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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天宝社恐当场发作，拔腿就要跑，可另一只手又被张念枫捉住了。
“老师，我也是，”她虽比余秋意拘谨些，但也让翟天宝无从招架，“我是日月厨，自己也画同人，您看。”
说着，她打开手机，向翟天宝展示她颇为自得的作品。
日月就是羿阳和水月，也是当下《仙旅奇缘》cp的顶流，此外还有星月和日星，分别指代玩家和羿阳水月，三种嗑法，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讲到创作，翟天宝就没那么紧张了。
接过余秋意的手机看了一会，她便打开一张新画布，边讲边画。
“构图是你自己想的，没有参考？”
张念枫点点头，眼睛一亮：“我觉得这个姿势特别新奇，没人画过，就画了。”
“其实有类似的，不过比较偏门，龙门石窟万佛洞的飞天像，因为造型特别，动线难把握，所以画的人不多。”
看到翟天宝找到的参考图，张念枫一撇嘴，没那么高的兴致了。
“对比一下就看出来了，你想画水月飞向羿阳，整体感觉是非常轻盈的，对不对？”她信笔在自己随手画的水月胸间画了个圈，“那她的身材就要画得干一点……”
“可是干巴巴的不好看啊，”张念枫撅着嘴，小声反驳，“我觉得水月应该丰满些。”
翟天宝却摇摇头：“人物是要为叙事服务的。你画的水月要奔向羿阳，那心情必然是雀跃的，会让人觉得心头一轻，但是你有意夸大了她的胸部，不但破坏了画面的平衡，意象也跑偏了。”
张念枫还不服气，指着那张图下方的数据：“这是我热度最高的一张画，三千多点赞呢。”
翟天宝不说话了。
并非被张念枫驳倒，而是她感觉到她们的创作理念就截然相反……
自从跟随严家礼学画，老师一直在强调，动笔一定是要有感而发，如果为了取悦大众，那从出发点开始就落了下乘，长此以往，难成大器。
恩师的教诲，她从未敢忘过，如今倒像是落后于时代了。
看出气氛有些僵，余秋意赶忙打岔：“老师，你也帮我看看，我画过羿阳，但是总觉得差点意思。”
一看见她的画，张念枫就笑得很是不屑。
区区二十个赞，连她的零头都不到。
偏偏翟天宝夸奖了余秋意。
“是想画羿阳打香篆？构图挺稳的，就是线条处理得有点僵硬，”她照着余秋意的画，落下几根线条，“尤其是拇指这里，你这么画会显得用力过度，不如稍微虚一点，像这样。”
看上去，她只是轻飘飘地一描一带，可余秋意一下就感觉，这只手看上去就比她画的流畅许多。
不愧是参天物华的御用画师，随手一画，就抵得她多少努力！
余秋意不由得对翟天宝肃然起敬。
“谢谢老师，我回去再改。”她由衷表态。
翟天宝却悄然红了脸，慌忙推辞：“不用叫老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如果你们有自己的想法，那也可以试试，不用全听我的。”
这话自然是说给张念枫听的，可她一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三个字：凭什么？
她的学校虽然不如四大美院那么出名，但怎么说也是一本，而且她的成绩一直不错，还早早地就在同人圈闯出名气。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反观翟天宝，查无此人，不过是碰巧画了个热门角色，还真以为就能对她指指点点。
张念枫暗暗撇嘴，打定主意要让翟天宝见识见识她的本事。
有意处处压余秋意一头，第一天，她就加班加点地干到晚上十点，兴冲冲地把她上好色的稿子交给翟天宝。
她满以为至少要被夸一句手速快，不想翟天宝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我记得给你的配色要求不是这样的。”她说得很小心，生怕惹张念枫不高兴。
反倒是张念枫不以为然：“你不是说我可以试试自己的想法吗？其实我一直觉得水月的用色更漂亮，羿阳用着也不错。”
然而翟天宝直摇头：“用色也是要配合主题的。这次画的主题是别离，用水月的颜色就显得太轻了，撑不起那个氛围，所以我才决定用重一点的色调。”
切，又来这套，不就是不想被新人抢了风头吗？还找那么多理由。
满心欢喜却被泼了一盆冷水，张念枫憋屈极了，满满的干劲也立刻消失，沉下脸嘟囔着：“那我去改。”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帮你打车。”
张念枫刚要跟她客气一下，忽然瞥见她的屏幕上，正是她交给自己上色的画。
什么意思？一早就不打算用她的色稿，那让她白忙活一通，耍人呐？
“老师，您这是在上色？”
她以为翟天宝多少要狡辩一下，不想后者痛快地承认了：“嗯，本来就打算跟你一起上色当做备案，怕你赶不及，没想到你完成得这么快。”
这话说得实在，张念枫却觉得她虚伪。
一个主美级别的人给一个实习生当备案，说出去谁信啊？
正当她怨气冲天地暗暗编派翟天宝时，顾参商忽然来了。
一见到他，张念枫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起身招呼：“顾总，这么晚了，您还没下班啊？”
顾参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翟天宝：“还没忙完？”
“快了，”翟天宝说完，又催促张念枫，“车快到了，尾号378，你先回去吧，到家跟我说一声。”
张念枫走得一步三回头。
早就听说参天物华的老板是个大帅哥，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翟天宝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颜值足以和顾参商打个平手，这大半夜的，两人嘀嘀咕咕，顾参商又在翟天宝身边坐下， 保不齐就是要干点见不得人的事，还特地把她赶走，啧……
张念枫一撇嘴，曾经对参天物华的憧憬变成十足的鄙夷，怀着非礼勿视的崇高理想，昂首挺胸地离开公司。
不过事实和她的想象有很大出入：顾参商只是陪着翟天宝加班而已。
很早以前，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晚上8点，他都会准时打开线上会议室，望眼欲穿，直到在列表中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不用寒暄，他们会自觉地开始手头的工作，他敲代码，她画画，直到熄灯时互道晚安。
机械键盘单调的声响，还有数位笔与板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如同白噪音，让他的心更加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