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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这事儿可一定得掰扯清楚。”卫良阴不知何时从三楼爬上来,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表情冷地像是立刻能操刀跟人干架,“不说清楚, 难道堂堂亲王妃的声誉就要被你用这么轻飘飘一句话给败了不成?”
“卫公子说得对, 豫王殿下说皇祖母的寿诞固然重要, 可三嫂嫂的名声就不重要了吗?”秦王妃李仙儿也道。
豫王见几人都站出来替静王府说话,心思急转, 正待再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叫摸到自己身边的小豫王妃拉着自己袖口,神情幽幽:“殿下还是少说两句吧,臣妾看这事儿本就与咱们豫王府有关, 你我都该紧着避嫌才是。”
“本王……”
小豫王妃笑眯眯地看着他:“妾自是知道殿下对皇祖母的孝心天地可鉴, 但有时候人感性上了头,可不就是容易说错话?像殿下方才本为了不叫皇祖母在寿宴上被这些腌臜事惊扰,才脱口而出那样一句话,妾明白, 妾也理解您,但殊不知啊,您那话却是在无意间得罪了静王妃, 不仔细听, 倒是叫人以为,事情真如同徐侧妃说的那样,是静王妃故意暗害侧妃, 才要殿下您出面,草草将此事揭过呢。”
豫王几次三番被小豫王妃拦住话头,见她终于闭嘴,憋屈到极点的他终于找到接话点,便赶忙用自己“温和却正直”的性子反驳道:“王妃说的什么,若静王妃对徐侧妃陷害是真,本王自然会替徐侧妃讨一个公道回来,又怎会替静王府行遮掩之事?”
小豫王妃依旧笑意盈盈:“所以妾才说殿下对皇祖母孝心一片,只不过心一急,说了浑话,做不得真。”
卫良阴冷冷道:“哦?是吗?”
豫王:“……”
他蓦地反应过来,小豫王妃方才那一番话分明是给他下了个套!他倒是傻子一样跟着这女人的话跑,如今竟然连一句“不是”也没法说出口了!
说不是,那么他对太后的孝心便是假!可若说是,那不就是承认自己说了句屁话?!
豫王猛地偏头看向小豫王妃笑容温婉的侧脸,女人的目光也柔柔地看向自己,仿佛刚才给他挖坑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眼神清澈灵动,丝毫不见一寸心虚。
他……倒是小看了自己这位继娶的正室。
头脑渐渐从上火冷静下来,豫王温和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阴霾,如同被自家王妃当众揭了个不痛不痒的短,虽有些别扭却也落落大方地接受指摘,更是面对谢临,流露出几分愧疚之色:“三弟对不住,方才是本王想岔了,若有冒犯到弟妹的地方,还请见谅。”
谢临从始至终带着冰冷不悦的眼色毫无波动。
豫王一时温和宽厚的表情僵在原地,对于冷漠并不接受道歉的静王他没办法,只得看向被小心放在软凳上,身上还不知何时被披上了厚厚羊绒毯的白果:“三弟妹……”
白果“唰”地一下闭上眼,装作累极了的模样:“……”
道歉不接受,丑拒谢谢!
豫王笑容微敛,眼神也落下去,压根更是这对夫夫给气得牙痒痒!
“行了,豫王的心意哀家明白,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分辨清楚今日到底是谁陷害了谁。”赵太后见事态已经压制不住,干脆闭闭眼,缓缓受道,“哀家当年执掌后宫多年,什么阴谋算计未曾见过,今晚的事情既然左右各执一词,那不如静王妃与徐侧妃只将各自的说法再捋一捋,众位夫人与张贵君几个也跟哀家一起听听看,瞧瞧到底是谁在说谎?”
徐侧妃惯会做戏,又偏偏在之前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反咬白果一口的好说辞,自然是紧抓不放,脸上故作细细回忆说:“今日荣妃娘娘将那枚玉镯送于妾,妾虽当时便戴在了手腕上,但想到玉镯珍贵,寿宴之上宫中奴婢又来往众多,心底便怕镯子被意外磕碰到,之后便将玉镯藏于袖口处的缝面中……只是妾想来运气不好,也是方才到了观海楼才迟迟发现,那镯子竟是不见,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后、各位娘娘还有诸位夫人便都知晓了。”
言至于此,徐侧妃又幽幽道:“黑白公道自在人心,静王妃虽认定了那歹人是妾,可妾自问不论对您还是前豫王妃从来都不曾以德报怨过,妾活得问心无愧。”
王有全几乎要被徐侧妃气笑:“侧妃娘娘好一个问心无愧。”
李仙儿站在丽嫔身边,也跟着嗤笑一声:“静王妃还真不清楚刚才要推他落楼的是谁,若非是他身边奴才机灵,拽掉了那么一个镯子充作证物,那现在五楼的每个人身上都该存着嫌疑……再说那镯子确是侧妃的,似乎指向侧妃的嫌疑也格外大,可后宅算计千千万,亲自下手暗害它人的不过是最蠢笨下成的伎俩,侧妃说自己镯子掉了,怎么就不能是那镯子恰好被有心人捡去,之后正好利用这镯子,往静王妃跟侧妃你的身上一起泼脏水呢?”
