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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法子?”昭王和夏侯钊齐齐看向了沈素年,异口同声问道。
沈素年神色冷肃,一字一顿道:“告御状。”
昭王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看着沈素年的神色越发的赞赏:“这个主意不错,若是告了御状,闹得人尽皆知,便是他想护着那妖道,也没有法子了。”
沈素年点了点头,看向了夏侯钊:“殿下,你可以派专人传信,请黄知县他们带着受害的乡亲进京,一路护送好,千万不要惊动了衍清子他们。”
夏侯钊心领神会,当即问昭王要了笔墨,在车上就开始写信。
昭王看着沈素年冷静坚毅的神色,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素年察觉他心情有异,看了昭王一眼,低声道:“王爷可是有心事?”
昭王神色异常的寥落,哑声道:“沈捕快,你好本事,就凭在青石县一个道观的案子,可以追查到京城来,还揪出来那妖道的老巢来,若是你早生十几年,或许,或许——”
他欲言又止,看着沈素年,眼底里慢慢被一种深沉的遗憾和悲哀覆盖。
“王爷是想说世子失踪的事情?”沈素年心明如镜,开声道。
“阿钊连这个都跟你说了?”昭王显得有些意外,接着道,“的确是,八九年前,我那儿子失踪的时候,也有十二岁的年纪了,若是活着,应当也记事了——”
伤心之下,昭王也顾不得礼数了,亦不再自称本王。
这话的意思,沈素年再清楚不过了,十二岁,的确记事了,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大部分的可能都是死了。
再找,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沈素年凝眉看他:“可以将世子失踪的详细过程说一说吗?我对大萧近几十年的卷宗都看过,而且了然于心,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当年,也是那妖道刚进京不久,因为接连死了三个皇子,他说皇室即将有动荡,需要全皇族的人去祭天,我便带着照儿去了,谁知道祭天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阵地动,大家各自逃命,慌乱之中,我儿子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京城封锁了半个月,我和我王妃就守在城门,一个一个地查着,就是没有他!这一找,就是七八年啊——”
京都地动,那一次,沈素年不知道,因为当时,沈父已经让宋长眠提前将她送回了青石县了。
不久后,她就得到了沈父的死讯。
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这么巧合?
三个皇子接连死去?京都地动,世子失踪,她爹因为查案子身死,——
沈素年总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当时地动,惨烈吗?京都的伤亡情况如何?”沈素年又问道。
“当时地动不过是持续了一瞬,有些低矮的房屋倒塌,倒是没有多少人员伤亡。”昭王说道。
“我自知此事渺茫,不过我妻子,因为孩子的失踪,已经疯疯癫癫快十年了,这些年,她的身子越发不好了,若是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是好的。”昭王说着,一个铁血男儿,三军统帅,竟然瞬间就红了眼眶。
“沈捕快,我,我求求你,帮我找找我儿子吧,不管是生,还是死——”昭王几度哽咽,红着眼睛看向了沈素年。
“王爷言重了,若是可以,我自当尽力的。”沈素年蹙眉道,“只是按照你说的,当时京都地动,如此混杂,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京都也都封锁了城门半个月,竟然也没有所获——”
她脑子一闪:“也就是那半个月的时间里,世子也许并没有被带出城,那么京都里面,你们搜过了吗?”
“搜过了,我出动了所有的军队,除了皇宫,整个京都,我都恨不得翻起来了。”昭王叹气道。
“那要是他藏在皇宫里头呢?”沈素年大胆地推测道。
“藏在皇宫?皇宫是我皇兄的地方,他藏我儿子干什么?”昭王不置可否地说道。
“不是陛下,也许是——衍清子呢?”沈素年极为大胆地推测道,“他提出要全皇族祭天,又恰逢地动这样的奇异天象中出事,若是如此,他怎么也不可能从你身边带走世子的!”
