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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司家,可真心算的上是狼藉一片,乱的没地方下脚,到处的烟头,棍棒,凳子,茶杯,水碗,热水壶,反正就没个看上去正常的地方。
陈麦穗因为身上,脸上的伤,外加上儿子做出的这丢人事儿,侄女儿卷包袱回了娘家,在送走了这些人之后,直接地倒了下去,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一副要死不要活的模样。
至于司国耀,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小崽子竟然摆了自己一道,带着人家闺女跑了,现在留下了司家人就成了笑话。
他虽然没挨揍,也没有挨骂。这心里可是不畅快的很,所以整个人拎着旱烟锅子,一袋又一袋地开始抽烟,完全就是个大烟囱一样,没个停歇的时候。
愁云满布的司国耀抬眼看了一下刚到家的岳秋荷母子几个,眉头能夹死苍蝇了,不言不语地继续地抽烟。
至于司婆子,脸上阴沉地能滴下水来,她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真是没有这么丢人过。
司婆子想想之前撂挑子跑了的岳秋荷,扯着嗓子开始骂了。
岳秋荷只当自己没听见,将两个孩子安顿好了之后,她去了厨房做饭,这么一天折腾下来,自己也累的,也饿的,这事儿又不是自己做的,凭啥司家人要迁怒自己?可是没道理的很。
想想司家大房今天只怕是没心情做饭吃饭的吧?
不过就算这样,岳秋荷嘴角扯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多做了一份儿,给老大家的几口子人。
没看到马梅和司文志,岳秋荷想想他们应该是到马家去了。
司文志对她媳妇儿倒是上心,也不怕马家人迁怒,看着好似真的是个英雄好汉。
至于内里儿,谁知道他又是个什么心思
岳秋荷从进家门,司婆子就开始指桑骂槐,到她做好了饭,开始伺候着一大家子吃饭,司婆子的嘴也没闲着,她也没说不吃,而是边吃边骂。
这可真是比那什么都不如,吃人嘴短,好歹也缓口气儿,可司婆子偏不,她是婆婆,她心里不痛快了,凭啥要忍着,老大一家子如今眼看着成了这个样子,所以藏奸耍滑,一肚子坏水的老二媳妇岳秋荷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司婆子盯着老二媳妇那张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和的脸,恨不得扑上去挠两下,看她是不是还能这样。
不过她平时标榜自己不是恶婆婆,所以除了过个嘴瘾之外,倒也不至于动手。
至于这些言辞难听的谩骂,只要不涉及到岳家人,岳秋荷就完全当时没听到,随她去骂好了。
不得不说,岳秋荷的这个态度让司婆子火上加火,她要是开口反驳两句,说不定自己还能找茬儿出气,可人家一言不发,骂了半天跟块儿木头一样完全没反应,这让她咋继续下去?
骂到了口干舌燥的时候,司婆子终于住嘴了。
岳秋荷端了碗饭让司思萌送给了陈麦穗,司国耀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想开了,反正他的饭量和平时没啥差别,吃了三碗饭之后,撂下筷子走了。
最后的碗筷当然是司思萌收拾的,她忙了一天也累了。
刚给两个孩子洗澡完,她打算自己去洗澡的时候,顶着一头一脸的伤的陈麦穗从大门走了进来,看着她的惨象,脸上的青肿,岳秋荷隐隐地也觉得有些疼了。
农村的这些老娘们,下手真心是个没轻重的,陈麦穗,显然是吃大亏了。
不过她也能明白马家人的愤怒。
“弟妹,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陈麦穗不自在地扯出了一点僵硬笑容,对着她道。
“大嫂进来说吧。”
被人堵在了门口,岳秋荷还能咋?也只能让她进来了。
“大嫂要找我说啥?”
半天不见她开口,岳秋荷一身臭汗,身上难受的厉害,主动地出声问道,
“弟妹,我想知道,文杰和马洁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麦穗想想闺女的那些话,她恶狠狠地盯着岳秋荷,质问道。
这副样子,显然不是来求人的,岳秋荷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嘴角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笑意,
“大嫂,我早知道怎么着?不知道又要怎么着?”
听着岳秋荷这话,陈麦穗还哪里能不明白呢?
老二媳妇儿肯定早就知道了。
“你这心肠,也是太坏了,你早知道,明明可以告诉我的啊,明明事情不用闹这么大,司家不会成笑话的,你简直过分!”
