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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某些原因,德拉科失去了从魔药办公室的壁炉回学校的特权,于是他只好规规矩矩地乘校车。
和开学时不同,马尔福家的专属包厢里只有他们小圈子里的几个人。
由于小少爷心情不佳,这次并没有其他人受到邀请。
小跟班们在吃点心,女孩子们在讨论当季新款的手袋和连衣裙,布雷斯不在……铂金男孩一个人靠在车窗边,安静地看着远处黄昏。
没有人敢去打扰他,尤其是在他恼怒地把布雷斯赶出车厢之后。
他苍白的手搭在面前的小桌板上,骨节微微泛红,指间夹着一张对折过的羊皮纸,张开的缝隙隐约露出一个落款:“s·斯内普。”
信的内容平平无奇,但送来的方式令他极度不安——
当凤凰金色的羽毛和信件一起出现在他床头,德拉科差点以为又是谁寄来了决斗书。
除此之外,希尔用邓布利多的凤凰往马尔福庄园送信,这一举动太引人遐思。
这也许是间接表明立场,也可能只是一个玩笑,毕竟那个家伙总是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但是万一呢?
人们以为黑暗已经结束,但是万一他们都错了呢?
斯内普不像马尔福早早地站定了立场,魔药教授的“中立”有太多可能,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倒向凤凰社……
那各地方或许能够接纳斯内普,却绝对不会欢迎马尔福。
“……不过这些都只是假设。”
知道这件事之后,卢修斯·马尔福表现得异常平静:“德拉科,‘假设’在得到证实之前什么都不是……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求证’毫无意义。”
作为一个马尔福,他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但回到学校后,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向教父求证——尽管这完全是自寻烦恼。
就像圣诞节的彩包爆竹,拉响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的小礼物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一个——
万一教父给出的回答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一个,届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看着窗外轮廓渐渐清晰的城堡,心里似乎被黑湖的湖水灌满,又沉又冷。
“德拉科?该换上校袍了。”潘西轻轻走到他身边,把他的那袋衣服交给他。
包厢里已经垂下帷幔,隔出一个个小隔间,不过没有上次那么多。
少了某个聒噪的家伙,德拉科突然觉得身边有点冷清。
他把信夹进手边的书里,然后沉默地从潘西手里接过纸袋,走进隔间里换好。
把常服外套收好前,他没有忘记从暗袋里掏出那个针脚粗劣的小布袋,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火车门缓缓打开,车外的寒风迫不及待地扑进来,马尔福小少爷打了个寒颤。
他这才想起自己临走前,把妈妈和小精灵给他准备的所有围巾都挑出来,塞回了衣柜里。
他当时都在想什么……
那个好吃懒动的家伙,这会肯定窝在魔药办公室的壁炉边上,一边看无聊的书,一边问教父乱七八糟的问题。
尽管这么想着,德拉科心里还是留有一丝侥幸——放假那天,他来送布雷斯他们了不是吗?
但是他走下火车时,站台上只有先出来的布雷斯在等着他们。
瘦高的男孩肤色变浅了一点,他脖子上依然围着那条粉色刺绣的围巾。
之前被赶出车厢,他却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你在找谁?”布雷斯注意到小少爷张望的动作,趁机揶揄道。
德拉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有人看到我的围巾架子吗?”
于是克拉布和高尔真的到处翻找起来,这让其他人非常无奈。
“高尔,别找了。”潘西不高兴地拦住两个小胖墩,“他说的‘围巾架子’不在这。”
高尔还是有点茫然,但是小少爷已经生气地离开了。
黑湖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小少爷执意要从冰面上穿过,其他人只好陪着他放弃站台不远处仅剩的几辆马车。
湖面上风很大,德拉科的脸被吹成了一颗紫甘蓝,却又坚持绅士风度,不肯分享姑娘们的布满保暖咒的围巾。
克拉布和高尔有厚厚的脂肪供暖,根本就不需要围巾这种东西,因而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鞍前马后的机会。
于是,布雷斯的脖子几乎被潘西瞪出一个洞。
女孩子们不停地用眼神控诉他,竟然不在少爷“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但是布雷斯只能当作没看见——
开玩笑,被斯内普“那样”了之后,他怎么可能还敢轻易让出他妈妈织的围巾。
逞强刺激小少爷是一回事,真正要克服阴影、再接再厉是另一回事好吗……
更何况你们真以为少爷是脑抽了才跑来吹风?
