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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宫见荆川端了一大碗酒敬向自己,疑心荆川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酒量。
那酒可不是一般的酒。那是由精选的五谷酿成的,窖上一年之后,再加入天山上的寒蜂夏季采集山脚下玉湖周围野花所产的蜂蜜,再用千年药酒勾兑而成。其味微甜,又带有一丝草药的清苦,入口平淡,下喉则如火烧,喝了以后浑身烫,可抵御风寒。这酒的后劲十分大,一般人喝上一碗就醉了,不睡个一天一夜,根本无法清醒过来。若是整坛酒都喝下去,如果没有一点酒量,恐怕会醉死。
秦雪宫并不是喝不了这么多酒,他怀疑的是荆川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酒量。而此刻荆川换上了大碗,开始与他斗酒,他也不能示弱,也端起一大碗酒,往上一抬,道:“请!”
荆川把酒送到嘴边,一抬,随即喉结上下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整碗酒都喝下去了。秦雪宫还没喝,看着荆川喝完,除了呲了一下牙之外,并没有表现得特别难受,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荆川把空碗在空中亮了一下,秦雪宫笑了几声,随即也将自己的那碗酒喝下去了。
荆川面上虽然不做色,但是喉咙里肚子里却如装满了滚烫的火炭一样,烧得厉害,心想:“这酒的性子真是霸道,喝下去像被火烧一样难受!这一坛酒要是全部喝下去,心肝五脏恐怕都要被烧坏。看这老头,喝酒也是面不改色,想必酒量比我还厉害。罢了罢了,怕他做甚,我若示弱,便会被他看不起,喝就喝,喝死算了!”
秦雪宫喝完,笑道:“荆兄果然海量,我这酒一般人喝不下,你喝下去还能如此镇定,真是难得,看来老夫今天是遇到对手了,哈哈哈哈!”
荆川说:“秦先生过奖了,荆某还是头一次喝这样烈的酒,这才刚喝一碗,还不知底,请再干一碗!”说罢又让少年倒满了一碗。
秦雪宫心想:“一碗你不倒,说明你还有点酒量,这第二碗可与第一碗不一样,第一碗是火,第二碗就是冰,看你怎么喝!”想罢也让少年倒上了酒,笑眯眯地看着荆川。
荆川抬起碗来,说:“再请!”说完仰头将整碗酒全部干下。
刚喝下酒,荆川突然感到全身一阵寒意,心里一惊:“怎么回事,刚才酒还是**辣的,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如寒冰一般了?”荆川只觉得那酒像一根冰柱一样直直地插进腹中,刚才胃里还是一团火热,现在突然被这冰酒一激,冻得整个人差点都要跳起来了。这一火一冰的突然变化,真是要人命,就像刚从火海中逃出来,又跳进了冰湖里一样。荆川不禁攒紧了眉毛,一脸难受。
秦雪宫在一边看着,脸上暗笑:“怎么样,知道这酒的厉害了吧?”
荆川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睁开,笑道:“果然是好酒!”
秦雪宫一惊:“怎么,你还受得了吗?”心里有点气不过,端起那碗酒一口喝完。
荆川给旁边的少年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倒酒,然后对秦雪宫说:“秦先生,请再干一碗!”
秦雪宫说:“荆兄能连干两碗,已是难得,若是再干一碗,恐怕荆兄会受不了。”
荆川知道他在故意嘲讽自己,便仰着头说:“在下生于酿酒世家,自小便在酿酒作坊里摸爬滚打,整日所喝,无非是酒,整日所闻,亦是酒气,就连所出的汗,也沾着酒味,那蚊子要是叮了我,都要醉上三天。所以酒对在下而言,与水无异矣!”
秦雪宫听完笑道:“荆兄这话就说大了,这些酒都是老夫亲自酿的,我还不清楚吗?就算是长期受酒味熏陶,其酒量也不过一般。老夫酿酒十余年,曾见作坊里的酒工喝刚酿出的酒,你也知道,刚出的烫酒是最烈的,我那几个酒工喝了都受不了,醉如烂泥,连我都不敢多喝,你说你喝酒如喝水,那就是大话了。”
荆川说:“先生有所不知。我老家山西自古就是酒乡,老少妇孺,人人皆好酒,所饮之酒,都是烈酒,故山西人性子烈,豪气冲天。我娘亲肚里怀我的时候,一日三餐,照旧喝酒,每餐一碗汾酒,必不可少。在下自小就是酒养大的,所以不敢妄夸,这点酒还是喝得下的。”
秦雪宫见荆川话越说越大,而且还底气十足,心里气不过,想道:“既然你要说大话,那我就陪你喝个够,看你今日不醉死在这里!”面上随即笑道:“好好好!看来荆兄与酒果然渊源深厚,老夫今日得见,甚是荣幸,那今天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荆川举起碗来对秦雪宫说:“干!”然后一口把酒喝了,秦雪宫见了,也不示弱,把酒喝了下去。
二人就这样斗起酒来,你一碗我一碗,几大碗酒下肚之后,坛子里的酒都喝完了。秦雪宫见荆川依然面不改色,丝毫不见醉意,而自己的脸已经有些烫,头也有些晕了,心里不禁有些纳闷:“这家伙若真的喝完整坛酒,早该倒了,为什么还如此清醒,莫非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荆川每次喝酒的时候秦雪宫都清楚地看在眼里,酒确实都被荆川喝下去了,也不见他做什么手脚。“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大的酒量?我还就不信了!”
