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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留下来当最后一人?
这个商议的结果,又是阿凉。
除了裴醉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敢肯定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他们担心最后一个人最终没法儿出去,所以再度把阿凉挑出来当弃子用了。
裴醉的眼睛眯了起来,抱着阿凉的手臂都稍微多用了点力气。就现在的状况看,对面三个人是一伙儿的,瘦高个子还在摇摆不定,而面具人似乎根本不敢表态。他低头看看怀里的阿凉,迟疑了一下,才低声说道:“阿凉,假如现在我留下来守着这道门,你先过去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抓成人质。所以我先过去,你留在这里拉着拉环,等我一过去,你就跟过来,好不好?我跟你保证,这个方法我试过,绝对是安全的。”
阿凉脸上有着某种受惊的小兽一样的表情,盯着裴醉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裴醉心里一酸,想想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好像还天天无忧无虑地天天跟在姐姐后面,连睡觉都是姐姐不陪他,他就使劲哭。裴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这才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把绳子系到她手上:“阿凉,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阿凉垂下头,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扯了扯绳子,绷紧了吊环。
并不需要多少力气去拉,吊环稍微一松动,那道看起来极其沉重的大门就“轰隆隆”地开了。瘦高个子第一个忍不住冲了出去,毫无阻碍地到了门外。带鼻环的男人四下看了一圈,倒是按捺住了,没动,只冲着裴醉挑了挑下巴:“你,先出去。”
裴醉眯了眯眼睛,并不确定瘦高个子是不是真的摇摆不定,因为想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地步,所以也没动。僵持了好一阵,裴醉实在是觉得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又看不出来这时候翻脸的好处,因而安抚地摸了摸旁边阿凉的头,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等出了门,也不多走动,就近站在了门边上,露出半边脸,冷冷地看着里面。
紧跟在后面,矮个子的男人也出来了,带鼻环的男人背对着裴醉不知道比划了什么,不过能看到红衣女人点了点头,而后带鼻环的男人也跟了出来。
而面具人似乎是被排挤得有点怕,只是向着门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屁股,到底是没跟红衣女人抢。于是红发女人也毫不客气地向着门外走,等她走到门口、一步刚刚迈出去的一瞬间,她骤然之间回了头,毫无征兆地一箭冲着阿凉的脖子射了过去。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一直守在门边上的裴醉,几乎在她回头的一瞬间,裴醉就料定了事情有变,一闪身直接扑了过来,把她手里的箭撞歪出去的同时,他和红发女人两人一起摔进了门内。
箭“嗖”地射过,随着阿凉一声闷哼,还有倒地的声音,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就关上了。
“哼。”红发女人还被裴醉压在身下,只昂着头看了看阿凉手里那条被箭射成几截的绳子,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不过裴醉并没有搭理她,爬起来两步冲到阿凉边上,动作小心地把阿凉抱了起来。
那一枝箭被他撞歪了,没有射中喉咙,只从阿凉手腕上擦了过去,把后面当时并没有绷紧的绳子射成了三段。不过很显然的是,这箭头上涂了毒,所以擦伤的伤口正在不断变成青黑色,而且阿凉小小的身子已经整个软在他怀里,甚至嘴角都有白沫开始向外涌,精神也开始神志不清了。
——她本来可以躲开的。裴醉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但是他正在穿过门过来,要是阿凉松了手,他和红发女人很可能一起被那道厚重门活活砸死,所以阿凉一直都没松手。
裴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眼睛登时就红了,也幸亏他这会儿技能都被封锁着,不然指不定能出什么事。不过好在旁边面具人慢慢地挪了过来,也不开口,只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瓶解毒剂,然后指了指手里还攥着的那一小块吃的,示意这是答谢。
红衣女人看着这边,又冷笑了一声:“嘿,别装什么感情深厚,还不是就见过几分钟的人。看看呗,寻醉阁的阁主,我们现在绳子断了,要重新弄一根够结实的,也要点功夫呢。估摸着前面三个人也不等我们,要是他们先走了,回头副本被他们通关,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副本弄死。我这里有根现成的绳子,够坚固,只要你把手里的小丫头给我呢,我就……”
“不用。”裴醉单手抱着解了毒的阿凉站了起来,向着红发女人接连走近了好几步,清俊的面容近乎是狰狞地笑了一声,“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红发女人隐约觉得有点不妙,想要后退,又不想就此输了气势,索性挺起胸膛:“你什么意思,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拉着……”
“远攻职业被人站到三步之内,还放什么狠话。”裴醉说这话的时候,面前红发女人颈动脉里的血已经溅起来半米来高,喷了他一头一脸。他毫不在意地拿左手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单手把还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不断做着垂死挣扎的红发女人拖到了拉环旁边,小心地把系在阿凉手腕上的半截绳子拿了下来,一边系在拉环上,一边系在了红发女人的脚踝上。
红发女人的挣扎越来越弱,裴醉面无表情地扯着她的身体一拖,拉环被扯松了,另一边的门就慢慢悠悠地开了。
“出去。”这一声是对着面具人的,面具人没多犹豫,弯着腰就钻了出去。等红发女人彻底断气、绝对不可能再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她尸体的重量依然扯着拉环保持门开着,裴醉仔细确认过了没问题,这才抱着依然昏昏沉沉的阿凉出了门。
以前跟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他手上一直都很干净,干净到他虽然表面上长大了,其实心里一直还是个天真的孩子。裴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地的鲜血,还有面前几个人几乎是恐惧的目光,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姐姐一直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吧?自己当时手里干净,不过是因为姐姐用带血的手,捂住他的眼睛,把这些丑陋和不堪的东西挡在外面。
姐姐一直都不肯原谅自己呢。裴醉皱着眉毛想,从小到大,姐姐不管怎么生自己的气,终究还是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这一次,真的很久了。
——姐姐……不会真的再也不原谅自己了吧?
