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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凝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自己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只是这怀抱十分的陌生,身上的味道也从未闻过。
一种恐惧从心头攀升而起,在这阴森森的花园里,上官凝的感觉尤为的敏锐,下意识的她支起手肘想要从对方的怀里挣脱。
“别动!”
上官凝的头顶,男子稍稍有些嘶哑的声音,还不等上官凝细思,自己便被男子带着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了离刚刚站立的地方三五步远的地方,而自己落脚的地方,一把长短如食指一般的匕首插在地上,在黑褐色泥土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刺眼。
“幺星,可以放开我了!”
虽然抱着自己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是男女有别,上官凝还是觉得周身不舒服,尽管明知道刚刚正是莫幺星救了自己一命。
感受到怀里女子的挣扎,莫幺星想了想,还是松开了紧圈着上官凝腰身的胳膊,原本温软的身子一离开,莫幺星竟觉得一阵失落。
“大小姐,是幺星冒犯了!”
“是该我谢谢你,若非是你恐怕那把匕首此刻就插在我的身上了!”
上官凝十分的真诚,她不知道莫幺星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个地方,但是她却知道如果不是莫幺星突然出现救了自己,恐怕今日自己就要陈尸于此了。
莫幺星看着上官凝白皙如玉强装镇定的容颜,不知为何心中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火苗蹭蹭的往上窜,让他对刚才那个原本没有丝毫杂念的拥抱变得有些怀念起来。
“小姐,小姐……”。
乐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见上官凝完好如初的站在园子里,慌乱的面容才稍稍镇定下来,可回首看见站在一侧的莫幺星,脸色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你要干什么?”
看着乐儿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上官凝略微有些尴尬,这丫头对谁都真挚热情,唯独这个莫幺星,每次见了都跟斗红了眼的斗鸡似的。
“乐儿,不要无理,刚刚若不是幺星,你家小姐也许连命都丢了!”
“什么?小姐你怎么了?”
乐儿闻言可没心思再瞪着莫幺星看了,跑到上官凝身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直到确认上官凝身上真的完好无缺没有伤痕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幺星?”
上官凝看见莫幺星的眼神一直在园子里扫描,心思也没在乐儿的身上,一时不也敢大声说话,只是小声的喊了一声莫幺星的名字。
“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是回去凝雨阁的好。”
莫幺星用手指了指上自己斜后方的一处位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上官凝。
上官凝是何许人物,心思玲珑异常,立时就明白了莫幺星的意思。
“也好,刚刚也着实是吓了一跳,那我和丫头先回去了,你也速速俩开吧,免得被人瞧见要生出事端来。”
“是,幺星遵命!”
上官凝又不着痕迹的对着乐儿使了个眼色,拉着乐儿的袖子,朝着园子的出口走去,脚步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园子的门口,上官凝和乐儿几乎是小跑着出的园子。
外面的阳光照下来,乐儿才看见上官凝的脸色苍白一片,细密的汗珠如同是散落在夜空中的星星,布满了白皙的额头。
上官凝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刚才那一刻自己有多接近死亡她很清楚,她不怕死,但是她既然重生了一世,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呢,她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死在了园子里,娘亲将会如何,颜慕殇又将如何。
“乐儿,扶我回去!”
乐儿没有多问,而是听话的走上前,将上官凝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头搭在了另一侧的肩膀上,让上官凝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一路回去都没有见到人,一是这个时间很多下人们都在休息,还有就是乐儿有意选了一条人烟罕至的小道。
回到凝雨阁,上官凝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掏干了,后背被冷汗塌湿,像是一块浸了冰水的棉布贴在脊背上。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莫幺星名义上的爹爹,就是最让单素羽忌惮的北疆国师,极有可能是上官鸿群亲生爹爹的邬丛涯。
但让上官凝想不到的是,邬丛涯竟会对自己下手,他难道不知道杀了大雍郡主会是什么样的罪名吗?还是他压根就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那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杀手,就因为自己听见了他和莫幺星的对话吗?那对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自己并未见到其人,邬丛涯怎么会干冒风险要除掉自己呢!
还有那个花园,为何会没有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最主要的是,园子里的地面突然稀松,一早又是落了雾,地面上赫然有两个清晰无比的脚印,除了自己还有人进过这个花园。
邬丛涯怎么会进到这个园子,而且无比的熟悉园子里的情况,又为什么会和上官锦只见熟识?
一个接一个问题如同雨后春笋,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一个未解,另一个又露出了脑袋,又好像是一群不断飞舞的苍蝇,在上官凝的脑海里嗡嗡的响个不停。
看来,那个园子还真是大有秘密。
“祖母,凝儿昨儿给您做的蜜丝枣子糕可还吃的惯?”
