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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手脚仍旧有些酥麻,我立即挣扎着跑了过去。
珠儿姑娘更是身影一闪迅速超过了我。
等我冲回到那个较大的洞厅之时,珠儿玉儿王欣怡等十多个姑娘早已出现在了那里。
长案右边瓷器碎片散了一地,从其残留的棱角和图案上一看便知,多慈真人左敬元当年所留下的那个瓷枕已经寿终正寝。
断弦古筝的后面,一代魔头杨宫主含笑而去,珠儿玉儿她们正在将杨宫主慢慢抬到锦榻之上。
或许是杨宫主早有交待在先吧,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虽然含悲噙泪却并不意外,只是在按照神门宫的仪式将杨宫主轻轻安放于锦榻之上,然后在四周堆满了黄花白花。
“我不要瓷枕之秘,我不要岐黄秘术,我,我只楠楠你好好活着......”八哥余锐呆呆地坐在那里虎目含泪地喃喃自语。
心里面哀叹一声,我理解余锐此时的心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风华绝代、让自己动心倾心的姑娘,却没有料到那姑娘竟然为了帮他实现夙愿而玉殒香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曾经亲眼看到过南宫妙晴死在我怀里,所以我最为明白这个时候的八哥--在这个房间里面,刚才碎掉的绝对不只是那个瓷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试探着小声提醒余锐说:“八哥你可是素有‘神医’之称的......”
没等我把话说完,旁边的珠儿姑娘就流着泪说了一声:“宫主姐姐她,她是散去了魂魄元神......”
余锐也木偶似地回答说:“已经把过脉了,楠楠她魂飞魄散已经不是岐黄之术所能挽留得了的。”
刚进来的时候我心里面还多少抱有一线希望,因为八哥他毕竟素有神医之称,况且以杨宫主的道行修为,她也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
如今听珠儿和余锐这样一说,我心里面最后的那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杨宫主越是道行高深越是能够去得更快更彻底,她竟然逼散了自己的魂魄元神看来确实已经不是药石所及了!
抬头看了看静躺于鲜花丛中的杨宫主,我心里面也是不由得肃然起敬、感慨不已--
这个执掌神门宫数百年来从无败绩的大魔头,这个能够力战法锐道长、归元道姑和遁影山人他们三个的联手而不落下风的绝代丽人,最后竟然死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当年元好问在《摸鱼儿·雁丘辞》中曾经写下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词句。
上学时我认为元好问那货绝对是无病乱呻/吟,为赋新词猛吹牛。
后来有了一定的情感经历之后我才深深明白--未曾心碎、难得此句!元好问当年如果不是痴情之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曾经遇到过痴情之人!
“八哥节哀!”见余锐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我小声劝说了一句。
“虽然你们有说,但我心里面其实并不相信杨宫主曾经独自一人等我数百年;可是今天,今天楠楠她,她为了我,竟然......”余锐看了看我,再次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坐在余锐的面前试图开导劝慰于他,但张了张嘴我却是深感无话可说--因为如果换成是我胡彥青,我一样是会痛苦得难以自拔的!
感情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心痛心碎、无人可替!
余锐毕竟是个男子汉,片刻之后他终于目光坚强了起来。
“对不起了彥青兄弟,替我向弟兄们道个歉,我就不再回古巫大寨了!”余锐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八哥你?”我只怕余锐他再一时想不开。
“楠楠她等我数百年,今天又为了圆我夙愿而魂飞魄散、香消玉殒,所以,等她后事已毕我就遁入空门,古佛青灯度此一生!”余锐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神色极为坚定。
瞧了瞧余锐的眼神,我明白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用处的。
想到杨宫主就像那个瓷枕上面的图案一样流云飞散、乘鹤而去,我不由得摇了摇头骂了一声:“唉,多慈吕敬元那个老匹夫真是会坑人!一点儿岐黄之术而已,爱传不传,为什么非要让人用命来受!”
“我是不会接受、也绝对不会用吕老匹夫那些岐黄之术的!”余锐也是一脸痛惜悔恨地说了一句,“失去了方知珍惜迟、后悔晚,如果时间能够往回倒上一个小时,我只要楠楠......”
正在这时,珠儿姑娘却是杏眼噙泪、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看在宫主姐姐生前再三交待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们两个。你们走罢!”
