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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见杨陆凯吐露实情，顿时默然。
杨陆凯担心赵信还想不通，又给赵信透露了一个消息：“赵都司，卢总督在来信中说过，时机合适会让你打一仗，而且必须要打一仗。”
“你若是真心急，若是真有能耐，可以设法怂恿塞外的蒙古人动手，塞外的蒙古人臣服清虏不满一年，他们心中必定有着许多不甘。”
“只要塞外的蒙古人设法断了清虏的粮道，清虏必定因缺粮而退，即便清虏侥幸攻下了朔州城，也维持不了多久。”
怂恿塞外的蒙古人动手？
这个可能性存在吗？
赵信的思绪开始飞转起来。
十二月十八日，冬雨去而复返，雨水冲刷着城头的血迹，朔州城内人心惶惶，因为清虏攻城已有三天。
朔州是山西北部重镇，城墙比不上大同、太原这样的坚城，但也算城防坚固。
自岳托率军南下起，山西巡抚吴甡重点布防朔州、宁武关两地，城内各种守城器械充足，虽然卢象升在给他的书信中隐晦的提到，山西镇只要守住宁武关防线即可，但吴甡不能容许朔州随便失守，因为这是他的辖地。
宣大战事持续已有一个月，在山西担任监军的太监张富不敢隐瞒，利用八百里加急把军情上报给了朝廷。
迄今为止，战事仅局限在宣大镇内，兵部连发紧急文书，崇祯皇帝也发了一份口气严厉的手谕，着卢象升尽快将清军驱逐出大明。
卢象升面对朝廷来使，只能唯唯诺诺，宣大镇是他的辖区，出了问题理所当然由他承担。
大明朝廷向来只看结果，如果崇祯皇帝体谅他的难处，岂不是这天下事都不用办了，哪一镇巡抚总督没有难处。
卢象升虽然答应得痛快，但宣读圣旨的锦衣卫走后，卢象升依旧在石拂岭重兵布防。
岳托现在巴不得宣大守军去救朔州，因为这样一来，清军就可以和宣大守军在野外作战，然后利用清军的骑兵优势，一举将宣大守军击垮。
眼下，卢象升只是被崇祯皇帝斥责，如果清军突破石拂岭，杀到了北京城下，那卢象升接到的就不是斥责手谕了。
锦衣卫才离开，卢象升留在京城府中打听消息的亲随快马赶到，将北京城的各种消息尽数相告。
卢象升人在石拂岭，一只眼睛紧盯岳托的大军，另一只眼睛落在背后的京城，两者都会影响他的决定。
“卢总督，朝中现在对宣大战事反应平淡，多数人的目光盯在肆虐中原的流贼身上，不过，京城中已有传闻，说这次清虏入寇，是卢总督镇边太过强硬所致。”
亲随说起这些消息的时候，有种暗自庆幸的之感，好似幸亏有农民军吸引朝廷大佬们的注意力。
反应平淡？
那是因为阳方县城丢失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
卢象升不像亲随脑子那么简单，朝中之事比战场更加复杂，大同附近几县虽然丢了，但因为里面没有百姓，倒无人在意。
山西巡抚吴甡已向卢象升来信，说阳方的百姓官绅聚集哭诉，请求朝廷尽快赶走清军救出家人，有人竟然提出将赵信所部得胜营交给清军处置，以谋求清军退兵，眼下吴甡还能压下来，但他听说已有不少官绅在联络朝中故人。
“你且先回京城再探！”
卢象升按住心中的烦恼，这才刚开始，时间拖得越长，他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亲随离开之后，卢象升思虑万千，又手写两封书信，命亲兵快马加鞭送出去，一封送给山西巡抚吴甡，一封送给都司赵信。
十二月二十日，山西南部各镇兵马北上，近万人朝宁武关汇集，而赵信则按照卢象升的命令，带着得胜营进驻空无一人的阳方县。
府衙议事大堂，赵信对王震吩咐道：“王守备，你带本部人马严密监视朔州南下的道路，凡是从朔州突围逃离的官兵、百姓全部带到我军当中，到时候，本官会派人送他们到山西巡抚衙门看守！”
“遵命！”王震拱手接令离去。
“张守备，你带一队人乔装前往漠南草原，设法见到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首领，然后再如此如此……”
“遵命！”张猛拱手接令离去。
“其余各部兵不卸甲，马不离鞍，所有人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遵命！”其余军官高声应喝，徐徐退去。
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大堂，赵信这才体会到为帅者的难处，有时候要做出取舍，不但很难，还很痛苦。
卢象升给赵信的命令是封锁朔州战况，朔州大明人的生死全靠他们自己，宣大镇再无兵马去救他们。
宣大镇抛弃了朔州，以一镇对抗一国，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赵信甚至能感受到卢象升心中的痛苦。
冬雨渐渐停了，天空中阴云退去，这七八天来终于见到了一抹暖阳。
王震坐在一处山岭的大石头上，在他这个位置能将山下十几里的山道一览无余，自他接下赵信的军令，他就一直率部埋伏在宁武关通往朔州的山林中。
这一次，王震特意留了个心眼，命部下利用地形做好潜伏，严密监视来往的过道。
朔州城被清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果有人能从中逃出来就怪了，王震大概能猜到赵信这个安排的用意，所以他不折不扣的按照赵信的军令执行。
潜伏等待的时间是很无聊的，王震摘下腰间的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两口，就在他松弛神经的时候，右边的山道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王震投眼望去，只见几个得胜营将士朝他走了过来，为首一人身形矮壮，是他麾下的一个哨官，这时，他手里正提着一块血淋淋的兔子皮：“王守备，属下在山林中发现了这个！”
王震细看几眼，皱眉说道：“这是不是我们自己人干的？”
那哨官摇摇头：“王守备，我们这些人都是赵都司和你一手带出来的，军中的规矩大家都清楚，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斥候的目的是探索敌人的行踪，他们的对手常常是和自己有同样目的的人，斥候之间的战斗常在猎手和猎物角色之间相互转换，因此，隐藏自己的行踪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