用过晚膳,上官凝到寿康苑给宁氏问安。
“老夫人边吃边夸小姐蕙质兰心又孝顺懂事呢!”
贾嬷嬷满脸笑容的替宁氏作答,倒真的是发自肺腑的样子。
“吃的惯就好,我是瞧着祖母这两日气色不好,这才想着用几味益气安神的药草和蜜丝枣一起给祖母做了这个糕点,祖母常吃不仅气色好,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讨喜,祖母都舍不得放你去嫁人了!”
“祖母舍不得凝儿,那凝儿就不嫁了,就陪在祖母身边。”
“哈哈哈,真是孩子话,那亲事是皇上订的,还能说不嫁就不嫁?”
宁氏看起来气色倒真是比前两日好了不少,连眼窝四周的乌青色都浅淡下来,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起来。
“祖母可是凝儿的长辈,凝儿照顾您孝敬您那是天经地义的,咱们大雍以孝治国,当今圣上若是知道凝儿有这样的孝心,没准还会成全凝儿呢!”
装傻充愣、撒娇卖萌,这是上官凝近期总结出来的对付宁氏最有效的办法,果然话音一落,宁氏便笑的眉眼上弯,连眼珠都瞧不真切了。
此时应该是最佳时机。
“祖母,凝儿今儿个路过咱们府上后花园,那么大的园子,怎么连声鸟叫声都没有呢?”
上官凝手里剥着桂圆,正将雪白的桂圆肉一颗一颗的放到宁氏面前的小碟子里,语气自然,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凝儿,好好的怎么走到那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官凝在宁氏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慌乱。
“哦,凝儿是看书上说,用海棠花的嫩蕊泡茶喝,能够缓解心悸和胸闷,但咱们府上除了后花园附近的海棠苑别的地方就没有海棠了。”
宁氏心中微微思忖,的确,阖府上下只有海棠苑一处种有海棠,而海棠苑便正好在后花园的东侧,两者之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宁氏观察了一番上官凝的神色,见小小的人儿脸上都是好奇,没有一丝一毫慌乱掩饰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去了海棠苑。
上官凝眨着乌黑闪亮的眼睛,反观宁氏,看来宁氏对于后园的秘密是知晓的,这就奇了,将后花园封为禁地的是上官先祖,而且关于此花园还被写在了祖训里,宁氏身为上官府的当家祖母,难道会监守自盗明知故犯吗?
“许是那园子偏僻,又阴冷潮湿,鸟儿不愿意去也是正常的。”
“哦,这样啊,凝儿还以为那园子里被人下了毒药,将那些鸟儿啊虫儿啊的都毒死了呢!”
话音一落,正好一颗被剥的干干净净的桂圆肉从上官凝的指缝间掉落,滴溜溜落在了碟子中间。
宁氏只觉得胸口一紧,这丫头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
“祖母?”
“呃……”。
“祖母可是又不舒服了,凝儿跟您说了好几句话您都没有听见呢!”
上官凝仰着一颗玲珑可爱的面容定定的看着宁氏,一脸的关切,宁氏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微微涨红,竟是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
“哦,人老了,不中用了……”。
“祖母说的哪的话,您身子硬朗着呢,凝儿还想着您能活到一百岁呢!”
论起装天真扮无辜,上官凝还真算的上是炉火纯青了,至少此时宁氏都觉得自己是疑心病太重,对上官凝还生出了一丝愧疚。
“凝儿呀,那后园子久不进人,阴气重,以后离的远些,就是走路也绕着走,知道吗?”
“是,凝儿记住了!”
“嗯,好孩子!”
宁氏伸出手在上官凝的头发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算作是对上官凝乖巧听话的肯定。
“祖母,那凝儿就不打扰您歇着了,等凝儿这两日得了空再给祖母做些茶点。”
“嗯,凝儿有心了!清平,送大小姐出去!”
宁氏摆了摆手,她还真是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因为上了年纪,精神头越好的不好了,刚才上官凝不过两句话就让她的心扑腾腾的跳的厉害。
“扶我回屋子吧!”
贾嬷嬷闻言立刻上前,多年的朝夕相伴,她能看出来宁氏此时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也不多话,扶着宁氏进了里间。
“清平姐姐,留步吧!”
“大小姐……”。
“姐姐有话要说?”
清平没有言语,而是扭头看了两眼乐儿,乐儿识趣的想要转身离开,却被上官凝一把抓住了腕子。
“乐儿是我的贴身丫头,没有什么话是需要背着她的!”
