口无心,土司勿怪。”色布腾巴勒珠尔听了永琪的话,都要给气紫了。巴勒奔是什么样的人,他是西藏土司,镇守一方,看了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样子,就知道开口的必然是大清朝的龙子凤孙,故意问:“上使,这位是?”
色布腾巴勒珠尔也是见过小燕子这个“传奇人物”的,此时看她忽然出现在人群中肺都要气得炸了。这个永琪简直令人发指,侍婢也是能带到这种场面上来的?这大清天下要是真交到他手上,非败了不可!
色布腾巴勒珠尔真想装没听见啊,只是巴勒奔既然问了,也只得回道:“这位是我们大清朝皇帝陛下的五阿哥,爵封贝勒。”巴勒奔哈哈笑道:“果然是皇子,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塞娅听着自己阿爸的哈哈大笑,红红的嘴唇一抿,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乌黑的眼睛就瞟了永琪一眼。她这一瞟,绝不是对永琪有好感,只是觉得一个皇子阿哥忙不迭地要护着一个貌不惊人的侍卫,真是滑稽。
小燕子可是不明白什么是“反响”什么是“正响”,听见巴勒奔笑,就觉得是夸永琪呢,正要高兴,忽然看见那个一身珠光宝气的美丽公主笑着看了永琪一眼。小燕子的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动物,塞娅这么一笑,立时激发了守护自己领土的本能---永琪是我一个人的!小燕子就要冲出去和这个不老实的公主理论,却忘了她的手是叫乾隆折断过的,虽然已经时隔三个多月,虽然钮钴禄氏不许永琪请太医给小燕子瞧伤,只是架不住永琪有钱哪。有钱就能请好郎中用好药,可惜她养伤时期从来不老实,所以骨头愈合的一直不是很好。郎中虽说最好继续夹着夹板,生性好动的小燕子怎么可能再忍,闹着不肯用夹板。
永琪从来最吃不住小燕子和他纠缠,就像这回一样,永琪其实不是不知道,他身负皇命是不可以携带女眷的,只是对上小燕子的撒娇威胁,所有的坚持和原则都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小燕子的伤没好全就卸了夹板,所以小燕子会穿着侍卫的制服出现在这个她绝不该出现的地方。
为了显示大清朝赫赫扬扬的威风,侍卫们都还骑在马上。小燕子要找塞娅理论,就一点马镫要向前冲。哪里想到马一冲,她手上没劲力拉不住缰绳,两下一作用,小燕子整个人就向后倒去。不知道是她命大,还是她运气不够好,她的脚倒是没挂在马镫上,整个人一下就重重跌在地上。小燕子条件反射似的拿手一撑,只听得清清脆脆的一声咔嚓,伴随着一声惊叫,小燕子的右手竟又断了。
永琪听到小燕子的尖叫,又看一匹马从马队里奔出,其他侍卫座下的马也受了惊,顿时乱了起来,在原地蹬踏,倒在地上的小燕子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踏到。永琪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公事了,立时转回了身向着马队里掠了过去,就在一匹红鬃马的马蹄眼看着就要踹在小燕子脸上之际,一把抱住了小燕子,这时,小燕子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蹄子,已然疼得晕了过去。
永琪看着小燕子又疼晕了过去,也顾不得自己身负皇命了,抱着小燕子上了自己的马,交代也没有一句,竟是一溜烟就去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看得目瞪口呆,巴勒奔和塞娅嘴边嘲讽的笑容连隐藏也懒得隐藏。
色布腾巴勒珠尔带来迎接西藏土司的侍卫们也是训练有素的,片刻之间依然控制住了座下受惊的战马。色布腾巴勒珠尔这才惊醒,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脸都快丢得尽了:“土司,您和公主歇息的驿站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巴勒奔也知道不能在看笑话了,也就哈哈大笑道:“有劳大清皇上和上使费心了。请前头引路。”
色布腾巴勒珠尔带巴勒奔去驿站的路上,一路就在担心,要是巴勒奔问起五贝勒带走的人是谁,该怎么回答?说是五阿哥的侍婢?那对巴勒奔是何等的侮辱,指不定这个土司就要翻脸。说是侍卫,这可不行!藏人要是以为咱们清朝的皇子有断袖分桃的癖好,回头回西藏一传说,可是把大清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好容易到了驿站,色布腾巴勒珠尔把巴勒奔和塞娅父女在驿站安顿好了,片刻不歇,立时就带了永d一起回宫复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