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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画算吗？”翟天宝认真地问道，“我七岁开始跟着他学画，一直到十四岁，每年我生日，他都会专门送我一幅画。等到他生日的时候，我再临摹一遍送给他。”
白菊眠眼睛一亮：“有特殊的标记吗？比如落款题字啊，印章什么的。”
“有的，我外公送过他一方印章，刻的是‘天赐之宝’，老师送我的画一定会用这个章。”
旁人不明白其中的价值，陈墨竹却不由暗自感叹起来。
不愧是严家礼，这种培养学生的法子，真是从骨子里就透出大家气派，浪漫又不失温度。
也难怪翟天宝会是这样的性格，不重钱财，看轻名利，唯独在创作上格外坚持。
可惜有点迟钝，但凡她有杜锦屏一半的伶牙俐齿，哪会有这么多波折？
“刚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陈墨竹不满地问道。
“我说了啊，”翟天宝比他更郁闷，“我说我以为是我画的就没事，然后你就让我等你消息了。”
“我……”陈墨竹气结，好半天才无奈地撸了把头发，“我说你啊，最近要是没事，去文案策划那边呆两天，跟杜锦屏学学怎么说话。这事让你说的，谁听了能不误会？”
“你以为她描图？”一直隔岸观火的谷啸泉这才开了口。
“不然呢？现在网上已经有人在叠图分析她到底有没有用素材……哎，你等会，”陈墨竹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招呼翟天宝，“你跟严藏锋认识吧？那也别折腾了，你直接跟他打声招呼，就说是你画的，让他再发条微博说明一下。”
“我……”翟天宝面露难色，“我和他早不联系了，他从来不承认我是严老师的学生。”
“啥玩意儿？”陈墨竹傻眼了，立刻叫白菊眠停下，又问翟天宝，“你俩闹掰了？”
这事实在难以启齿，翟天宝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觉得艺术应该纯粹一点，我太商业了……”
“靠，净扯淡，”陈墨竹嗤之以鼻，“他也配说纯粹？自己画得跟坨狗屎一样，全靠败严老留给他的那点家底过日子了。
“哦，差点忘了，顾总，”他转身对顾参商说，“得空跟你爸说一声吧，这严藏锋，业内普遍评价不咋地，嘴尖皮厚腹中空，我隐约听说他还有点案底，让你爸提防着点，别让他把你家收的那些严老的画都骗走了。”
顾参商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传话是太监干的活。”
陈墨竹当场无语，心里嘀咕着，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强调自己的定位？
唯独谷啸泉明白顾参商不打算掺和这事，便主动打岔：“我理一下，翟天宝的意思是，严藏锋不会主动帮她澄清，那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
“哪那么简单？”陈墨竹不由叹气，“你想啊，我们咣把严老给天宝的画发出去，说水月是严老的学生画的，有眼熟的元素那也是致敬，然后严藏锋抵死不认，说这些画都是假的，严老根本没画过，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提醒你啊，现在严藏锋可是业内头号严家礼画作真伪鉴定师。”
这下轮到谷啸泉傻眼了：“卧槽，我还以为你们搞艺术的都高风亮节，原来心也这么脏吗？”
“哎，严藏锋个人行为，你别把整个行业都拉下水……”
两人你来我往正聊得起劲，冷不防顾参商忽然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会议室。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好一会，陈墨竹才疑惑地问道：“干嘛啊他这是？”
“别管他，”谷啸泉不耐烦地挥挥手，又指着顾参商方才坐的位置招呼翟天宝，“天宝，你坐这儿来。”
“啊？”
习惯了谷啸泉的臭脸，眼下他突然和颜悦色起来，翟天宝直接给整不会了，愣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确认：“谷……谷总，你在跟我说话？”
不知为何，谷啸泉老脸一红，不耐烦地连连招手：“让你坐你就坐，赶紧想个办法出来，没看白菊眠这边等着你下文呢。”
翟天宝这才落座，却又束手束脚的，怎么看都不自在。
还好谷啸泉脸皮厚，假装不在意，直入主题：“除了你老师的画，有没有照片什么的，能证明你在他身边待过？”
翟天宝眼神一暗，又摇头。
严家礼对她的关怀细致入微，很早就发现她不喜欢入镜，所以从来不要求跟她合影，顺带着帮她把一些采访的拍摄要求都推了。
她自然感激老师的体贴，可现如今倒搞得她连自证的根据都没有。
众人也一筹莫展，最终还是翟天宝自己想了个不得已的法子。
“我可以展示作画的全过程，”她大胆地提议道，“不过要请你们拍成视频发出来。”
“你不是不喜欢出镜么？”陈墨竹不解。
“只露手就可以了，”翟天宝这才流露出少有的自信，“我可以画一张一模一样的。”
陈墨竹当即和白菊眠商议起来，觉得这法子也只能证明翟天宝很熟悉严家礼的画作，并不能证明水月的原画没有盗用严老画中的元素。
他们正聊着，那头谷啸泉也主动起了个话头：“你老师是画什么画的？”
“工笔。”翟天宝惜字如金，生怕说错话又惹他生气。
“那你怎么去学数媒？美院明显国画更强啊。”
翟天宝犹豫片刻，却没有回答，只黯然摇摇头。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被严藏锋奚落成那样，她花了半年才走出阴影，重新拿起画笔，却怎么都无法找回跟严家礼学画时的灵气，越画越痛苦，以致于不得不改变专业方向，为此画室带她的老师还惋惜了好久。
见她不答话，谷啸泉以为她是高考发挥失常，学数媒是无奈之选，心中懊恼之余，又有些替她可惜。
“不过数媒也不差就是了，”他极力替翟天宝打圆场，“而且我记得你上学那会就名声在外，游艺研都知道，说哪次数媒想搞个奖项从学校骗经费，就派你出马，从不走空。”
说到这，他忽然一拍脑袋，打开手机摆弄了一会，递到翟天宝面前。
那是华大官网美院的招生页面，首页轮播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翟天宝与她获奖作品《山鬼》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