“他带走我儿子做什么?”昭王手掌微微颤抖了起来,不可置信道。
“现在还无从知道,王爷,我实话跟你说,我这次进宫,不单是为了查案的,是为了给我爹申冤的,当年三个皇子和世子失踪案都是我爹查的,但是我爹却被莫名奇妙处死的,还将三个皇子身死这样的事情嫁祸在我爹的头上,但是世子失踪总不能赖我爹吧?而且我也知道,我爹是被衍清子害死的,所以我大胆推断,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衍清子,我爹肯定是因为查出了他的什么线索,才被他下黑手害死的。”
“沈言?你是沈言的女儿?沈言不是全家被抄斩了吗?”昭王、震惊地看着沈素年,又重新将她打量了一遍,“难怪我看着你有些眼熟,原来是这样,我也不相信沈言那样的人会毒害皇子,他这样的人——哎,当时我也为找儿子找疯了,等我知道这件事,他都死了几天了——”
沈素年听旁人提起她爹,早些年,心里头自然是悲痛万分的,但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她心里渐渐平静,现在听到旁人提起他,她心里竟然是有一些喜悦的。
幸好,还有人记得他。
她爹是这么好的人,理应被人记得的。
“那个妖道真的跟我照儿失踪有关系,我现在就去质问他!”昭王蹙眉,眼底都是翻腾的怒意和恨意。
“王爷不要冲动,这只是我一个推测,想要真正扳倒他,还需要证据,不然陛下是不会相信我们的,你没有看到,就连京畿衙门的人,陛下都已经让他调遣了。”沈素年微微叹了一口气。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怎么找证据?没有证据,难道我儿子就这样白白——”昭王气到深处,又紧紧攥住了拳头,将双手握得青筋暴起。
“不会的,只要他做过的,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你再细细回想下,当时世子是怎么样失踪的,国师又在哪里?”沈素年缓缓开口问道。
昭王又陷入了一阵沉思中,努力地回忆道:“当时,我们都跪在祖庙里头,国师在,在庙里头,孩子们也在庙里头——然后就地动了,我被一块假山压倒——”
“后来我被侍卫就出来,当即就冲进庙里头找孩子,孩子已经不见了,国师正在护驾——”
“对了,当时孩子跪着的蒲团上,就留下了这一块布——这块布,本来是在一个拔浪鼓上面的,但是照儿调皮,可能在祭祀的时候无聊过头了,就将这布料抠下来了——”
昭王提起儿子,眼里越发的落寞,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珍重万分地打开了那块手帕,里头果然放了一块陈旧的布料,上头还绣了一条金色锦鲤。
沈素年伸手接过了那块手帕,凝视了半响,但是现在天色不明,马车里头光线不太好,她只好道:“王爷,这个证物,可以交给我带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吗?”
昭王眼底十分不舍,不过还是将东西递了过去。
“对了,王爷,世子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沈素年又问道。
“有,他的左肩上,有一块胎记,是叶子状的。”昭王十分坚决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京都,所有犯人被关押到了六扇门,并且由六扇门的官兵和夏侯钊的私兵,还有昭王也留了一些人守在原地,防止不测。
而夏侯钊的亲笔信,也交给了下属,让他带人快马加鞭送到了青石县。
三个人回到王府,已经筋疲力尽了。
陆宸神色有些闷闷不乐的,欲言又止地看了夏侯钊好几眼。
夏侯钊不是多话的人,一直在等他开口,但是陆宸就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他憋不住了,开声问道:“陆宸兄弟,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你那个皇叔,为人作风如何?”陆宸忽然干巴巴地开口道。
“我皇叔的作风自然——”夏侯钊猛地想到了什么,忽然揶揄一笑,拍了拍陆宸的肩膀,“你这小子,是不是怕我皇叔看上沈捕快了?”
陆宸眸底猛然露出了一丝冷厉的眼神,冰冰冷冷的盯着他。
夏侯钊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最好赶紧将嘴角的笑意咽了下去,如实道:“你别多想了,我皇叔自此至终只有我皇婶一个人,就算我皇婶后来没有生育了,他也不离不弃,从来没有纳妾的念头,要不是他无后,我父皇才不会那么放心将三军都交给他呢。”
而此时,沈素年则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正拿着昭王给的那块布料,凑近了油灯,仔仔细细地研究着上面的每一寸纹路。
“沈捕快,陆宸兄弟生怕你跑了似的,你还不安慰安慰他?”夏侯钊难得见陆宸吃干醋,心里愉悦,手欠地凑近了沈素年,还拽了拽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