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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衡蹲在凹地里喂蚊子,心中祈祷对方快点走,而后不由自主的支起了耳朵,这个时辰来林子里,总不能是为了散步消食!
听着脚步声是两个人,一干净的女声道,“姑娘莫要多思,殿下定有苦衷!”
殿下二字只有皇子公主能用,林瑾衡不由的在心里思量,是指哪一位殿下。她正等着二人多说一些好寻线索,偏来人安静了下来,只闻虫儿的鸣叫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这一安静便是好长一段时间,林瑾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蚊虫咬起了几个大包,不能拍不能挠,林瑾衡的眉头越皱越紧,就着白色的月光,林瑾衡去看林延愈,林延愈也是一脸的不耐烦和压火,龙凤胎的神奇感应告诉林瑾衡,他和自己一样耐心将要告罄,估摸着在想是否能趁对方不备,将人敲晕了好离开。眼看兄妹二人打算暴力破局,那边终于有动静了,林瑾衡几乎就要喜极而泣!林瑾衡屏住了呼吸,微侧脸倾听,希望值回票价!
“让姑娘久等了,万岁爷传召殿下,今晚恐是不能过来了。”
这独特的嗓音林瑾衡一听便知道是太监,能称呼殿下,有太监出没也不足为奇,只是,姑娘,殿下!林瑾衡早就往香艳的地方展开脑补,这个时代标榜规矩,看似什么都有规矩,可其实这规矩是对处于中间的大部分人而言,最底层的人和最顶层的人,最是不讲规矩,前者连活下去都是问题,哪有闲心顾这个,后者则是凌驾于规矩之上。
那姑娘依旧没有出声,还是方才那人在说话,“殿下说,他日后也不方便来见您!”又是停顿了一会儿,“殿下说,若您愿意等他,日后他定然不负您。”
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小鸳鸯被棒打的感觉,迫于外界压力不得不暂时分手,男子掌权后,迎娶心爱的姑娘!突然一阵冷风拂过,林瑾衡打了个冷颤抖,默念,快讲重点或者快点离开。
“如何不负我!是事成之后休了林瑾衡娶我为妻,还是让我做侧妃,然后对我说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我!”
这声音!?林瑾衡大惊失色,险险叫出声来,死死的双手捂住嘴堵住喉咙口的声音。怎么会是她?电光火石间想起杨婉月的反常,原来如此!
林瑾衡顾不得许多,冒险探出了一点细看,就见侧对着她;立着三人,三人气氛胶着,倒没人往这边张望。
其中一人披着褐色的斗篷,整个身子都裹在里面,瞧不出身形,但是那声音,那声音她绝不会听错的,林瑾衡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咕咚一声,把林瑾衡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瑾衡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手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的几个人。娶她,谁会娶她,殿下!林瑾衡脑中一闪,脑海中浮现十二皇子英气勃勃的脸庞。
“姑娘息怒,殿下对您一片痴心可昭日月,只是成大事者难免有所牺牲,殿下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姑娘难道就忍心,殿下也是逼不得已。您的委屈,殿下都知道,姑娘姑且忍耐几年,等殿下成就大事之后定不会让您受委屈,这可是殿下亲口承诺的,殿下这般爱重姑娘,您是有大造化的!且您与琅华郡主向来亲厚,郡主又最是温和良善的性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瑾衡可算是听明白了!就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的男人觊觎她背后的势力想娶她,但是又放不下旧情人,所以想终于想出了两全之策,江山美人都收入囊中。
林瑾衡只想爆粗口,一山不容二虎,真爱不委屈,委屈的就是她了!当然她的委屈算什么,在对方眼里不就是一个没血没肉的道具!
林瑾衡肺都要炸了,咬紧了牙根,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温厚就意味着见自己的丈夫宠爱他的真爱,且那真爱还是她的表姐的时候得表现的通情达理!妈/的,这是什么神逻辑!她又不是圣人,就是圣人也要被这无耻的家伙气出一口血!
