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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亦然就站在毛小生的身边,自然是听到了小个子的自言自语,不过并没有听明白,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没等到毛小生开口回答,怀里的人忽然被拉到了一边,魏亦然挑眉看向扯着毛小生手臂的季淇。
“姓魏的?”季淇将毛小生拉到一边,自己走到魏亦然的身边看着地上那断成两半的石碑,问道:“你认识?”
“放屁,”横了这人一眼,魏亦然啐了口痰,没好气道:“要按你这么说全天下姓魏的我都应该认识了呗,别说不吉利的。”
“你啊,对死人尊重点儿。”季淇横了魏亦然一样,拉着毛小生朝一旁走去。
魏亦然不解地看向季淇的背影,嘟囔道:“太阳打西边出来……真是……”
有了卢克的指示,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将那个墓穴勉强填上了,铁锹在盖住棺材的新土上拍了拍实,又把那一块断裂的墓碑撬起放在了土上,朝卢克竖起了大拇指。
“小张,等会儿给这坟上柱香吧,怎么也是咱们打扰人家了。”卢克叫住一个工作人员吩咐道。
这个坟墓一看就是在这荒郊野外被搁置了几十年了,附近都是杂草,就那楠木的棺材边缘已经有些发霉。魏亦然靠在树边抽烟,虽然他知道对死人不敬不好,但他还就不信这死了几十年的人还没死透,还能爬起来是怎么的。不过见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香,他也只是哼笑了一声,接着低头抽烟。
把人拉到一旁的季淇低头朝还看着墓穴的毛小生恶狠狠地说道:“你以后离魏亦然也远一点听到没。”
毛小生全神贯注盯着前方被填平的墓穴,这墓地不论从葬法再到选的地方都颇为奇怪,而且这墓地四周就没有活物,再看那盖着棺材的新土,眼神更加的阴沉了下来。
见毛小生眼睛看着前方出神都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季淇顺着着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魏亦然靠着一棵槐树,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颓废中又透出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沧桑感。
脸一下就拉的老长,不悦地使劲薅了一下手里的头发,扯回了毛小生的视线,把自己的脸凑到这人的面前挡住魏亦然,恶狠狠道:“我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我让你离魏亦然远一点!他那个人表面一个样,背地里可不正经,到时候把你拐了你还傻乎乎地不知道。”
“哦。”毛小生愣愣地点了点头,他原本也没想和魏亦然有什么交集,只是那人一直逗他罢了。
“哼。”听出这人答应的敷衍,季淇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推了一下毛小生的肩膀,说道:“小骗子,你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啊。”从何霖馨到李淑贤再到魏亦然,还是白慕云的粉丝,季淇只觉得这个骗子实在是眼光不怎么样,不然怎么自己这么一个影帝摆在他面前这人都无动于衷。
这话说的隐晦,毛小生听得也迷茫,傻傻地仰起头望向季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闪闪发亮。
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的好像有块地方软了下来,季淇不自然地“咳咳”两声,拳头抵唇清了下嗓子掩盖住自己不正常的表现,转身走开了。
被叫做小张的工作人员从车里拿出了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燃之后随手插在了墓前,转身正欲走,忽然脚下一不稳直直地摔倒在了墓前,膝盖磕在了土地上。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手头事,并没有人注意到小张摔倒,而小张则是慢慢地爬了起来,回头心有余悸地嘟囔了一句:“你的坟被挖开又不是我干的,我给你烧个香,你别怪我,你要怪就怪挖开的人吧。”说完拜了一下和卢克汇报去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毛小生的目光则是全程跟在小张的身上,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藏在包下的手也微微握紧了拳头。
整理好场地,摄影机、打光板、话筒、轨道、摇臂,一系列拍摄道具很快就搭好了,卢克和往常一样坐在监视器前,季淇和魏亦然补过妆也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下午的拍摄又开始了。
不过,这一下午的拍摄并不顺利,小张摔过的膝盖情况突然恶化了起来,不仅肿的像包子似的皮上还起了好几个大大的水泡,而且在水泡的周围还泛起了乌黑的印记,敷了冰袋却也不见好,无奈之下只得前往医院。
小张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痛苦地朝救急车走去,这时,一个小个子身影窜到了他们的面前,毛小生低头看了一眼小张的膝盖,抬头问道:“你今年是否二十八岁属龙?”
