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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儿发什么神经？还不来帮忙等着被蛇咬死算了！”气恼着喘气的声音就像光驱散死亡的阴霾。
我急忙睁开眼睛，左肩的位置一阵剧痛。男人已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当然也陷入流沙。
他双手用力得通红，死死按住蛇的头在我左肩。蛇嘴动弹不得，细舌上下摆动。它长长的身尾胡乱抽打着男人，男人显然快坚持不住了，身体颤动着。
我强定心神，缓缓抽身而退并抓住蛇尾。男人坚定的语气给我一层勇气。
“我说松，你动不了腿就身子离我远点。我会全力弄死这条蛇！”
我点了点头，身体已预备往后靠。
他深呼吸，松字脱口而出。我像触电般嗖地弹开。他抓住蛇的尾巴，发疯一样两边四处往流沙地猛地击打。
皮鞭似的啪啪响，男人怒吼着，我瘫坐在地上被吓着了。
过了很久，蛇早已无法动弹，七窍流血。男人还是拼命抽打着，直至耗尽全部力气，跟我一样瘫坐在地上。
我从他手上接过蛇，知道他没一点力气了。我好笑地也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力气把死蛇丢得老远。
“你没事吧？”我向男人比手语。
“没死也快被你气死了，站在那像个傻子想什么呢？命都快没了还走神。”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以为我死定了，就不想睁眼看了。”
“也是，已经成了哑巴，还想当个瞎子。对死亡也不在乎了呗。”
男人不怀好意地嘲笑着，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
我成功地被他激怒了，站起身来用拳头打了一下他右肩。
他冷闷一声，左手捂着右肩面色痛苦。我慌张地想要查看他右肩怎么了，却被他用力推开。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也或许是他太过虚弱。挣脱了他推开我的左手，强行控制住他。
他右肩上，紫黑色深深咬伤口。
“干嘛，担心我？这点小伤过一会儿就好了。倒是你如果想以身报恩，我可以接受哦。”
他照样开着玩笑，嘴角勉强的笑容和头上细密的汗珠暴露他的痛苦。
“可恶，便宜他了，我不想欠别人人情。”我咬了咬牙，白了男人一眼，张口吸上他右肩的伤口。
咸涩的汗水味混合着血腥气息，我猛地一吸，学着电视看得那样一口一口吸出毒血吐在地上。
男人起初想要挣脱开来，但舒服得竟发出嗯哼声。
我连忙用力推开他，警惕地看着他，脸红得像霞到耳根。反正毒血清理出来了，不能让他占我便宜。
“流氓！无耻！下流！我救你你还戏弄我，就该让你痛死掉！”我握紧拳头扬了扬向他示威。
男人被我推开倒在地上，边笑嘻嘻边摸着伤口：“不错，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枉小爷跳下来救你。喏，现在咱俩都陷进流沙了，怎么办？”
我愣住了，看着流沙地多出来的“参赛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有人陪我了，不用一个人直面死亡了。这个人还很讨厌，我应该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的。
可是，他本来活得好好的。他也许还有非常璀璨的人生，或者平凡如种稻的很长一段日子可以活。
而我也只不过是，一颗真正从他人生轨迹外陨落的流星而已。
他路过我，就像两道平行线突然同时转角。原本可以保持距离，
偏要冒险交成一点，共直线或湮灭。
流沙地这场比赛，从来没有输和赢，时间长短都逃不掉死字奖品。我本来可以一直当第一名。
可是现在，我想当第二名。
因为第二名，可以比第一名先去领奖品。
我是作弊者，我可以不在乎这次比赛。因为还有无限循环的比赛等着我，我可以重新参加。
不过男人他，死了就是死了啊。
他不是玩家，他就是属于这个游戏世界的人。
说实话，我害怕了。贝薇我可以安慰自己不是直接导致她自杀的人，但如果男人死了，纯粹是为了我才死掉的。
自己孤单死亡的时候，一个人也些许麻木，知道结果不过死亡。直到有人像当时想的一样陪着自己走向死亡。
才会惶恐，才会不安。
亏欠下这次人情，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还上了啊。
虽然他是游戏中的人，虽然我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玩家。他的死给现实世界中的我造不成任何影响，不用付任何责任。
谁会想有陌生人无缘无故因为自己而结束生命呢？
我恼怒地站起来，用力地推着一脸茫然的男人。
“谁让你下来救我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在这片流沙地里啊？自作主张自作多情，你会让我背上多重的包袱和愧疚，你有认真考虑过吗？”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也失控地用力抓着男人推搡。
男人显然也被我粗暴的动作激怒了，不顾肩上的伤一直想要强行抱住我不动。
“小丫头片子不要分不清好坏，我是救了你，对着我发脾气干什么！蛮不讲理的女孩子从来没人愿意和你玩吧？”
听到这句话，我像点燃的炮仗顿时炸裂了。低下身去抓了一把沙子，扬进他眼睛里。我用手肘猛击他的肚子，逃出了他的臂抱。
我如一只猬蹲在地上，埋着头露出防备世界的刺。
男人狼狈地擦了几下眼睛，愤怒地扑向我压在我身上，两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像是得意胜利后炫耀地笑着说：“还打不打我啦，现在你任我宰割啦。”
我鼻子酸酸的，扭过头去努力不看男人的脸。
发丝不小心碰触嘴唇的那一刹那，看到男人陷进流沙的双腿也在哆嗦。喵的我忍不住了，看着男人大哭不止。
卸下了所有防备和所谓的坚强。
男人慌了，手忙脚乱地立马弹开举起双手。不知所措地想要扶起我又不敢再碰我，怕我哭得更厉害。
“姑奶奶别哭了，我不敢了，都是我的错。我救你确实是我想得不周到，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可那不是情况危急，我一心只想着救你吗。
如果我也快死了，你有能力能救我，你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我不是吗？
咳咳...不对，这个比喻不恰当。诶呀总之我不想看着你死啦。
别哭了，如果是之前我骂你的话，那你打回来吧我保证不还手。”
我坐了起来，好笑地看着他赔罪哄人的样子。擦干了泪，向他勾了勾手指。
男人紧张兮兮地低身凑到我坐的高度旁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我弹了他的脑门，破涕为笑。
在沙地上，手划了很久留下字。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像怕野兽一样对我。总而言之，谢谢你救我。
我也会奋不顾身救你的。”
男人看到前句话，刚想点头瞟了我捏着拳头嘎吱作响。
后半句，他如释重负躺在地上，失了神。见他脸竟红了，我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脸上。
“打人别打脸啊！”
“谁叫你胡思乱想！”
回音中我们默契地不再重提彼此的失控，
它让我们懂得如何更温柔的给予。
平静的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