但凡十二皇子说娶了她之后善待她,林瑾衡都不会这么生气,起码还有良知!可现在对方就是明摆着要把她当垫脚石,事成之后一脚踹开。
林瑾衡又猛地回过神来,果然是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她居然认真的在想嫁给十二皇子之后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邓公公说笑了,十二皇子的好意婉月无福消受!我这有一句话烦请公公转告他,想做武帝之前最好问一问别人愿不愿意步陈家的后尘。”
林瑾衡脸色和缓几分,说白了十二皇子又不是她的谁,再无耻,林瑾衡不过是生气,只有你在乎的人,才能伤你的心!
“姑娘误会殿下了,这并不是殿下的本意,殿下待您如何,您还不知吗?”
小邓子十岁开始伺候尚在襁褓中的十二皇子,作为其心腹太监如何不知他的主子情窦初开,他虽被去了势,却也知道这陷入爱情中的少年人难免做些傻事,他如何能眼看着主子误入歧途,便通知了宋家。十二皇子正情浓,若是横加阻拦,怕是起了反作用,且十二皇子是君,宋家也不敢忤逆主子,遂故意让大皇子和十六皇子胜了几次,让十二皇子生出危机感,动摇他的决心,更妙的是,“这是圣上的意思!”十二皇子想不放手都不成。
小邓子这番话也有技巧在里头,没有一上来就说十二皇子是奉皇帝之名,而是在杨婉月震怒之后,才抛出这个安慰,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看着杨婉月震惊愕然的模样,小邓子心中一松,他是不喜这红颜祸水,却也不想让主子伤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邓子绝对是个忠仆,只是是个主意比较大的奴才。
最后一句话很轻,带来的效果彷佛一道惊雷打在其他人头上。
林瑾衡脑中空白了几秒,不敢置信。皇帝的意思!开什么玩笑,皇帝明明早就知道她和姚以安的亲事,忽然感觉到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林瑾衡低头就见林延愈掰开了她紧成拳的手,对她安抚一笑。
林瑾衡一扯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她一旦嫁给十二皇子,林家就注定绑在十二皇子这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却未必俱荣,等着十二皇子上了岸,恐怕头一件事就是筹谋怎么收拾他们林家,她觉得一是怕功高震主,二是自尊心作祟。反正看十二皇子对杨婉月的承诺就知道他真有卸磨杀驴的意思,否则岂能让杨婉月不受委屈。
若是皇帝真想拿她替十六皇子铺路,林瑾衡敛眉,多么熟悉的套路,和萧太后的遭遇倒是异曲同工了。
林瑾衡仿佛扛不住寒意打了个冷战!忙安慰自己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只是先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当然她最希望这是十二皇子自己的臆测,拿来哄杨婉月的。
“皇上亲口说过吗?”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林瑾衡能听出其中的惊愕。
“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姑娘也莫怪殿下,殿下也很难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瑾衡不敢看杨婉月,怕视线太强烈引起她的注意,心想陷入恋爱的女人据说是盲目的,但是杨婉月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不至于。那太监根本就是满口谎言,什么不得已,十二皇子不愿意娶,皇帝明知道她也不愿意嫁,难道非得乱点鸳鸯谱。十二皇子铁了心不娶,她就不信皇帝会逼他,还不是不够自信想加大筹码。一个男人若真喜欢一个女子,名分那是最基本的保障,连这点都给不了,这样的真爱不要也罢!想起诚亲王府的旧事,不管如何,诚亲王竭尽全力给了贺元妃正妃的荣耀,这一点比十二皇子强了千百倍。越想越觉得十二皇子面目可憎,虚伪至极。
“那陛下知道十二皇子想翻脸不认人吗?”
小邓子一时无言以对,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姑娘误会了,便是看在您的份上,殿下也会善待卫国公府的。朝廷大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姑娘只要知道,殿下对您用心良苦。”
“他的良苦用心我受不起,我之前便与他说过宁为穷人/妻绝不为富人妾!在送他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又是一阵静寂!