清平稍稍一愣,不过很快面容就平静下来。
“大小姐,主子说以后若是有事尽管差遣,见大小姐如见主子。”
上官凝眉毛微微上扬,清平口中的主子她自然清楚是谁,只是没想到姑姑的动作竟然这样快,最可贵的是竟然对自己这样信任,要知道清平在寿康苑也是做了将近十年的大丫头了。
培养一个暗线有多不容易上官凝自然清楚,而且若是被祖母知道姑姑在院子里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恐怕母女之间都要生出嫌隙来,但是姑姑却让清平将自己也视作主子,这样的信任怎能让上官凝不敢动。
“清平姐姐严重了,你只要好好的照顾好祖母就好!”
上官凝没有直接应下,只是照顾两个字说的分外的铿锵有力,清平也不多话,点点头便转身往回走。
看着清平的背影,上官凝肯定,这个清平还是个会功夫的,真是不容易啊,宁氏那样多疑的人竟然没有发现清平是姑姑安插的眼线。
回到凝雨阁,上官凝是越发的肯定,宁氏对于后花园的秘密是知道的,她的心中千头万绪,索性像是以前一样,走到书案旁,将一张宣旨铺展开,白狼豪的毛笔蘸着上等的文山墨,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第一个字,便是景,这个掌管着大雍天下的王者,也是前世里下旨抄了上官府的人,这一世他就像是个幽魂一样,在各种事件里皆有他的身影,但却扑所迷离看不真切。
第二个字,便是锦,自己的亲生爹爹,掌管大雍五十万兵马的辅国将军,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却养了一名北疆的皇子在府,对出入上官府的各方势力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是越发的纵容,对自己的女人和子女都是冷心冷情全不在乎。
第三个字,便是涯,北疆先帝亲封的国师,出身离奇,身份莫测,手段高明,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势,却多年隐忍不发,跟大雍皇帝、跟辅国将军似乎都有所联系,更是频频出入上官府,甚至于对上官府的禁地都了若指掌,而且有胆量暗杀大雍的郡主。
……
一个接一个名字跃然纸上,上官凝边想便将一个又一个名字用黑色的线条连在一起。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交错的黑线像是一张密密的蛛网,将所有上官凝所熟识的人,可疑的事情都罩在其中。
想起姑姑对自己说道的上官府与颜氏一脉之间的渊源,以及上官府与麓山王一脉的约定,上官凝觉得自己此时就深陷其中,每方势力都隐藏在暗处,只有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她知道,顔慕殇会护自己周全,但是前世的仇恨是自己的,她不能将一切都强加在顔慕殇的身上,焉不知逐殇楼云埔分舵被端的事情就是因自己而起,前世里她可不记得朝廷有对逐殇楼动手。
但,如果没有顔慕殇的相助,她想要揭开这层层的迷雾是有些困难的,自己的那些谋略和算计在内宅之中尚且可用,可如果要深入朝堂,想要摸清那些深水之下的秘密恐怕就行不通了。
她自己两个月之后倒是可以借着嫁入晟炀王府而摆脱这一切,可是这些阴谋一日不清,上官府的危机就一日都不能解除,那么娘亲和那未出世的弟弟就会一直都陷在危险之中,自己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她不能留给弟弟一个千疮百孔的上官府啊!
内心的挣扎像是起伏的巨浪,一个接一个的拍上岸,上官凝就如同是那浪花中不能自己的浮萍,被海水包裹其中,随波逐流。
她要怎么办,她是不是要把一切都告诉顔慕殇,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变的简单明了,调查也能更加的有的放矢。
可是,顔慕殇会怎么看,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个孤魂野鬼的事实吗?
莫说顔慕殇是个王爷,就是个普通百姓恐怕也不能接受娶鬼为妻吧!
“凝儿?”
顔慕殇一进门就见上官凝站在书案旁,手里拿着毛笔,嘴里在喃喃的低语着什么,面前一张硕大的宣旨,上面满满的都是文字,而那丫头的视线却不知落在何处。
枉费他特意沐浴了一番,换了一件松石绿的长袍,还在墨发上别了一支白玉素簪,原想着让小丫头对自己垂涎一番,却没想到,自己靠在门上身子都有些僵了,这丫头竟是一点也没察觉,这让顔慕殇的一颗心真是深受打击。
无奈之下,只得后者脸皮自己走到了上官凝的身边,饶是如此眼前的小人儿还是一无所查,顔慕殇这才觉得情形有些不大对。
“嗯?殇?”
上官凝被人圈住腰身,下意识的就要动,转而才发现圈着自己的是顔慕殇,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又让顔慕殇心中满足了一番,看来这小丫头对自己还是十分信任的。
“在想什么,连我进来都没发觉?”
顔慕殇环着上官凝,感觉臂弯中的小人儿似乎越发的清瘦了,心中不由得发闷,想到还要再有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这小丫头娶进府,顔慕殇就郁闷的想要砸墙。
------题外话------
勤劳的酒儿啊,自己亲自己一个,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