陈麦穗是真的又气又伤心,嘴一撇,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大嫂,你也别想着往我身上破脏水,我是知道,可也是和司国忠一起碰上的,当天回来的时候司国忠就告诉大哥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也没个动静,我哪儿知道会出这种事情?”
岳秋荷完全不认账。
听着她这话,似乎是在嘲笑自家,陈麦穗心里头气的半死,可看着她这样坦坦荡荡的样子,又有些拿不准了。
思萌就算是再怎么着,平时也不是个受家里重视的,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说出来的话,份量有限。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岳秋荷也没想着要告诉陈麦穗马洁怀孕的事情,否则的话,依着陈麦穗的脾气,她才不会觉得自己理亏呢,这都是马洁没皮没脸,上赶着往自家儿子身边凑。
这要是儿媳妇不是自己娘家侄女儿,陈麦穗肯定会洋洋得意起来的,虽然说这事儿不光荣,可到底吃亏的不是司家啊。
可是现在呢?
想想娘家哥哥嫂子,陈麦穗的头一个比两个大,头疼的厉害。
早知道她就不来找岳秋荷了,本来是想找她算账出气的,可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添了一肚子的火。
不过陈麦穗有个现成儿的出气筒,司思萌再次满身是伤地站在了岳秋荷的门口,她洗完澡之后看着眼睛哭的红肿的司思萌,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陈麦穗为啥会找上自己,肯定是因为司思萌说了些啥,毕竟她们来不止一次地在山上,小树林之类的地方见到过拉拉扯扯的司文杰和马洁俩。
肯定不止是自己和司思萌,这小南庄见过这俩不清不楚的肯定不在少数。
不过是没出事儿,大家也不愿意得罪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可是现在不同了,司文杰竟然带着马家的闺女跑了,私奔这种事情,放到什么时候它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所以连带着司家和马家就成了别人说嘴的对象。
王家身为小南庄的一员,对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不过是因为王老师压着家里的婆娘没让她出头就是了。
不提别人对于司家和马家的评语,王家彻头彻尾地成为一场笑话。
司文杰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王家的儿子可是师范的高材生啊,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的家业可都是他的,王老师还是老师呢,读书人呢,可是现在呢?
马家的闺女宁愿选择一个混子,宁愿和一个有妇之夫厮混也不愿意嫁去王家,这是不是王老师的儿子有啥问题啊?
别看这些人是农村人,可是脑洞却着实地不小,联想力丰富的要命。
王老师的儿子不行这种事情就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不然的话,马家的闺女好好儿折腾个什么?
这下子,各种香艳的版本足够让这些闲的无聊,精神贫瘠的人打发时间了。
司国耀第二天一大早地就离开了小南庄,去县城找自家二弟去了,当然,路过公社时,他也去了趟司国庆哪儿,虽然早知道老三是个指望不上的,可司国耀从公社卫生院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有些失望。
现在,一切就要指望老三了,他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所以一切就要看他的了。
司国耀虽然是长子,可说真的,他其实是司国忠兄弟三个中最不中用的那个,小时候司家的条件好,他爹在世时,是大队的会计,这是个油水不错的位置,又有司婆子这个当妈的能干,司家的生活其实真的不错的。
别人吃糠咽菜不一定能填饱肚子,可司家的面汤都要比别人家的稠些,多些,哪怕是吃大锅饭时,在厨房做饭的司婆子总能想办法多弄点儿东西,哪怕是一块儿红薯,一个烧焦了的土豆都能偷拿回家,给几个孩子加餐的。
司国耀是长子,自然是更受重视,司婆子总共生了七个孩子,连连夭折了两个,这才得了老二司国忠,这之前司家人对司国耀肯定是更加地重视,所以说真的,司国耀小时候没吃过多少的苦头。
后来一场急病,司会计没了,留下了司婆子和一屋子的孩子。
即便如此,当时十七八岁的司国耀也没能成长起来,没担起属于自己的重担来。
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司婆子想的是,反正老大都已经这么大了,他已经算是成人了,可是其他几个呢?
没了丈夫的自己能拉扯的大这么多的孩子吗?
所以这司家传宗接代的重担就落到了司国耀的身上,至于其他的,司婆子其实也没有多少的心劲儿,指不定那天就要饿死了。丈夫没了,天都塌了,她能顾得了多少?