众人闻言,纷纷若有所思地蹙眉点头议论。
“秦王妃说的有些道理。”
“不排除是这种情况。”
“若真是这般,那幕后那人心思可真是可怕极了。”
李仙儿满意地看着众人点头沉思,嘴角微微扬起,看向徐侧妃的脸色有些嘲讽:“若真如本王妃所说这般,那歹人伎俩看起来的确成功了一半。”
她身侧的丽嫔忍不住问:“为何是成功了一半?”
李仙儿凉凉道:“毕竟静王妃只是小受惊吓,未曾受到真正伤害,倒是徐侧妃……”
赵太后:“徐侧妃如何?”
李仙儿笑:“先前孙儿媳竟是不知,徐侧妃竟是对我们这几个妯娌有如此大的怨念。若论说与前豫王妃的来往,孙儿媳先嫁入皇室,却是比三嫂嫂还要跟前豫王妃亲厚,可方才徐侧妃脱口而出,咬死说三嫂嫂因为前豫王妃被休弃的事情才怀恨在心,故意陷害于他,倒是真吓了孙儿媳一跳。”
“……也不知徐侧妃心中是不是也恨着我呢。”
李仙儿语气幽幽,叫徐侧妃脸上流露出慌乱的色彩。
与此同时,在场的诸位夫人与高位嫔妃之间,都各自交换了几个眼神,有心思机敏的,再看向徐侧妃的眼神已经变了又变。
赵太后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这徐侧妃说静王妃对他心存怨怼时的语气是那般笃定,若非是他本就心思阴暗地对静王妃有所不满,那么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路,他从头到尾想的都应该竭力分辩此事与自己无关,并从一开始的“自己与静王妃素来无冤无仇,少有交集,为何要陷害于他?”转而联系到“这一定是一场它人蓄意的栽赃嫁祸。”
只奔着这一点,赵太后便觉得即使今日陷害静王妃的并不是徐侧妃本人,她也已然对这位侧妃起了厌恶之心。
这般想着,赵太后又淡淡问:“徐侧妃还想说点什么?”
徐侧妃心知自己此时多说多错,只沉默地咬了咬唇,脸色苍白,神态脆弱,低声道:“妾自是说不过秦王妃……但不是妾做的事,妾如何也不会承认。”
“静王妃这边,又怎么说?”赵太后又偏头去看脸色红润,正被身边随侍嘘寒问暖的白果。
白果见太后问到自己,想要起来说话,却被谢临死死按在软凳上。
“你身子重,只管坐好了,别乱动。”谢临低头看着他,捏捏白果温软的手心,“皇祖母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着都尽管说出来,不要怕。”
白果见谢临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在意周围众人的眼神,自己也忍不住微微抿起唇角,反问道:“那我说了,殿下可要给我撑腰。”
谢临轻笑:“好。”
众人的目光很快集中在白果周身。
白果忍不住稍微咳了咳,而后缓声道:“回太后娘娘话,我要说的东西不多,只有一点要求,希望待我说完,徐侧妃能配合本宫做一件事。”
赵太后:“哦,静王妃想要徐侧妃做什么?”
“只是小事一件罢了,想来必不会叫徐侧妃为难。”白果垂眸,声音温和而有着令人平静下来的力量,“先前本宫被人推到观海楼扶栏处,是本宫运气好才得了身边随侍舍身相救,相必诸位娘娘、夫人也都看了个一清二楚,至于徐侧妃说是本宫栽赃嫁祸,故意自导自演,本宫不认……”
若是这场面放在一年之前,想来他定会紧张的无所适从,甚至还会因为自己头十几年被圈在昌平侯府,鲜少与人交流而导致口齿不甚伶俐的毛病而惹人嘲笑。
可这是白果嫁入静王府的一年后。
曾经那些令人唏嘘可怜的过往对如今的白果来说恍如隔世,一切不愉快早已成为过眼云烟,他不仅拥有了亲情、友情、爱情,甚至即将迎来自己生命的延续……
唇畔间是一声喟叹,白果扬起温和而精致的眉眼,却是看向王有全:“公公说是在那歹人推搡之际将那枚玉镯拽下,但本宫不知,公公当时的力道可大?”
王有全道:“老奴当时情急之下的确用了很大力气,只可惜抓到那玉镯在的地方,对方又十分警惕,这才没能将人当场抓住。”
白果点点头,目光又落回到徐侧妃身上,忽而道:“那枚玉镯的原主人是荣妃娘娘,我观荣妃娘娘体态纤细轻盈,而那玉镯也是小巧圆润,想来它该是与娘娘皓白的手腕十分相配。”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再观徐侧妃,虽与本宫同是双儿,身形不及男子一般壮硕,但多少还是不及荣妃娘娘一般身姿纤细。本宫想着,只觉得那枚玉镯戴在徐侧妃腕间,似乎是小了点的。”
说到此处,白果唇畔微微一扬:“徐侧妃,你说本宫对你有怨,是故意冤枉你,那现在本宫就送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伸出你的手腕,让本宫看一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