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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凌修长的五指间漏出几丝流萤似的光芒。
她向后退了半步,金红色光焰猛地从绽开的树皮中流泻而出,孤独枫树的黑影如同褪下的外皮裂开消失,一棵被光焰环绕的绚丽枫树照亮了方圆十米,不必说它那些金红色的叶片如何流光溢彩,就连地上被它的光芒照耀的落叶也变得仿佛赤金。
这片山野空地因为一棵树而变得恍若金楼玉殿。
明明是植物,却散出贵金属和火焰那样自古以来令人类迷醉的光芒。
那是胜过一切都市霓虹的生命之火,源于京山枫火传说的蝶灾,由人类幻想的精神潮涌凝成的奇迹。
左凌伸手去触摸金红光焰,感到些微温暖。和伯母说的一样,无害的蝶灾——这个词听起来有些矛盾,但人类把一些难以彻底认识和掌握的现象归为灾害,也是自古有之。
秦信抬手遮住眼睛,强光照射会对视力造成影响,干扰判断。即便是相对和平的森林,一直以巡林者身份要求自己的他也不会过于放松。
他搜遍记忆,现能和这棵枫树相提并论的夺目耀眼之物除了高悬头顶的恒星,竟然就只有大赛中见到那个人形自走氙气灯——原五月。
左凌退后几步摘掉了蝶灾探测器,以沉默赞赏眼前的瑰丽景象。
她并非不懂得美。
蓝水羚很美,八色鸫很美,三斑圆雀鲷很美……但它们同时也是优质实验素材。
左凌重新戴上蝶灾探测器,右眼进入黑白世界,镜片视野里的各种数据像喷泉似的疾上升,与此对应那棵光焰之树愈璀璨。
“开始吧,退治蝶灾。”她对身后的秦信道。
秦信在脑海中默念一句“蝶阁下,晚餐时间到了”,便从地上拾起一根粗长的枫树枯枝,徒手将它削薄造型成了柴刀模样,接着向里灌注蝶化之力将其强化成了锋利趁手的伐木工具。他走到枫树枝叶较为茂盛的一面砍出一个三角形下缺口,然后走到另一面,双手握住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柴刀切进了金红色的温暖光焰里。
木质不是很坚韧,树身也没有虚化,是有重量的实体。
秦信手臂用力将刀刃切入树身五分之四左右时,树干便因为自身重量朝着枝叶较为茂密的一面颓然倒下。
枫树周身盛放的光焰顿时黯然减弱,秦信明显察觉到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他在退治成人杂志售货机时曾被蝶转化半精神体,还原后他对精神的干涉度永久性地提升了一些。因此他对精神潮涌的敏感度几乎可以媲美侦察类能力的蝶士。
蝶便在这一刻醒来,扭曲模糊的波动笼罩了秦信所在的区域,让近在咫尺的左凌也无法探知他的情况,一枚闪动的青色虫鸟符文亮得耀眼,如同长鲸吸水将空中地上流散的金红光焰纳入。
片刻后,脑海中的蝶出了类似满足的声音。
秦信感受着体内复苏的气血和蝶化之力,心想这次的进度至少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正赛的前几场是不用担心了。
等那枚青色的虫鸟符文消失于胸前,蝶的进度汇报准时而至:
“概念剥离吸纳完成,当前进度,1o7%。”
什么?!1o7%?!
直到正赛当天离开京山返回帝京时,背着染秋剑的秦信还有些恍惚。
连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只是砍了棵树,概念性虚弱的弥补进度就到了1o7%。简直像在街边买了根冰棍吃完后现木棍上写着“恭喜您获得了一套海景别墅”。
他一个踉跄被推进了贯月体育馆入口。
背后隔着一段距离的秦野负手而立,沉声道:“鼠辈!在我面前连站都站不稳么?”
是你推完我然后迅跑开了吧!混账……老爹。
秦信敢腹诽不敢言,这两天父亲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本《绝世高手的自我修养》,读得如痴如醉,不但把那位不知道叫王五还是王舞的作者视为偶像,每天还以实践书中的内容为乐。
他没叫醒退治蝶灾回家后熬夜阅读资料的左凌,虽然她是队医,但秦信不觉得穿着传感护具比赛的冬名剑道社成员们会出现必须要左凌出手的伤势。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和早起上班的秦野同行返回帝京,结果父亲大人突然提出想见见高山,还决定顺便翘班看完秦信第一场正赛。于是就一路跟到了体育馆。
与开幕式宏大的初战相比,个人赛正赛开场很平淡。
但这只是对观众而言,对参赛选手来说,在万众瞩目之下哪有平淡的时间。
高日德已经穿好了全套灰白色的护具,他没理会在比赛之前聚众唧唧歪歪的教练,独自来到擂台附近。他看到在擂台另一角,穿黑色运动服的年轻男子在用赤红色的剑空挥。年轻男子旁边,有个背对着自己的大叔,穿黑底红纹的直裾,在那低头看着什么。
高日德把护具面罩调成遮挡模式走了过去,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高日德快走到秦信身前时,秦野猛地转身袍袖掀起狂风,令高日德不由得愣了一愣。
秦野把书扔回袖里,面容漠然十足绝世高手表情: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背后靠近我。”
看到走过来的灰白剑士腰垂名袋上的名字,秦信连忙把气场全开的父亲大人拉到一边,道:
“不好意思,这是我爸,他有点……”
“他是你爸爸?”高日德问道,他的身体好像晃了晃。
秦信点点头,想和秦野介绍一下,却现父亲大人正背过身去手搭凉棚垫脚往观众席那边张望。
“我看到高山那厮了!”秦野转过头,又摆出那副漠然脸对高日德道,“话不多说,今次算你好命,放你一条生路!”然后一溜烟往冬名林业大学观赛区那边跑了过去。
看着有点呆愣愣的高日德,秦信歉然道:“我爸他有点,咳咳,有点……”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得体的词语来形容自家老爹。
高日德摆手打断道:“没事,你爸威武霸气,我很佩服。”
今天没喝酒的高日德没什么聊天的兴致,秦信和他在台下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子,直到大赛工作人员招呼选手上台,那种气氛才得以消解。
高日德和秦信持剑分别站立在擂台的两侧。
“破坏性人格障碍和被巡林厅遣返的疮疤么……”
高日德平视对面请自己喝过酒的阳光男子,剑锋前指,观众席上的万众呼声在耳膜上撞得粉碎,他心中却已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