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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以后我蹲下身在花田上哭的一塌糊涂,良久我的手腕被人握住,我偏头看见陈深,他漆黑的眼珠里是我哭的狼狈的模样。
我难过的哽咽道:“陈深哥哥,郁年刚刚给段北庭打电话询问我为什么会带着盛朗到爱尔兰却不带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他懂的虽然不多,但是他心里也晓得委屈和难过,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在他人生的七年里我缺席了六年半,到现在竟然还令他感到不公。”
陈深微微拢着眉头,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着说:“郁年他懂事会理解的。”
我“嗯”了一声,说:“圣诞节过了我就回北京陪他,再细细的向他解释解释,我不想他心里梗着这件事,我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成长。”
陈深温柔的声音说:“嗯,会的。”
我望着远处坐在摇椅里的薄光,轻声说:“我前几个月听说薄光在北美洲受过伤。”
陈深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嗯,她跟随美国一众大兵去岛屿探险,结果将自己弄的挺惨的,在德国医院里养到现在。”
薄光的脸色的确很苍白,在热闹中显得很静默,而目光比以往更加的沉静。
她这几个月又经历过什么呢?
无论经历什么,那都是生死的较量。
我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站起身向薄光的方向走去,陈深犹豫了一会跟在我身侧。
我站在她面前问:“薄光,你怎么样?”
薄光轻轻的道:“时运,我心里很难过。”
我望了眼站在她背后身姿挺拔的陈深,低声问:“难过什么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又有什么呢?”她的目光略有些涣散,低哑的声音道:“时运,他走了。”
我握紧她的手问:“谁走了?”
“戴维斯。”薄光神情怔怔的,她抓住自己胸口上特属于美国大兵的银色勋章项链,我看见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她说:“他从悬崖边将我推了上去最后自己却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
薄光那次探险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个她口中的戴维斯应该是替她牺牲了。
薄光的生活离我很远,远到我并不能理解她的感受以及所作所为,她低头猛的吐了一口血,陈深立即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去了医院。
在医院,医生说:“心里郁结所致。”
郁结引起的吐血,看来那个戴维斯对薄光有了很深的影响,至少这辈子是难忘了。
薄光醒来时心里觉得抱歉,她将以寒的生日礼物留下就连夜离开了,在此之前我对陈深说:“你去陪陪她吧,她现在需要人陪。”
陈深闭了闭眼,开着车跟在她后面。
我能感觉到陈深内心的纠结、恐惧以及无力,他对薄光越来越觉得无力应付。
陈桐送我回别墅的途中,他忽而冒了一句说:“小叔肯定是陷在薄光的爱情里了。”
陈桐的神情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悲,我想起他喜欢薄光,只得说:“这个事听天命吧。”
“其实小叔那样孤僻的一个性格能够喜欢上一个人是非常不容易的。”陈桐语气释怀道:“倘若他喜欢薄光我也觉得没有什么。”
他又气急败坏道:“倘若他以后真的和薄光结婚,那薄光一个二十岁的丫头片子就成了我婶婶!时小运,我喜欢的丫头要成了我婶婶!”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陈桐气急败坏以后,问:“萧九月现在怎么样?听说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
“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她的婚礼。”
我想了想问:“你打算写多少的礼金?”
陈桐坚决道:“一百块都不给!”
回到郊区别墅我看见侄儿正抱着以寒,他将她抱在怀里用英语温柔的哄道:“以寒,摔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哥哥小时候经常摔跤的,你别哭,这样,等会哥哥给你一块糖果好吗?”
我走到盛朗的身边问:“以寒摔了?”
盛朗收回放在以寒身上的视线淡淡的嗯了一声,嗓音苏道:“刚不小心摔了,哭了。”
我从侄儿手中抱回以寒,跟随在盛朗身边说:“听姑姑说以寒的中文挺不错的。”
盛朗想了想说:“她不会用中文喊哥哥。”
我将以寒递给盛朗抱着,笑说:“等她再大一点应该就会了吧,其实她挺聪明的,我听姑姑说她每次想吃糖就会哄着他们。”
盛朗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又酥又温柔的夸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盛朗的手掌扣住以寒的后脑勺,说:“我将以寒带进房间,她的身上摔的都是雪。”
我说:“嗯,去吧。”
等盛朗抱着以寒回房间后我同姑姑说了两句话就回房了,打开门看见盛朗正在给以寒擦手,而她的小脚却蹬着盛朗的下巴。
我问:“她奶瓶在哪儿?”