“姑娘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理,姑娘回去好好想想!何况这妾又岂是寻常的妾,您说不得是有后福的。姑娘不必急着回答,回去好生考虑一番,夜风伤人,姑娘出来也有一阵子该回去了。”小邓子不等杨婉月再说什么,便躬身离开。杨婉月如今正是气头上,说的话肯定不是十二皇子爱听的。
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之后,就留下杨婉月主仆,听着二人的话,林瑾衡惊觉,这宫女居然是十二皇子送到杨婉月身边保护她的,林瑾衡一直以为是杨婉月自己收服的。十二皇子和杨婉月到底怎么熟悉起来,又是什么时候成了这关系,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且看十二公主的样子,也不像知道的。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杨婉月怎么会和皇子扯上关系?
等人都离远了,林延愈才站起身冷笑道,“也不算太蠢!”没有林家就没有今时今日的杨婉月,若她真应了十二皇子,那就是他们林家养了一头白眼狼,林家养她一场做她后盾,从没指望她报答,却也不想被自己人捅刀子。
林瑾衡侧着脸看着眉眼带着厉色的林延愈,不觉恍惚,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
“你干嘛!”林延愈音都走掉了!
这么一来,气氛倒是正常下来,林瑾衡觉得这才是她熟悉的林延愈。
林瑾衡轻声道,“杨表姐绝不会给人做小的!”杨婉月的心思她猜不透,但是这一点却很肯定,以她的骄傲绝不会甘愿为妾!
林延愈听她语气笃定,瞅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了解她!那你说她怎么会和皇子扯上关系,难道以为她能做正妃不成!”
林瑾衡一噎,“你没听见吗,这话杨表姐早就说过,想来十二皇子应该许诺过他。”周家出情种,又不是没有先例,当然周家出品的情种总是特别令人无语。
林瑾衡心绪不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遂另起话头,“皇上决定是十二皇子了?”林瑾衡咬着嘴唇看向林延愈的眼中极力压着忐忑之色,十二皇子对林家不怀好意,若是他上位,林家危矣!
往日压在心底的忧虑,终于因为这件事浮出水面,大皇子早就结了深仇,哪怕这两年他装的再恭敬,也掩盖不了潜藏的恶意。
十六皇子的生母丽嫔之死和林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管是哪一个,林家都要落入险境。而这点,家人想必比她更明白,坐以待毙不是她父母兄长的风格,林瑾衡轻点着下巴,皇帝可不止这三个儿子,莫非另有乾坤。
林延愈想也不想道,“他那是拿来骗杨婉月的,你居然也相信了,他无德无能,非嫡非长,轮谁也轮不到他啊!你别瞎想!”说着林延愈还仗着身高优势报复性的揉了揉林瑾衡的头,把原本就因为在林间穿梭而弄得微乱的头发彻底变成鸡窝。
林瑾衡往后退了几步避开魔爪,撇开遮住眼睛的刘海,偏头看着林延愈鬼使神差道,“老是惹这种乱七八糟的麻烦,你说要是把亲事公布了,是不是能省很多事!没人会招惹姚以安,也没人来打我主意,我不用每次出门被人当货物一样掂量。”
这冷不丁,林延愈被惊得险些闪了腰,指着林瑾衡,“什么!?”语气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说出来那一刻,林瑾衡心中茫茫然,随之而来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见林延愈这模样噗一声笑了出来,一击掌笑着道,“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再去问问他那边的意思。”
林延愈上前摸了摸林瑾衡的额头,“你被冻傻了吧,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便说。”
林瑾衡理直气壮,“我的婚姻大事,凭什么我不能说!当然姚以安也有话语权!”林瑾衡想起席间,少年低着头慢慢的坐下,她的视力完败飞行员,居高临下将那一处动静都收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