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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歌有时候,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比如说现在。
从在茅屋里住了一夜后,这气氛就很不对劲啊。如果说那一夜承影是用鼻孔对她出气的,那么现在就是用下巴了,说不出的冷艳高贵小傲娇。
而这斐然殊更奇怪,按说他这身份才该冷艳高贵啊,为什么对她这么和蔼可亲?不,这不只是和蔼可亲,近乎热情亲密了都。
如果不是斐然殊跟知音有点什么又武功高强,她都要怀疑那夜在茅屋是不是发生了点儿什么。
比如说她半夜梦游把他给办了。
再比如说她活儿好,不仅把他办了,还给办服帖了。
这想法太下流,行歌都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呸,下流胚子!
“行歌?”斐然殊握住行歌的手腕,阻止她对自己行凶。
行歌打了个哈哈,道:“没事儿,贫道打着玩儿。”
斐然殊报之一笑,冷不丁问道:“你昨夜睡得可好?”
行歌道:“挺好的,就是可能睡得太多有点累。庄主你呢?贫道看你气色好了不少。”
斐然殊望着她,意味深长道:“大概是沾了行歌的福气,斐某的功力不仅完全恢复而且隐隐感觉更胜从前了。”
“真的?”行歌一脸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斐然殊一脸毋庸置疑。
行歌想,她果然是个上仙,仙气太精纯了,凡人吸一吸就要涨功力。
斐然殊想,她果然对昨夜的事果然毫无印象,想必也不知道她体内镇魂珠的作用。昨夜她梦游起来为他疗伤,足以证明,她正是那位故人。因为这世上,只有一颗镇魂珠。
镇魂珠,传说中道门代代相传的宝物,以天下至阴之人为容器,能调和一切真气,是习武之人的至宝,为历代道门之首持有,传予道门之秀。
每任道门之首的修为都超凡入圣臻于神,没人敢挑战,只有镇魂珠刚传到道门之秀手中时,才有唯一的机会控制尚未成气候的道门之秀,将镇魂珠收为己用。所以每一次道门选出道门之秀,江湖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便忌惮道门的武学,神器的诱惑又岂是凡人能挡的?
不过妙善法师是个例外。她当上道门之秀时已过不惑之年,才智武功在江湖中已是鲜有对手,她的道门至尊之路可谓顺风顺水,就算偶有风浪也极易被她摆平,故而维持了江湖百年间的太平。
五年前,行歌还不叫行歌,叫聂云时,他遇见了她。
五年后,她叫行歌,却已经不认得他,眼中的陌生作不得伪。
唯一相同的是,她仍是镇魂珠的容器,仍会在他功体受损时,为他缝补经脉。
“行歌,你说,你在洗月观呆了三年?那么,三年前呢?”斐然殊问。
“实不相瞒,贫道今年芳龄三岁。”行歌面不改色道。
“原来你失忆了。”斐然殊点点头,又问,“是因为受伤?还是生病?”
行歌是个有病的,特别听不得病字,连忙道:“是受伤!法师说贫道是从山上掉下悬崖的,可能脑部受过重击,所以丧失了记忆。”说起来她有病,会不会就是因为脑部受过重击?
这话题有点危险,行歌连忙又道:“庄主今日为何如此关心贫道?是想测字还是看相?”
斐然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半闭着眼,略加沉吟,睁开眼时突然语带温柔,道:“以后别叫庄主了,叫阿斐吧。”
行歌一个激灵,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阿斐?!”
庄主咱俩不熟啊!虽然我在抱你大腿但你这么不矜持我会很没有成就感的啊庄主!
“嗯,阿斐。”聂云是这么叫他的,他也只允过她这样叫。
行歌放下茶杯,拉住斐然殊的手,语重心长道:“庄主啊,你老实跟贫道说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对你那啥了?”
