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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常在一看洛宁要走,抱着十四阿哥不顾一切就扑到洛宁跟前:“皇后娘娘,便是奴才从前得罪过您,可您也是作额娘的呀,您就看在皇上子嗣的份上,替奴才说句话吧。”
洛宁细细皱了皱眉,道:“你这话说的本宫就不明白了?十四阿哥有舒妃照应,七格格九格格也有人照应了,你还要怎么着?论着规矩,贵人以下是不能抚育子女的,本宫也不能为你破了例。”
魏常在拼命摇头,腹中这个孩子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只要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那她就有复起的希望。所以魏常在一手抱着十四阿哥,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抓洛宁的裙脚,扶着洛宁的和敬和玉蝶都吓了一跳,搀扶着洛宁退后。一旁的乾隆和钮钴禄氏也叫魏常在的疯狂吓到了,连声叫:“你们这些奴才,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贱婢拖开了!还有十四阿哥,怎么能让这个疯子抱着!”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们方才是被十四阿哥的模样和魏常在疯狂的样子震住了,听得钮钴禄氏同乾隆的怒喝才警醒过来,涌了过去在魏常在手中夺十四阿哥的夺十四阿哥,扯着魏常在往后拖的往后拖。
魏常在知道这一走开,自己后半辈子就要在常在位置上呆着了,只是不住挣扎,不住地尖声哭叫。她哭,十四阿哥也哭,整个慈宁宫闹得不像话。钮钴禄氏气的连连拍桌子,冷声道:“罢了,罢了,来人啊,将魏氏这个贱人的下颚给我卸了!皇后!你先回宫,后头的事不是你该看的!让张院使一同去请个脉,别叫这个贱人惊了本宫的皇孙孙!和敬,你也跟着,张院使请完脉,你即刻来回我,本宫的皇孙没事还则罢了,否则我也顾不得人说我不慈了。”
洛宁知道钮钴禄氏这是要下狠手了,自己呆在这里真是不大吉利,也就答应一声,同和敬一起出了慈宁宫。张院使听见打发自己去给皇后请脉,也就知道这事自己基本上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倒退着出了慈宁宫,跟着皇后同固伦和敬公主的肩舆一同往坤宁宫去了。
一旁的舒贵妃看着从前的死对头落得这样下场,心中一时欢喜极了,只是脸上不敢露出痕迹来,只是抱着十四阿哥低着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乾隆一转眼看见了她,就道:“你怎么还站着,这样的事也是孩子能看的,你也回去,虽然小十四不大好,总也是个皇子,你不可大意。”舒妃只得答应一声,抱着十四阿哥,带着奶嬷嬷几乎是一步一顿地蹭了出去。
魏常在叫卸了下颚,便发不出声,只能嗬嗬叫着,在太监手中扭动着身子,张大了泪眼看着乾隆,脸上满是乞怜之色。乾隆看得倒是有些不忍,一转头就看见了回到了舒妃怀里的十四阿哥,才起的一点怜惜之情立时就烟消云散。
钮钴禄氏指着十四阿哥向着魏常在道:“魏氏,你也知道宫里规矩,嫔妃们生下的子女先天不全的,这个妃嫔就不得再生育了,祖宗规矩在这里,我虽然不忍,也得遵从。”又拖长了声音,“皇帝,你的意思呢?”
这那是征询乾隆意思,看钮钴禄氏这势头,乾隆要是不答应,她能立时掀桌子,别说老娘发怒,就是老娘不发怒,看着小十四的模样,乾隆也怕魏氏腹中那个还是那样,那他堂堂天子,颜面何存。更何况现在皇后腹中那个,太医都基本肯定是个儿子了,都说康健得很,庆妃也有了,魏氏这个,舍了就舍了罢。
乾隆就道:“祖宗规矩自然是不能废的。赏魏氏一碗药罢。”高无庸领旨下去,不久就带了个小太监来,手中一个黑漆描金托盘,上头搁着一只素瓷碗。
魏常在听得乾隆这句,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早就软在了地上,此时看药来了,倒是有了些劲,挣扎着向后爬了几步,还是叫太监们按住了,两个按着魏常在不许她挣扎,一个扶住魏常在的头,魏常在是叫卸了下颚的,那嘴本来就不能合拢,小太监强把她头抬起来,拿着药碗对着大张的嘴倒了下去,一碗黑漆漆的药就尽数倒了进去,来不及下咽的药液顺着魏常在嘴角往下淌,滴落在地上。
看着药都下去了,几个太监这才松了手,把瘫软得泥一样的魏常在扔在地上。魏常在只觉得浑身软得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年多前她还宠贯后宫,连皇后手里的凤印都握在了手上,气得皇后差点就一病不起,谁见了她不是堆了一脸的笑,现在却落在这个境地,生了个残疾阿哥,腹中这个不知男女的孩子也保不住。都是那只野鸟闹的,都是那只野鸟!是老五射的那只野鸟,是老五纵容的那只野鸟,是老五夜闯的坤宁宫,是皇后在皇上,太后跟前告我状,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我!