正被膝盖的伤痛折磨着,小张哪有耐心回答他这莫名其妙的问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答道:“是啊,怎么了?”
刚要开口,小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撞过瘦小的毛小生和其余几个人一起朝车里走去。
嘴唇微动几下,毛小生没能拦住慌张离开的小张一行人,眼睁睁地看着白色的轿车开走,着急地跺了两下脚,这绝对是犯了六冲煞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让小张自求多福了。
回到那墓前围着已经被盖上的井绕了三圈,俯身蹲了下来,看着地上插着的三炷梅花香烧的两根极短而最右边的那一根则像是根本没有点燃似的,毛小生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眼渐渐阴沉下来的天,复而低下头看着石碑上篆刻的文字。
在墓主名字的下面还有一排小数字“1916-1980”,只不过上面沾着泥土已经模糊的很难辨认了。
“哐当——”
忽然,身后发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现场变得嘈杂了起来。架在一边的道具倒了下来,恰好就砸在了魏亦然的脚边,一群人正围着他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
而就在所有人都围着魏亦然团团转的时候,在拍摄现场搭的遮阳棚摇摇欲坠起来,站在遮阳棚下的李淑贤却毫无知觉,正朝着人群中看去。
“咯吱——”又是一阵奇怪的响动声,原本就在微风中缓缓悠悠的遮阳棚支架竟然应声断裂开来,棚子摇晃了几下,猛地倾斜着倒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在李淑贤的身上了。
“啊——”惊慌的李淑贤已然忘记了逃跑,捂住脑袋尖叫一声蹲在了地上。毛小生一惊,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李淑贤的身边,来不及将蹲着的李淑贤拉走,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的身上。
“嘭——”
一声巨响过后,四周尘土飞扬,毛小生没有感到预想的疼痛,悄悄地睁开眼睛朝四处望去,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呢!快带着人走!”季淇正用两只手撑着倒塌的棚子,吃力地向上顶着,紧皱着眉头朝毛小生喊道。
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呼了起来,纷纷手忙脚乱地上前帮着季淇把倒塌的遮阳棚推开来。毛小生还在季淇的这一举动里发着呆,懵懵地拖着被吓傻的李淑贤从棚子下爬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季淇揉着手腕,没好气地朝毛小生说道。刚刚要不是他刚刚的视线始终跟随着这个傻小子,绝不可能这么快的冲过来救人,当他看到毛小生用自己的小身躯挡住李淑贤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担心,想都没想就用手撑住了顶棚。
毛小生仍旧不敢相信刚刚救下他们的整天死人脸的季淇,如果不是季淇撑住了棚子一角,他就是不被砸死也要受伤了。顿时间,他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看向季淇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呢?没事吧?”
“还管我,”季淇戳了戳毛小生的额头,“你啊,别什么都要往上冲。”之前在《凤临阁》剧组也是这样,虽然说是救了他,但是季淇看到毛小生不管什么危险都要往里冲的样子心里还是提心吊胆的。看到不远处的魏亦然正朝他招手,瞥了毛小生一眼便走了过去。
“哎,你没事儿吧?”和季淇对手戏的魏亦然也同样是一脸严肃,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走到季淇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抱着手臂低声说了几句。
毛小生仰头望着季淇,又回头看了眼离片场不远的墓穴,拉进自己的小布包小心地凑到两人的身边,绕到季淇的身后扯了一下这人的衣角,小声地问了一句:“玉呢?”
季淇正因为刚刚棚子塌了差点伤到毛小生的事情生气,为道具组准备不周全的事情不悦。因为一下午的种种意外,此时整个剧组都在紧张的时刻,他忽然又被问起这件事情,凶神恶煞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没看到我这儿忙着呢么?刚刚要不是我你就被砸到了知道么!整天想着你那块儿玉干什么?等会儿我就给你扔了你信不信!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这附近瞎晃悠!”