“那啥?”斐然殊偏头,俊美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疑惑。
表情太纯真,行歌感觉自己就是个怪姐姐。
“就是……贫道夜里没对你做过什么不该做的吧?”行歌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
“嗯,做了的。”斐然殊点点头。
行歌吓得跳起来,整个人退到车厢一角,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做做做做做了什么?不不不不不,你不不不要告诉我,你你你你放心,我我我不会负责的……”
斐然看着她的模样动作还觉得奇怪,想了下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原只是握拳抵着唇笑一两声,后来越想越好笑,直拿手掌盖住脸,笑得收也收不住。
笑得行歌是心肝直跳,直觉这斐然殊也是有病的。
“亏你想得出。”斐然殊好半天才止了笑,道。
“那是……贫道想多了?”行歌小心翼翼道。
“叫我阿斐吧。”斐然殊道。
“啊?”行歌还是有点懵。
斐然殊见她还愣头愣脑的,一伸手,就把她拉近了,也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道:“行歌啊,你看,你眼下危险得很,不是要抱大腿吗?你再看,斐某不是说过你的声音模样都与斐某一位故人十分相像吗?那位故人便是称呼斐某为阿斐。那么,你觉得你该怎么做呢?”
行歌脑子一转,立刻蹭到斐然殊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阿斐啊,喝茶。”
“故人可没这么狗腿。”斐然殊觉得行歌有点儿不走心。
“爱喝喝,不喝滚。”行歌撤手。
“过了,故人没这么凶。”斐然殊皱着眉头。
“阿斐啊,故人有没有说过你很难伺候啊?”行歌也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演戏的,更何况就算她是个演戏的,也没法儿演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啊。
斐然殊看着行歌那又烦他又拿他没办法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道:“说过的。”
“那贫道跟故人还真有点像。”都觉得你烦。
“你已经有些接近了,继续努力。”斐然殊鼓励道。
行歌想起她最初的问题,斐然殊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承影为何突然这么不待见她?隐隐有些明白了,成也故人,败也故人。想来对斐然殊来说,这位故人是很重要的,但承影却不喜欢。承影为什么不喜欢呢?不仅是不喜欢,简直有点深恶痛绝的意思,难道是……情敌?
行歌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精神一个抖擞,不过貌似也能说通,不然为什么承影一看到她就不高兴?
主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承影对斐然殊忠心耿耿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他与故人在一起的时候,承影心中原也是祝福的,谁料故人不负责任一走了之留下斐然殊断肠人在天涯,承影心中对故人自然越发不喜,而遇到她行歌之后斐然殊竟因为她与故人的相似又对她另眼相待,眼看主人一错再错,承影他心中有恨呐!
行歌很快地脑补完成了整个故事,然后忍不住有些责备地望了斐然殊一眼,“造孽啊。”
“你说什么?”斐然殊正想着事,听得不真。
“没什么,贫道出去同承影说两句话。”
行歌钻出车厢,坐到赶车的承影身边。
承影察到动静,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直视前方。
行歌这才发现他耳朵里塞了棉花,心里一紧,太虐了,不想听到里面言笑晏晏,所以干脆堵住耳朵锁住心门……她拍了拍承影的肩膀,指了指耳朵,示意他把棉花拿下来。
“做什么。”承影扯下棉花,没好气地说。
行歌这会子见他对自己这般不客气,更是证实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再没有不满与疑惑,只有一腔同情。
“承影,你放心,贫道不会与你争的。贫道与你的庄主……”行歌双眼饱含热泪道,“性别不合。”
说完扭头进了车厢。
还没坐定,行歌抬眼就看见斐然殊靠着车窗,转着茶杯,修眉微挑,面似寒玉,似笑非笑道:“行歌啊行歌,什么是性别不合?”
与此同时,车门突然被拉开,承影冲着行歌不可置信地爆吼——“我以为你只是个坏女人,想不到居然是个死变态!!!你竟然男扮女装勾引我们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