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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娘是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在外虽然她们以主仆相称,可是私下无人时,李大娘和吴大娘一样都是她的闺蜜啊。
郭夫人忍不住内心的酸涩。
也许是因为南宫昭是大齐最能征善战,缺少不可的栋梁之材,皇上听从皇叔的建议,招才选士,试图择几个能用之人,以取代南宫府的地位,削弱南宫府的势力。
正始九年,皇叔朱爽提议凡从三品以上官员者,皆可保举三员入试。
朱爽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
沛王爷位居二品,这两日府门前走亲串友的拉关系的人不在少数。
岳林王爷被人烦怕了,就让刚娶亲的岳伯纬接待众人。
岳伯纬也嫌烦,就私下里让朱璧帮忙接待走关系的女眷,谁知朱璧不愿意,岳伯纬无法就让朱璺帮忙应付那些女眷。
这一日,朱璺刚刚起榻,正德堂那边就有人来,道:“大公子让宜安乡主前去接待谢家女眷。”
谢家女眷?
“难道是谢夫人?”
那人忙道:“好像是。”
朱璺心下寻思着,朗月悄悄走到跟前道:“姑娘,照理说谢夫人前来,应该由郭夫人亲自接待才是。世子怎么会想起让姑娘接待呢?”
“谁知道呢,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朱璺收拾妥当后就赶到正德堂去,远远的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姑娘,方才那小厮不是说谢夫人在正德堂吗?怎么没人?”朗月警惕地问。
正在说着,那小厮又走进来,道:“世子说让姑娘在屋里等候。”
朱璺打量着那名小厮,小厮垂首走远。
“朗月,你靠近来。”朱璺附在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朗月会意匆匆往南灵院赶去。
过了一会,朱璧就兴冲冲地赶过来,边走边道:“夏桃看看我的头发乱了没?我的衣裳呢?”
“没呢,都没乱。”夏桃忙道。
两个人还没有走近正德堂,就听见隔墙有两个婢女在那里言语。
“听说长乐亭主的古琴弹得极妙,你们说明二公子若听了长乐亭主的古琴,会不会被折服?”
“咱们的亭主倒是可以试一试,虽然亭主的琴艺不及明二公子,但是在大齐被明二公子推崇的,至今也只有长乐亭主一人而已。”
听了这话,朱璺有点飘飘然。
她特意地透过窗缝瞅那两个婢子一眼。
两个婢子背对着她,认不得是谁。
若是论古琴,的确,她虽然不及明康,但小有所成。
朱璧动了心思,冲着夏桃道:“去把我古琴抱来。”
夏桃去了一会,就抱来了一把琴。夏桃把琴放在正德堂正中几上,只见那琴以焦尾著称,虽然古旧,但是音色很不错,她轻轻地拨弄了下,琴声清远,仿若泉水叮咚,不觉心里微颤。
“此琴原是前朝一位才子所有,那人与明二公子一样,爱琴如命,带着它走南闯北,后来亡国后,此琴就被那人的仆人带了出来,流落民间,现在大哥好不容易得到它,又将它送与我,可以说,这琴比咱们更见多识广。”
夏桃缩了缩脖子:“听姑娘这么说,这琴的来历果然不同凡响呢。”
用这把琴来弹奏的曲子,定当比别的古琴更悦耳动听。
朱璧想着面露得意之色。
此琴曲定能把明二公子吸引过来。
琴声刚刚响起就嘎然而断。
朱璧看见杜老太妃正怒气冲冲地站在正德堂门口瞪着她。
朱璧微愣,没有把明二公子吸引过来,却惹怒了老夫人,朱璧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长乐,你母亲刚刚禁足抄经,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面对老夫人的斥责,朱璧又是一愣,她不明所以地道:“不是说明二公子来了吗?”
“谁告诉你的?长乐,祖母现在问你来这里作什么?”老夫人的怒意仍然没有消退。
朱璧不明不白,眨眨眼睛又道:“老夫人不是说明公子会来这里吗?”