这个想法一直令他觉得恐惧和排斥,即使现在,也让他心脏整个儿收紧了一瞬间。
原本跟红发女人一伙儿的两人,在目睹了那个房间里面最后的惨状之后已经彻底没了再跟裴醉作对的底气。到这一刻,大家几乎都唯他是瞻,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行事,生怕他记恨之前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接下来四五个房间倒是异常顺利,没出任何事情。这段时间里头,阿凉也慢慢地也清醒了过来,不过因为身体依然非常虚弱,所以脸色不太好。裴醉一直把她抱在手里,小心地保护着,一直到出了副本最后一个房间的门,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最后一间密室的门外是一片复古的建筑群,正对面是一块喷泉,后现代主义的雕塑立在喷泉中央缓慢地旋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慢慢地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裴醉立刻皱了皱眉毛,这副景象他第一眼看过去的觉得眼熟,稍微环顾了一圈之后,他的脸色就白了——
这个景色,是十余年之前,是在本体记忆中的现实世界里面的学院主教学楼!
没等他判断完成现在的情况,一个看起来才青春期的女孩子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费力地抱着一个胖乎乎的、还没到会走路的年纪的小男孩,绕着喷泉,向着前方奔跑了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甚至于表层意识还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潜意识会这么决定,他就差点直接追了过去。
该死!裴醉刚刚挪动了半步的脚猛地顿住了,眼角一抽,随即他察觉到阿凉动了一下,而刚才还围在他身边的人也都神色各异地抬脚,跟着那对小姐弟向前跑,他下意识地向着周围呵斥道:“所有人别动!这是幻觉!你们好好看看那个喷泉,那里面的水是不动的!还有左边的人,都是静止的!听到么!这是幻觉!”
然而这一回,其他人最多是停顿了片刻,却并没有听从他的。甚至他怀里的阿凉还茫然且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挣扎着想要下地。
裴醉这才反应了过来,每个人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再下一个刹那,他终于意识到了,他所看到的那对年幼的姐弟,是他记忆中的姐姐和自己。
他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当然没有被封住技能。作为修正师的技能几乎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消除了这一重幻觉,所以不管是姐姐,还是他自己,甚至都没注意到密室最后还有这一个关卡。
“阿凉。”裴醉只愣了一会儿,就更加用力地抱住阿凉,低头劝说道,“别动,阿凉,你听我说,这是幻觉,你千万不能过去,假如过去的话一定是死。”
说话的空档,他们另外几个人的身影已经离他好几米远,他们的模样逐渐如同雾气一样逐渐被幻觉所笼罩,再也看不见了。
阿凉并没有放弃,既没说自己看见了什么,也不解释别的,只是用力挣扎着。裴醉这边费劲了口舌劝说,结果手腕上猛地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手腕一阵痉挛,阿凉就趁机跳了下去,也跟着向外跑,只留下他手腕上的一个牙印。
裴醉的双手悬在半空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只剩下阿凉最后跑出去之前回头的那一个眼神,那一个清清楚楚表明了一件事实的眼神——
她根本不相信他。
自己一路辛辛苦苦保护过来的孩子,自己少有地不设防、真心相对、全心全意保护过来的孩子,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阿凉,你不相信我?”裴醉极度难以置信地向前追了两步,然而阿凉的小小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扭曲的幻觉里面,裴醉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中了,几乎没当场吐一口血出来,“阿凉!你为什么不相信……”
本来是崩溃和愤怒到极点的一句咆哮,突然之间就卡在了嗓子里,再也没说出口。
在这一个瞬间,裴醉仿佛突然之间再度看见了当初在垃圾场转身离开的裴兼的背影,又好像见到了最后那里,烟花之下的那个笑容。
明明没有受伤,可是他浑身上下都崩溃一样颤栗了起来。
他这十年里不是没有埋怨过姐姐为什么那么小肚鸡肠地不肯原谅他一次,然而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着他质问出口的话——
我从头到尾都真心地对你,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一直用尽全力在保护你,可是你为什么连相信我一次都不肯?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有多难受?