“在我衣服兜里。”盛朗从衣服里取出交给以寒,她抱在怀里吸了半天突然停住不动。
盛朗无奈的笑着说:“她尿了。”
我赶紧将她抱进浴室给她换裤子,出门看见盛朗已经离开,随之消失的还有她的裤子。
十分钟以后盛朗敲门,温和的语气说:“姑姑,我把以寒的裤子洗了,你们早点休息。”
以前那个既像段北庭又像陈深的男孩在一年时光的打磨下变的温柔体贴。
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戾气。
我抱着以寒躺在床上,手指勾着她的小手指问:“以寒,你喜欢盛朗哥哥吗?”
以寒笑了笑,声音含糊道:“嗯。”
我笑着问:“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以寒长了牙齿,她笑的开怀。
我听见她说:“妈妈喜欢以寒。”
她说的并不是很清晰,但勉强能听懂。
我难过的说:“以寒,你除了三个哥哥以外其实在北京你还有一位哥哥,他是你的亲生哥哥,只是妈妈暂时不能带着你回去找他。”
以寒还小,她不懂我的意思。
她望着我发呆最后闭着眼睡去。
十二点钟平安夜来临的那一刻我给段北庭打了一个电话,我笑着问:“你睡了吗?”
他沉默许久,说:“睡了。”
以寒,你爸爸赶上了你的生日。
你在梦中听见他的声音了吗?
我低声问:“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段北庭默了一会,我听见他问:“生你的气你会在意吗?”
“段北庭,我后天就回北京找清辞。”
“运儿,虽然我段北庭的儿子不会真的不认你这个母亲,但你也别让他从心里疏离你,他年龄小你要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见你这可怜兮兮的语气我又不忍心。”段北庭叹了一口气,问:“多久回我身边?”
我说:“圣诞节后我就回北京找清辞。”
闻言段北庭提议说:“我明天就将段郁年接到我这边,你直接从那边回这座城市。”
“嗯,都听你的。”
我现在也不能违背他。
接下来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望着以寒熟睡的模样,问:“你今晚喝酒了吗?”
他道:“嗯,陪刘能喝的。”
接着换我沉默了。
段北庭似了解我,他安慰我说:“别担忧,我就等这个合同吞噬他的公司。”
我想了想说:“刘能在接触时家。”
“嗯,那是他的事。”
同段北庭随意的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清晨以寒醒在我前面,她哭的很撕心裂肺。
我下意识的睁开眼抱着她发现她拉了。
我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又兑了一瓶温奶递给她,她抱着喝的很欢,最后还是两个侄儿抱着她离开的,盛朗没有出现。
盛朗喜欢以寒,但他不会像两个侄儿那般表现,更不会像他们一般将她时常的抱在怀里。
以寒有四个哥哥真的很幸福。
那天平安夜以寒抓周抓到了表姐的钢笔,一支写过很多政治文言的古董钢笔。
姑姑让以寒再抓一个,以寒却抓着盛朗的手,开心的用中文喊道:“哥哥,哥哥……”
声音含糊不清,但能分辨。
而我看见盛朗的神情却有些茫然。
陪以寒度过平安夜又度过圣诞节,随后我问盛朗:“我先回国,你要留在这里陪以寒吗?”
盛朗道:“学校还没有放假。”
其实盛朗可以留下的,但他自己愿意跟我回国我也不会阻止他,我带着他回到我曾经居住的城市说:“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轻声说:“嗯,一个多雪的城市。”
是啊,一个多雪又多雨的城市。
我攀着他的肩膀说:“明天我让助理送你回北京,你在北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陈桐。”
“嗯,谢谢姑姑。”
“跟我不用客气。”我说。
我在岸渡楼下时对盛朗说:“段北庭是我清辞的父亲,也是以寒的父亲,他……等会你见着他喊一声叔叔就行了,别怕他。”
盛朗说:“他没有让人怕的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说:“我想带你见见他。”
盛朗善解人意道:“嗯,我知道。”
“盛朗,你总是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