秦雪宫越想越气,见一坛酒都喝完了,对少年说:“再开两坛!”
荆川止住他说:“秦老先生,不必了吧,你说的一坛酒我已经喝完了,这一关我也过了,应该不用被扔到山下去了吧。”
秦雪宫一听,心里气鼓鼓地,真想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但是自己有言在先,如果不认,传出去就会遭人耻笑,只得说:“算你过了第一关,不扔你下山。但是酒还没喝够,继续喝!”
荆川听了,笑道:“只要先生愿意,在下奉陪到底,只是我看先生面色红润,微微有醉态,不知先生还能不能喝?”
秦雪宫一听,就知道荆川是在故意嘲讽自己,当即拍了一下石椅,怒道:“你敢小瞧我!”
荆川连忙说:“先生息怒,在下不敢,这酒的厉害在下已领教过了,只是为先生身体着想。”
“哼!我自己酿的酒,我还不知道能喝多少吗?身体是我的,不需你管,你只管和我喝酒,你若不敢喝,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山去!”
荆川见秦雪宫来气了,就说:“在下不敢,先生既然要喝,在下自然要奉陪到底!”
秦雪宫怒目看着荆川,对少年说:“倒酒!”
“请!”
“请!”
两个人又喝起来。荆川其实已经醉得不行了,只是他喝酒有个特点,就是不管喝多少,脸都不会红,即使是醉了,也能控制住自己,说话也稳重,不轻易显出醉态。秦雪宫本身就有些醉了,看不出荆川身体也有些摇晃了,还以为他没有醉。荆川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心里骂:“这老头,明明喝不下了还要喝!这酒也是忒霸道,再喝下去我非醉死不可!”
荆川此时已经感到眩晕了,周围看到的一切东西都像是在不断晃动,心脏也跳得厉害,但他还是强行忍住,表现镇定。
喝完半坛酒,秦雪宫已经彻底醉了,脸上红扑扑的,眼皮子像打瞌睡一样闭一会儿睁一会儿,他见荆川端坐着,心里叹道:“看来这人真会喝酒,酒量比我还大!”他已喝不下了,肚里装满了酒,烧得胸口滚烫,但碍于面子,还是端着酒喝。两个徒弟见他醉了,互相看了一眼,又不敢上前阻止,只得时刻注意着,小心服侍,生怕他突然倒在地上。那只雪豹卧在地上,见主人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大概是觉得无聊,就站起来慢慢走开了。
荆川又干了一碗酒,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碗了,不过他也是喝不下了,便拿空碗对秦雪宫说:“秦先生,我干了,请!”
秦雪宫此时正用一只手扶着额头,支在石椅上昏睡,听荆川说话,连忙醒过来,四处望着,说:“好好好,喝酒,喝酒!”旁边的少年将酒递给他,他用手去接碗,明明看见就在眼前,伸过去之后却抓了个空。少年提醒他:“先生,在这里。”他接过那碗酒,瞪着眼睛看着碗,不敢喝,但又不敢不喝,如此瞪了半天。
荆川想:“定是他碍于面子不敢说,不如就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我也好免遭这酒的罪!”便说:“先生,我已喝不下了,先生海量,在下比不上,甘拜下风,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改日有空,我们再喝!”
秦雪宫一听这话,赶紧放下碗,眯着眼说:“好好好,改日再喝!荆兄酒量也很好,今日得见,真是缘分!好,那就算你过了这一关了!”心里却想:“他娘的,怎么今日就遇到对手了!”
荆川说:“好,一言为定。荆某头有些昏,想去歇息,秦先生也去休息吧!”
“好好,先休息,先休息。”
秦雪宫此时已是语无伦次,连说话都困难了。两个徒弟见师父话,赶紧过去扶他进屋休息了。
荆川见秦雪宫在两个徒弟的搀扶下左歪右倒地走了,这才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回屋里,倒在床上,心想:“这老家伙真难对,酒量也忒大了,若不是我强行忍住不让他看出,估计现在都已经横尸荒野了,可怕可怕!”
荆川刚合上眼睛,就睡过去了,过了一会儿,打起了雷声一样的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