钮钴禄氏看着差不多了,就命人将魏常在的下颚推上去,道:“你也别怨本宫心狠,祖宗规矩搁着,本宫也是没法子。皇帝,赏些补药给魏常在罢。”乾隆答应了,就命人把魏常在抬回延禧宫,又派太医过去守着。魏常在咬着牙谢了皇太和皇上恩典,起身挪步出慈宁宫时,腹中已经痛得刀绞一般,心中也恨极小燕子同永琪,又恨洛宁同钮钴禄氏:你们今天治不死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
至于同魏常在串通的太医周榜,钮钴禄氏的原意是要以欺君罪论处的,还是乾隆觉得这种事也是有伤天家颜面的,不能显戮,只说他延误办差,叫人拖下去打上三十板子,而后削职为民,永不叙用。处置大臣,算是国事,钮钴禄氏虽觉得便宜了这个和魏氏贱人串通的太医,也只能点头答应。
周榜一直趴在地上,耳中听着太后同皇上对那个魏常在的处置,冷汗一遍遍湿透了小衣。此时听得小命捡了回来,便如死后还阳一般,擦了擦一头的汗,虽然要挨三十板子,可是他自己就是大夫,治个棒疮那是小菜一碟,混不在意,削职为民,从前或许会觉着前程尽毁,经过这一事,倒觉得做个民间的闲散郎中反而自在。磕头谢了恩,也就退了出去。
处置完了魏常在,钮钴禄氏就想起她宝贝孙子永琪了,向着乾隆道:“皇帝,如今你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这些话论理不该我再说你,你也别说皇后她慈母多败儿,你也想想自己!永璋他们哪个不是老早就在外头办差了?老五,你就一直搁身边,只让他守孝,这回一下子就推了这么一桩事给他,怎么怨得他糊涂!”乾隆立起身道:“是,皇额娘训的是。”
钮钴禄氏又道:“我如今也老了,这些事啊我不懂,也不能管,我只要你别训他,且看他这回办得怎么样再说罢。明年大选,你和皇后留心,挑个厉害的福晋,我就不信治不住那只野鸟!收不回他的心!”
乾隆口中答应,退出了慈宁宫,心里倒是有些犯愁,接待巴勒奔有和敬的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看着,出不了大纰漏,这选福晋,看着是家事,实则也牵涉前朝朝局,那是那么容易的。永琪啊,叫那个没才没貌的野鸟迷昏了头,为着她的手伤,折腾遍四九城的医馆,九门提督都在弘昼跟前告过状了。乾隆长叹一声,得,瞅瞅皇后和小十二去。亏得还有小十二啊。
张院使给洛宁请过脉了,虽然折腾了这半天,倒是没动着胎气。因还有两个来月就要生了,就让洛宁多走动走动,生产也容易些。洛宁又叫张院使给和敬请了平安脉,张院使号过脉之后笑道:“要说我们固伦大公主,那真是皇天庇佑,这身子康健着呢。只是有些血虚,气倒正,容老臣开个方子吃些日子就好。”说了磕头出去就在外间开了两个药方,一个是给洛宁安胎养神的,一个是给和敬补血的,先呈进来请洛宁瞧过了,洛宁瞧了,笑道:“本宫与医道上也不通,可张院使本宫还是信得过的。再过些日子,和婉也要到京了,到时候,还请张院使好好给她调理才是。”
和敬正看药方,忽然听得皇后说也嫁在蒙古的和婉要回来了,就抬起头看着洛宁,洛宁挥退了张院使,向着和敬道:“和婉身子弱,蒙古那地又苦寒,她到底年轻,不见得就不能好了,我想着接她回来养病,咱们宫里什么不能有?再有看着你们姐妹啊,她心情也舒畅,病就有指望。她好了,我也算对得起孝贤姐姐了。”
和婉是孝贤的养女,同和敬一处长大,感情和嫡亲姊妹也差不了多少,和敬的眼圈不由自主红了,看着洛宁道:“皇额娘,耐日勒吐贺其杨贵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您是真心疼我们。”
洛宁叹息一声,拍了拍和敬的手,她是知道后头的事的,和婉终于还是没了,年不过二十六岁。乾隆的那些女儿啊,大都二十多三十多就没了,就是眼前这个和敬,也走在了乾隆前头,不由神伤起来。
和敬看着洛宁黯然的样子,倒像是仿佛看见了亲皇额娘,七弟没了时,为着皇后的仪态,不敢大哭,每回背着人时也是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倒是真起了一些母女之情,就在洛宁的脚前蹲了,用帕子给洛宁擦了擦眼角的泪:“皇额娘,和婉也是有造化 您这么疼她。”
洛宁接过和敬手上的帕子,给和敬擦了擦泪:“你怎么也哭,好了,我这里没事了,你皇玛嬷那里等你回话呢。倒是有件事我要烦你,等我要生产之后,烦你进宫呆些时日,你也瞧见了,你皇玛嬷上了年纪,舒妃那里有病怏怏的十四阿哥,庆妃也是有身子的,其他人啊,我不放心,只有烦劳你了。”
和敬听了这句,忙立起身道:“皇额娘,耐日勒吐贺其杨贵不敢不为皇玛嬷分忧。” 洛宁听了这话,也就笑了,到底是乾隆同孝贤的女儿,果然深谙其中奥妙,母女俩正说话,乾隆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