“不!我要替她守夜,送她最后一程!”余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正是你们两个害死了宫主姐姐,你们走!”脾气更为泼辣的玉儿姑娘则是抬手指了指大门,“如果不是宫主姐姐袒护你们、再三叮咛的话,本姑娘一定要你们脑袋落地!你们走,我不要看到你们两个!”
“走吧八哥!”虽然玉儿她们应该不会有违杨宫主生前之言伤害余锐,不过我却担心他万一想不开再有闪失,所以我干脆趁此机会劝说余锐跟我一块离开--毕竟当年的司马子墨就是坠水而亡的。
“不,我要留在这里送她最后一程,”余锐神色呆滞地对我说,“你走吧兄弟,不要打扰我。”
玉儿姑娘终于按捺不住、不再客气了:“滚,你们滚!我不能看到害死宫主姐姐的家伙待在这里,不要逼我动粗。”
“算了玉儿!虽然宫主姐姐已去但我们不能有违姐姐之言!”还是珠儿姑娘最终劝得玉儿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我和余锐......
接下来,珠儿玉儿她们那些姑娘抬着锦榻往后去了,说是要为杨宫主沐浴更衣,于是我和余锐只好呆呆地坐在前厅。
看着那一地的瓷枕碎片,我不由得再次想到了那个绘有“流云飞鹤、鹿衔芝草”的瓷枕。
“多慈牛鼻子吕老匹夫真是够狠够狠,为了他毕生的心血竟然会设下如此魔咒,竟然要人以命相开!虽然比华佗当年高明了不少却是有失出家之人的慈悲之心!还道号多慈呢,特么应该叫多狠才符合实际!”
我坐在那里默默地思忖着,“看来那个瓷枕上面的图案还真不是随意乱画的,而是暗含谶意啊,真没有想到杨宫主竟然像上面的图案那样流云飞散、驾鹤而去!”
一念至此,我突然坐直了身体,心里面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我们三门峡老家,老年人在室内挂画时虽然也喜欢挂那种“松鹤延年”的吉祥画,但都不喜画上无松有流云或者带拱桥。
听奶奶说是流云不稳易逝,飞鹤像征驾鹤西游,而拱桥则有“奈何桥”的隐喻而不讨老年人的喜欢。
“既然那个瓷枕上面的图案一面是流云飞鹤,谶指有人要像流云一样魂飞魄散、驾鹤西去,那么另外一面的‘鹿衔芝草’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心里面凛然一动,“吕敬元好歹也是一代药仙、道号多慈,难道他真的非要害人一命才能传其术吗?有没有可能像佛道度人那样只不过是考验一下而已?”
我心里面开始有些激动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杨宫主岂不是还会有芳魂归来的可能?如果杨宫主还有机会翩然归来的话,那么八哥余锐根本不用忆起当年的深情往事,他们两个一样会情比金坚、花好月圆啊!
当初法锐道长在救身中“无相卸骨之术”的我之前,也曾说是要燕采宁献出鲜血一盏、明珠一颗,最后却也仅仅是考验了一下而已。
思忖再三,我忍不住将我的想法立即告诉了余锐。
余锐先是眼睛明显一亮,继而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八哥叹息一声说是楠楠她魂飞魄散、元神不在,别说什么“鹿衔芝草”就算把中华九大仙草全部弄来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这个?我还是不相信吕敬元真的会有那么狠心,要不然的话‘多慈真人’这个道号就太恶心人了!”
我搓了搓手虽然实在是琢磨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会有什么办法让杨宫主起死回生,但我坚信瓷枕上面的图案绝对应该是暗有所指。
“流云已散、飞鹤已去,但鹿衔芝草却是一直未明其意!”
我干脆站起身来瞧了瞧那些瓷枕的碎片,意外发现摔得最碎的恰好是绘有“流云飞鹤”图案的那一面;而“鹿衔芝草”的一面虽有破裂但那只梅花鹿却偏偏完好无缺。
“真是怪事儿!”俯身弯腰拾起那些碎片略略一瞧我就明白了--绘有“流云飞鹤”的一面很薄,自然易碎;而绘有“鹿衔芝草”的一面竟然厚达二指还多!
这分明是在瓷枕烧制的时候就匠心独具、绝对暗有所指啊!
我感到心跳明显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