“长乐亭主,正德堂是什么地方,岂能随便进来弹琴?”老夫人身边的陈大娘忙提醒她。
陈大娘看得出来,长乐亭主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朱璧依旧不明白道:“是啊。明二公子又不是等闲之辈,自然可以在正德堂这里。”
陈大娘见她还不明白,于是直接开口道:“长乐亭主还记得府里的规矩吗?请问正德堂有什么禁忌?”
朱璺脸一红。
“陈大娘,我只是因为明二公子来所以才过来的。”
“亭主啊。你听谁说的明二公子会来?方才老夫人正在同明夫人说话,突然听到这里有琴声,特意来瞧瞧,想不到是长乐亭主坏了府里的规矩。这可怎么是好呢?”
听了这话,朱璧彻悟。
她的目光犀利地落在老夫人旁边的朱璺身上。
只见朱璺淡淡的,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
她刚进门的嫂嫂杨柳也不解地看着自己。
朱璧慌了神忙道:“老夫人,长乐是被人叫过来的。”
“谁叫你来的?”老夫人淡淡地问。
朱璧凛然。
方才来说话的婢子只是在门口大声说了一声就离开了,然后她的丫头夏桃听到明二公子的名字后就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根本没有想过是谁,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是郭夫人身边的婢子。
朱璧的目光从小庶女身上又落到夏桃身上,“你说。”
夏桃紧张得不知所以,忙道:“奴婢,好像听出是荣椒院的婢子说的。”
“我母亲院里的丫头我都认识,夏桃你说的是谁?”朱璧穷追不舍地问。
夏桃忙道:“好像好像是——”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是谁,当时也没在意,左不过就是荣椒院的春荷、夏荷、秋荷或者冬荷中一个。
现在突然要让她明确地指出来是谁,夏桃反而不知道了。
见她语结,朱璧又气又羞,喝道:“你这个婢子想要害死我啊?”
“长乐亭主先不要急。”陈大娘忙劝道,“夏桃你只要说是谁说的可以在正德堂里玩耍的。”
夏桃茫然地摇摇头,扑通跪在地上,想了想突然指向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朱璺:“是宜安乡主!”
夏桃终于让她称心如意了。
朱璺这时也得意地落井下石:“老夫人正是七妹故意骗我的。”
老夫人紧抿唇不语。
朱璺淡笑:“六姐,我一直在老夫人院里招待贵客,实在没有工夫管你在不在正德堂玩耍呢。”
朱璧气结地瞪着她。
老夫人发话道:“长乐,你做错事在先,竟然还要把责任推给你的妹妹,真是没一点担当啊。”
朱璧被说得脸色发烫。
老夫人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转过身对陈大娘道:“派个人每日看着长乐,直到一百遍佛经抄完才可放出来。”
“老夫人您不可这么做。”朱璧急道。
“对了,长乐私自跑到正德堂玩耍,扰乱府里的规矩,再罚抄一百遍。”
老夫人淡淡的话语如五雷轰顶一般,朱璧神色异样,忙求道:“祖母,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饶了长乐这一次吧。”
老夫人已经不想再听她说话了,直接走人。
这里陈大娘分派了一个婢子,道“看紧点。一定要看着长乐亭主亲自把两百遍经文抄完,明白吗?”