偏偏司国耀自己还不是个消停的,掺和进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司家因为什么“运、动”之类地就成为了“黑、五、类”家庭。
这个家的天,彻底地塌下来了。
在被人折磨了两月之后,司国耀重获自由,被放回了家,可到底头上的帽子没摘,仍旧戴着呢。
司国耀自此算是吓破了胆,民办教师也被王家的儿子给顶了,就是现在的王老师,家里上学的弟弟也辍学回家了,司家那几年的日子,是真的苦。
司婆子人前不显,可是背后地里,眼睛差点儿哭瞎了。
司国耀就了鹌鹑,啥事儿都不出头,好在他后面还有个司国忠,性子要强的很,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公家人。
他成了淀粉厂的职工那一年,家里的帽子总算是摘了。
国家还给了司家一百多块钱作为补偿,司婆子用这些钱给老大司国耀娶了媳妇儿,盖了现在司家的这一座院落。
打这儿之后,司家虽然有老大,可大事上司婆子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不管好坏都是司国忠拿了,司国耀这个当大哥的理所当然地跟在老娘身后,跟在弟弟身后,完全不出头。
这次也是一样,虽然之前狠狠地收拾了司文杰一顿,可司国耀完全没想着和马家通通气,两家人一起将这事儿给压下去,司国耀觉得自己威风的紧,儿子肯定不敢忤逆自己,所以很是放心地撒手不管了。
可惜的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再懊丧也没用了啊。
能咋样?
老娘解决不了了,找老二啊!
司国忠看着大哥沉重的脚步,听着大哥言语不详的描述,心中堵的要命,气的半死,对着这个大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就是个没出息的货,也怨不得司文志,司文杰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孬,
“老二,你倒是说说呀,这事儿可该咋办?”
“能咋办?走吧,咱们一起去找人问问。”
司国忠简直是一肚子的糟心,这都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司文杰这个小崽子,这次要是找到了他,不打断他的腿,哼哼。
想起了自家媳妇的欲言又止,鬼使神差地司国忠带着司国耀去了县医院。
他有个同学在这里当妇产科医生,司国忠找的就是她。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兄弟俩看着和人撕扯成一团的司文杰,一个比一个火大。
“司文杰!”
司国耀看到了儿子,这几天积攒起来的腌臜气完全控制不住了,他一脚地飞踹过去,司文杰连滚带爬地想跑,可抬头一看,自己二叔一脸怒气地堵住了去路。
“嘿嘿,二叔,嘿嘿!”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这个德行,司国忠完全不留情面,大耳刮子直接地招呼上去了。
这自家孩子自己往死了揍,司国耀也不见得有多心疼,可是被自家弟弟这么几个耳刮子抽过去,不提傻眼了的其他人,司国耀心疼的直抽抽。
看着司国忠似乎还没打痛快,他急忙地上前,拦住了司国忠,
“老二,先别忙着打,咱们先解决事情。”
司国忠听着这话,倒也冷静下来了,扯着司文杰开始问话了。
“马洁在哪儿?”
听着这话,司文杰还哪里敢有侥幸心理,老实地点头了,
“她在病房。”
说起来,他是害怕自家老爹,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揍的主儿,谁不怕?可就算是这样,对着自己爹的时候,司文杰坑蒙拐骗的手段都使过,可是二叔可不一样,司文杰一点儿也没想着在他跟前耍花样儿的。
“行了,收拾东西回家。”
再怎么白痴,司国耀也知道这妇产科是干嘛的地方,气的只哆嗦的司国耀在听他说欠着人家医院二十块钱时,又狠狠地踹了司文杰两脚。
哥儿俩的口袋扒了个一干二净之后,还差两块多。
不得已,司国忠也只能舔着脸去找了自己的老同学借了钱,许诺过两天就还给人家,尽管同学很体贴地没问,可司国忠还是觉得老脸上烧的慌,这么大点子的地方,这种事情压根儿就瞒不住人。
马洁在看到司国耀,司国忠兄弟俩时,似乎也知道羞耻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对着自家孩子是恨铁不成钢的话,对着别人家的闺女么,两兄弟就是同一个想法,这样不检点的女儿家,简直伤风败俗,丢人现眼。
要是自家闺女,早一棒子打死算了。
“马洁,你有啥打算吗?”