姐姐,我知道了。被自己倾心保护过来的人不信任,原来是这么痛苦么?
为什么唯有等自己站在当初姐姐的位置上的时候,才能够理解,那根本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一场误会,而是如同□□骨髓的刀刃一样渗透出来的不被亲近的人所信任的痛苦啊!
双腿上的肌肉因为精神上突如其来的脱力不断抽痛着,裴醉几乎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明明觉得双眼干涩得几乎开始疼痛,眼泪却克制不住地开始流。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或许在记忆里是四五十年之前。那或许说,对于这个裴醉的复制体而言,这就是第一次流泪。
这十几年里第一次,他如此想见到裴兼,如此想抱着姐姐问一声,你当初也是这么难过么?还是说,自己亲手照顾长大的弟弟,最后却不能相信自己,这只会是几百倍的更加难过?
心脏剧烈地跳动让他感觉到整个血管的舒张,甚至是喘不过气,幻觉之中的那个小姑娘忽然就长大了,手里的小男孩却拿着一把刀捅进了她的心窝。幻觉里的姐姐慢慢回头冲着他冷冷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他费尽力气克制了自己追上去的冲动,一拳砸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直响,混乱到最后,几乎分不清楚究竟那一边更加痛苦。
不,这不是最后的结局。我要去把阿凉救回来,这还没到最后的结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冷静着的,或者只是情绪激荡到疯魔了。然而他很确定,这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去做的事情。
他用力想把手腕上的封住技能启动的手链扯下来,试了好几次还是不行,最后裴醉直接抽出了软剑,勉强撑着地面让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剑把左手手腕以下整个儿砍断了下去。
带着手链断手一离开身体,技能就自动解锁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发动了,将周围所有可识别的幻觉破开,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两步,张口就想喊阿凉的名字。
然而幻觉消失的一瞬间,眼前不超过十米远的地方骤然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单手拎着阿凉的腰带,正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打量情况。
在他身后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一池子还有火苗窜来窜去的岩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几块已经变了形的金属飘在上面,昭示着刚刚有人被演讲吞没的命运。
幻觉消除的一瞬间,那个白衣服的男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在视野里找到了裴醉,然后温和有礼地笑着说道:“谢谢了,我正在想怎么才能出去,坊主并没有告诉我这一节怎么过……啊,我想坊主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裴醉顿住了,理智瞬间回笼。这个男人他当然是认识的,曾经的四位满级者之一,悬梁自尽——不过事实上,他跌回到九十九级之后,职业并没有倒退回祈运师,依然是判官。
——当然,职业在系统外面的新世界是没有用的,而以判官回到无域系统里的频率看,这也并不重要。
他为什么在这里?裴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这个疑问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看到了对方手里握着的半块的面具,以及不远处扔着厚厚的、足以遮住整个身体的黑色衣服。
“抱歉,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阿玄张嘴打了个哈欠,看着手里一脸霜打了茄子一样蔫了的小丫头,“小孩子这个年纪,难免离家出走两次,本来想跟在后面看着她吃点苦头长点记性,不过也不能让她真死……”
他一边这么说着,身后的岩浆池子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阿玄头都不回地补了两张火判牌,于是那岩浆的高度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了一点——
看来这个池子里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岩浆的。
“你一直在这里?”裴醉语塞了好一阵,才憋出这么一句。
“嗯。”阿玄终于把手里的半块面具扔了,伸手把阿凉拎高了一点,“看着阿凉可劲儿折腾,顺便思考了一句俗语的成功率。”
“俗语?”裴醉觉得自己的思路完全跟不上。
阿玄拍拍阿凉的脑袋,笑着看着裴醉:“大家都这么说,孩子的性格随舅舅。”
裴醉觉得自己顿时被五雷轰顶了。
而阿凉的反应显示,他不是一个人。
阿凉的眼神无不讽刺地看着裴醉:“我先前也还想着,坊主和剑圣都不是这个性格,阿凉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现在想想,孩子像舅舅,倒也真是不假,跟你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裴醉握着还在出血的手腕,呆呆地看着阿玄,猛地退了一步。
阿凉叫了起来:“那帮人没说谎?他真的是母亲的弟弟?可是母亲没死啊?他们为什么说他杀了母亲?”