“明白。”
朱璧仍不甘心,想去灵苔院里求情。
陈大娘忙道:“长乐亭主,你还是赶紧去佛堂抄经吧。老夫人那里有贵客,不能怠慢。你把两百遍佛经抄完就可以重新去见老夫人了。”
朱璺推开她的胳膊。
陈大娘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姑娘轻易地刁难,她忙叫身边的两名婢女拉住朱璧的胳膊。
陈大娘又劝道:“长乐亭主,请随婢妇来、”
说着,陈大娘使个眼色给那两个婢子。
两个婢子很快就把长乐亭主“送”进了佛堂。
陈大娘去灵苔院里禀命时,正好听见里面有谢夫人的言语。
谢夫人笑道:“老夫人的七孙女真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我时常说呀,七姑娘的长相既耐看又讨喜,而且还长得漂亮,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啊。”
老夫人听得心里喜滋滋的。
旁边的明夫人就奉承道:“哪家的庶女也比不上七姑娘漂亮呀。”
老夫人脸色僵了僵。
谢夫人是替她们谢家来亲动的,谢家权势大可惜品级只有四品,没有资格推荐人才,于是想到了有三个推荐名额的沛王府。
明夫人也恰巧想替她的侄子袁准走关系。
明夫人的娘家正是袁家。
袁四姑娘的府上。
老夫人还不知道她们的来意,只当这二位夫人是没事过来聊聊的。
朱璺听了抿笑不语。
她很清楚这二位夫人的目的。
不过,她只是淡淡一笑,默默地替老夫人拨着橘子。
老夫人乐呵呵地从她手里接过,咬了一口,道:“很甜。各位夫人也尝尝。”
“多谢老夫人。”
明夫人吃完后,看了一眼旁边自始至终未发话的朱璺,笑道:“方才那琴声挺美妙的,是七姑娘弹的吧?”
朱璺微笑。
这个明夫人,方才自己就在老夫人身边,怎么可能是自己弹的呢。
明夫人明知故问,目的不就是想明褒实贬嘛。
朱璺淡淡一笑:“是长乐亭主所弹。宜安不会弹琴。”
明夫人理直气壮道:“我说呢,长乐亭主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这要是与我们二郎——”
话没有说完,被老夫人打断。
“你放心吧。你们二郎已经向宜安提亲。你这位婶娘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商议下两家孩子的事?”
明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正想含糊不清地敷衍一下,谁知谢夫人听了,眨眨眼睛不可思议道:“早听说明二公子与宜安乡主郎才女貌,极为相配,天造地设的一对,想不到这真得要成了,真替你们两府高兴啊。”
明夫人讪讪的。
谢夫人带着笑意的目光就落在淡然的朱璺身上,那样子好像再说,我也帮了你一次。
朱璺只是默默地拨着橘子,时而朝老夫人淡笑。
明夫人忙岔开话题道:“如今朝廷里正要举荐人才,不知道贵府可有推荐合适的人选?”
老夫人不知情忙道:“什么规矩?”
“就是本朝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举荐三员的。想来王爷身边这几日应该多了很多奉承之人吧。”明夫人笑意深长地道。
老夫人皱眉:“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手伸得那么长,去管爷们的事。”
明夫人讪讪的。
谢夫人忙道:“老夫人的话极有道理。妇道人家本不想去管这些事。无奈咱们府里总有一门穷亲戚,亲戚好不容易来一趟,托我这个妇道人给个推荐的名额,刚见面也不好直接驳了,可是不驳掉吧,又没个本事去给名额,只好过来问问,这府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名额了。”
通共只有三个名额,哪来的多余呢。
老夫人终于想明白了今日明夫人和谢夫人来的目的。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老夫人若有所思,“既然是推荐三员,应该是由爷们推荐那些有雄心夙愿的侍卫或者身边可靠之人,光凭妇人一面之词,哪里那么容易就得到名额呢。这毕竟不能当人情卖弄啊。”
明夫人笑道:“这倒不定然。这次开武举,士子中近一半是出自皇叔下面。”
听了明夫人的话,老夫人眉头紧皱。
这是要拉帮结派么?
屋子里的气氛凝住了。明夫人和谢夫人都不再说笑,她们在讲着正经事。
今日她们来主要目的就为这个,可不是为了赞扬老夫人的七孙女有多么多么漂亮。
如今的天下,是南宫府打下的,南宫府的两个兄弟,一个掌握了近半的禁军,一个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权,皇叔虽然把持着朝中的几个重要部门,却无太多的兵权。
此次的武举正是皇叔想方设法想为军队选拔人才,实则是皇叔想安排眼线,掌控兵权。
皇叔急于想把兵权搞到手,因为表现得有点急切,就有点不顾南宫府的忌讳了。
老夫人想了想,没有立刻作出表示,她无心品尝水果,端起桌上快凉掉的茶,喝了一小口,缓缓地把杯子轻放在桌子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