呆呆地听着季淇骂完,毛小生抿起了嘴唇,敛起目光垂下头默不作声地走了,他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才会提醒季淇。他担心季淇会被这墓地浓重的阴气冲撞,师父留给他的那块玉是他老人家养的法器,辟邪阵阴,他希望季淇好好带在身边以防发生意外。
盯着毛小生失落的背影走到人群之外默默地蹲到了墓前,季淇看着那人蹲下后小小的一坨,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得厉害,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刚刚棚子塌下来的时候那个瘦弱的人蹲在地上的样子,仍旧心有余悸,冷静下来后悔自己这一下说的话太重了。
工作人员修理好了道具打扫过现场后,卢克发话可以继续拍了,这也打断了季淇的视线,叹了口气又甩了甩头,他又认真地投入了工作当中。
好不容易结束了下午的拍摄进度,全组人终于是松了口气,天色也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又升至了空中,幽幽的冷光照射着地面。
坐在保姆车上,季淇看着在车下忙忙碌碌收拾东西的毛小生,心情无比的复杂,他知道自己应该和这人道个歉,然而直到毛小生坐到车上自己扣上了安全带,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毛小生始终盯着车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树林,季淇则是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以为毛小生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在生气,他咂了下嘴,终于抬手戳了下身边沉默的人,含糊地开口道:“你的玉我带着呢,没扔。”他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柔软。
“哦。”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回答,但毛小生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很担心身边的这个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大影帝,那种担心他念了无数遍经书都消不下去。一想到下午在拍摄地季淇只身一人撑起棚子的画面,他的心里莫名地纠结了起来,抿嘴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只能将自己的担心归结为如果没有这人他就会被砸到这一点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上再无交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昏暗的保姆车中坐着,只有呼吸声清晰的可以听到……
将季淇送回了房间,毛小生偷偷看了一眼昨晚藏在窗缝的符纸,见黄色的符纸安定的落在窗上才放下心来,又收拾了一些东西,不等季淇开口叫住他就离开了房间。
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在自己的面前被甩上,季淇一脸错愕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小骗子甩脸子了,心里不觉得好笑起来,想着明明是自己救了人反倒是这小骗子委屈起来了,但又总觉得这人使性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大影帝瞬间心情大好,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绒的小锦盒,打开后拿出了安放在里面的玉佩在手中甩了几下,走到床边塞进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兜里。
而毛小生在离开季淇的房间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门口犹豫了好久,仍旧对拍摄地的那个坟墓无比在意。他为避开其他人的视线,从侧门离开了酒店,拉上自己的背包一路狂奔,绕过酒店直直地朝着白天拍戏的那一个山坡飞速跑去。
此时,就在树林深处,一个鬼鬼祟祟地男人提着一个小提灯走到了那个被填上的墓前,俨然就是前一天来动手的那人,见新土已经覆盖住了之前的墓穴,愣怔了一瞬,啐了口痰,放下手中的提灯,掏出铁锹又挖了起来。
满月悬在天上,清冷的光亮打在那人的身上,也照亮了整片树林,男人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很快便将那个洞穴重新挖了开来,并且这一次挖的更深,半个棺材都已经露了出来,楠木棺材的棺盖上雕刻着花纹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情,又急急地挖了好几久终于是挖到了棺材的另一头,棺材直直地立在土地上,不动不倒很是诡异,不过男人眼中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这么精致的棺材想必里面的陪葬也很多,他索性跳到了那个洞穴中,也不管落在棺材旁边的那些个瓶瓶罐罐,迫不及待地就伸手去掀棺材的盖子。
然而棺材盖子被钉的死死的,任凭他怎么敲打就是打不开。
“啧……”男人咂了下嘴,这才发现自己下来的心急,铁锹还留在坑外,扒着洞的边缘,男人艰难地重新爬了上去。
背对着那个墓穴,男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俯下身子刚想要拿起那一把铁锹,突然从他身后传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
“咔哒——”
这声音在黑暗的树林中显得格外刺耳,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坟前,男人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手里连忙握紧了铁锹却不敢动作。
“嘭——”这次是一声巨响,男人抖了一下,只觉得背后扫过一阵冷风,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拿着铁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唰——”
又是一声,冷汗从男人的鬓角泉涌般流了下来,他的背后都湿成了一片,深吸了一口气,男人死死地闭紧了双眼然后倏然睁开来,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铁锹猛地转过身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呆住了,手里的铁锹也忘了挥舞,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般,双目睁大似是要将眼珠从眼眶中瞪出来似的。
“啊啊啊——”
下一秒,凄惨的叫声响彻树林。
休憩的鸟儿也受到了惊吓,扇着翅膀成群结队地飞了起来,已经跑到郊外的毛小生听到了从林中传出的叫声,心中一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声源处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