“那是他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应该跟他道歉,阿凉。”阿玄倒完全是带孩子带出经验的样子,把手里的小丫头往裴醉跟前一扔,“现在就道歉。”
阿凉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过看着阿玄态度坚决,以她过去七八年里面撒娇耍赖得出的经验看,阿玄这个表情的时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阿凉这才不甘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扬起了脖子,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声:“对不起啊,没相信你。”
高高地嘟着嘴,一副“你们干嘛这么小题大做”的样子,也没见有多少诚意。
和过去几年的自己真是一模一样。
裴醉突然有种角色错置的哭笑不得感,经不住又退了一步,看着阿玄犹豫了好半晌:“她真的是……”
“她全名叫奚凉。”阿玄重新把阿凉拎到手里,“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应该听到过关于有人造出了能够帮助繁殖后代的机器‘母亲’的传闻,这就是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家伙,父本是剑圣,母本是坊主,如假包换的你的亲外甥女。对了,你先止血吧,不然我觉得你活不过两分钟了。”
裴醉脸色已经相当苍白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止了血,他再看着阿凉一脸不高兴的倔强模样,经不住苦笑了一声:“判官,你说,要是我收下她的道歉,姐姐……能听我道一次歉么?”
阿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多年都没道过歉确实挺令人惊讶的,我觉得你最好自己去尝试一下,看坊主愿不愿意原谅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还是记得的好,不然我怕你到时候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歉来。”
“什么意思……”
“判官有个技能,从本质上来说,是能够消除一切被运营者设置的记忆锁定,换句话说,把被锁定不可读的记忆解锁。”阿玄打了个哈欠,闲着的那只手翻出一张白色的卡牌来,“我觉得你最好想起来2.0最后发生了什么,再决定怎么跟你姐姐道歉。”
裴醉愣了愣,那张白卡就被阿玄拍到了他的额头上。
在一个瞬间里面,那些近乎背叛的怀疑,用自杀来进行的逼迫,以及最后视线凝固之后依然被记录下来的姐姐崩溃的神情,疯狂的惨笑,还有抱着他的尸体杀过去的血路,那些记忆,都争先恐后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一直把他整个儿压倒在地面上,挣扎着几乎喘不过气。
“他怎么了?”阿凉见到了阿玄之后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也收起了那种拼命的架势,好奇地那眼睛看着在地面上挣扎的裴醉,“看起来像是要死了一样。”
“没什么,年纪大了,精神难免脆弱一点。”阿玄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手里拎着的小孩子,突然挑了挑眉毛,“对了,你不是一直立志想去管理区的中心城么?他是中心城的人呢,你要是肯留在这儿,等他恢复过来,跟他走,估计他是愿意带你去中心城的。”
阿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虽然暂时是没好意思开口,不过阿玄算是看出来了她是什么意思。
“想跟着他就跟着,我管不了你。”阿玄松了手,看着那小丫头跑过去,自己倒是先笑了一笑,“阿凉,还是那句话,以后别后悔”
阿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向了裴醉。
——单纯就“总觉得就算自己耍了脾气,那个曾经保护了自己一路的人也一定也会原谅自己的”这一点上来看,阿凉的性格其实也很像裴醉这货啊……不过孩子嘛,终究是要吃点苦头才会懂事的。阿玄心不在焉揉了揉眼睛,快走了两步离开了副本范围,然后看到“脱离系统”的按钮重新变成了可使用状态,就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甚至于他从系统里脱离出去的时候还在这么想,阿凉这孩子真的和裴醉一样,其实非要说,裴兼骨子里头也很相似,他们其实不是不相信,只是对任何自己不能控制的都行都不敢相信,生性薄凉而且极度多疑。
好在的是,裴兼一直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而且到最后,她总归愿意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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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把阿凉送人了?!”季云舟震惊的声音从他耳朵边上响起来的时候,阿玄依然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软软的头发:“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这么……照顾阿凉的?”季云舟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也收到了一点挑战,“你真的不怕剑圣回来拆了你?”
阿玄坐在客厅里,对这个说法相当不以为然:“阿凉的身体反正还在这个屋子里,她打定了主意要跟裴醉走,这种时候裴醉当然不可能拒绝坊主唯一的女儿的要求,那就不得不上门来要阿凉的身体。再怎么说,坊主愿不愿意原谅一回事,他来不来道歉另一回事,这就算给了那家伙一个登门的正当借口。”
阿玄漂亮且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认真的神情:“而且,再怎么说,‘母亲’这个系统要想推行,没有管理区中心城的人帮忙是不行的,不管是现在由裴醉来做这件事,还是等阿凉再懂事一点拜托给她,这都不是坏的选择……云舟,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季云舟咽了口唾沫,“就是习惯性的……你这么冷静得有点冷血的时候,我有点害怕。”
“抱歉,我下次注意……”
“不不,不用。”季云舟摸了摸脸颊,觉得有点烫,“其实也就是这种时候,觉得好动心。”
阿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