德拉科的除了脸被吹得通红,头发也乱成一团,纤瘦的身板在风中摇摇欲倒,看得女孩子们都心疼起来……
然而布雷斯只消余光一瞥就看穿了小少爷的苦肉计。
他敢断言,此计若成,从此以后德拉科离校返校,希尔一定次次鞍前马后、接来送往。
德拉科算盘的确打得精,他们刻意错开了大部队,晚了起码半个小时才回到地窖……等希尔看见他们的可怜模样,一定会既担心又自责。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在公共休息室的入口附近,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怒气冲冲的斯莱特林院长。
德拉科还没能让希尔看到自己遭受的“苦难”,就被教父面无表情地拎回办公室。
该。
布雷斯在教授背后无声地嘲笑他,结果下一秒就被蛇王点了名——
“扎比尼,你也过来。”
德拉科回给他一个幅度很大的假笑——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棵饱受摧残的紫甘蓝。
走进魔药办公室之前,狡猾的德拉科特意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悲壮……
他还没有放弃那个无聊的苦肉计——想想吧,也许希尔凡也在这呢!
然而黑发男孩又不在这,“又不在”!
他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待在别人期望他待的地方!?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接过斯内普塞到他鼻子底下的感冒药剂。
“谢谢,教父。”他在布雷斯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捏着鼻子把药喝完,决定把他遭的这些罪全都算到希尔凡身上。
斯内普没理他,转身进了办公室后面的套间,拿了一条灰色的围巾出来——布雷斯条件反射地抖了抖,生怕对方再找麻烦。
但是魔药教授只是把围巾递给他:“信物奉还,扎比尼先生。”
两个男孩默默地垂下脑袋,似乎在忏悔。
但是斯内普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们:“前不久的决斗,我想你们都还记忆犹新。”
德拉科咽了一口唾沫——也许是口腔里残留的药剂的味道勾起了他的惨痛回忆,他现在有点想吐。
“如果我仅仅是一个家长,那么我的态度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魔药教授声音很轻,听起来就像坩埚上方氤氲的蒸汽,“然而不幸的是,我还是你们的教授——”
“我不会扣你们的分,所以每人一百分的加分定额——在这学期结束之前完成,否则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下学期的院魁地奇队队员人选了。”
二年级他们就有可以进学院队了,但是这份资格无疑取决于他们的院长。
德拉科看起来既高兴又痛苦,而布雷斯还有点不死心:“教授,我想您说的是我们两人一共一百分?”
“一人一百,扎比尼先生。”魔药教授假笑了一下,然后替他们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准备送客,“希望你以后能够谨言慎行。”
布雷斯勉强微笑着离开了,但另一个男孩依然留在原地。
“德拉科?”斯内普挑起眉毛,“你看起来有话要对我说。”
铂金短发的男孩脸上的冻痕已经褪去,恢复了白皙。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从口袋里掏出希尔的信和那根凤羽:“教父,希尔给我寄过一封信,由凤凰送来——”
“我想知道,你对此是否知情?”
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脸,德拉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许久之后,斯内普突兀地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刺探我?”
“青出于蓝?德拉科,你父亲绝对不会这么做——”
“为了证实一个假设,我父亲有很多其他可用的手段,而我……并不想那么做。”
德拉科镇定地对上魔药教授尖锐的目光:“我直接向您求证,完全是基于信任。”
如果真的信任他,根本就不会跑来求证。
看着那双毫不回避的灰眼睛,斯内普在心里嗤笑一声,不经意间想起另一个世界的他的教子——
那个孩子也曾向他敞开心扉,之后又充满怀疑。
最后他回到黑魔王身边,德拉科对他只剩下疏离和戒备。
那个孩子也许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又或许没有,只是单纯地不敢交付信任……卢修斯入狱后,那个少年身上背负了太多,远远超过他稚嫩肩膀的负荷。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坚持的小少爷,斯内普觉得幼稚,却又有点怀念。
黑发男人目光柔和了一点,不过语调依然是满满的讽刺:“德拉科,无论我以后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马尔福的挚友、你的教父。”
“你父亲很清楚这一点,而你要学的还很多。”
他不由分说地把人赶出办公室,心中希望他的教子成长得再快一点。
这样如若风暴再次来袭,至少他能挺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