司国忠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他打发司国耀回去找马家人了,这事儿能在县城解决就在县城解决,可别再回去,弄的风言风语了,实在是没必要。
司国耀就是个没主见的,一切都是自家弟弟说了算,反正以后是好是坏的,不是自己闺女,他也不心疼不是。
“……”
马洁除了掉眼泪之后,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可这世界上哪儿去找后悔药啊?
所以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女儿家不自爱,落到这么个下场,也只能说一句活该了。
司国忠虽然心里这么想,可面上不能这么说。他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不该自己来开口。等着马家人来了,他们肯定会解决这事儿的。
“算了,你好好儿休息吧。”
司国忠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然后转身地出去了,多嘱托了人家护士两句,让她们帮忙多照顾点儿马洁,这其中,他又找了自己的老同学,让她盯着马洁,可别处岔子或者跑了,自己真是要没办法和马家人交差了。
既然是求人帮忙,司国忠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将这事儿大概齐地说了说。
司国忠出去了,马洁只觉得巨大的惶恐抓住了自己,让她眼泪横流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悔意,可惜的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
“你别哭了,烦不烦啊!”
司文杰自己也怕呢,看着马洁不停地掉眼泪儿,一脸不耐烦地道。
虽然早知道司文杰是个什么德行,可她还是忍不住地觉得有些心寒,眼泪掉的更快了,自己到底是什么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想想自己的父母,家人,他们肯定恨死自己,想要打死自己了。
自己这么丢人现眼,他们能饶了自己才怪。
马洁也不反驳司文杰的话,一句话没有,眼泪掉的更快了。
在司国耀离开小南庄时,马洁的爸爸就在后面偷摸地跟上了他,所以现在司国耀在医院门口被人堵住,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司国耀虽然不大动脑子,可是这样明显的事情,他还是能明白过来的。
“现在可咋办?”
两个大老爷们儿,难兄难弟,抽着旱烟,在医院附近,无言了半天之后,司国耀终于出声问道。
“你说呢?”
马洁爸爸想想自家闺女做出的丢人现眼的事儿,瓮声瓮气地道。
“反正我家那个丢人现眼的小崽子是不会回去了。你家可是闺女,你打算咋?”
司国耀已经想明白了,对着他说道。
“马洁她二姨两口子在广州打工,我送她去广州。”
马洁爸爸想了半天之后,对着司国耀道。
两人做好了决定之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闹的,自此以后,司家和马家就算是不是仇人,肯定也不会往来了。
乡里乡亲的不说,两家还是姻亲呢,因为俩孩子弄成了这样,这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马洁爸爸看着脸面青肿的司文杰,眼里淬着毒,可是看着自家闺女,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死丫头啊,这样不自爱,这是要气死人啊!
“医院的钱我们结了,这二十块钱给丫头买点肉啥的,补补身子。我们先走了。”
司国耀又踹了儿子两脚,率先地出去了。
司文杰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的马洁,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简直丢人现眼!
司国耀想想自己刚刚还从司文杰身上搜出了二十多块钱,更加恼火。
人命关天的医院里,他还敢有小心思,能不让恨吗?
这么个混账犊子,如果不是自己的骨肉,他肯定直接打死他,马家人也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司国耀心中忍不住地想道。
不过想想彪悍的岳家,想想大舅哥,他又忍不住地头疼了,这特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就算是再难,陈慧也是自家花了大价钱娶来的媳妇儿,和马洁这种没脸没皮倒贴的可不一样,所以这门亲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事情解决了,司国忠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地打发了,就不关自己啥事儿了。
这之后,司家人和马家人都消停下来了,这倒是听让大家诧异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毕竟是丑闻,谁也不能上赶着去问吧?
所以大家也就只能干着急,没办法知道具体的情况。
司文杰为了求的舅舅兼岳父的原谅,整整地在陈家院门口跪了两天,最后晕过去了这才让陈慧心软了。
最后夫妻俩一起出门打工去了,先避上一两年,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其他吧。
司文杰两口子去的是安徽,据说陈家有个什么亲戚在安徽煤矿上,能照顾照顾小两口。
司国耀对于儿子的离开完全没有不舍,陈麦穗哭的眼睛肿了好多天都没消散下去,为人父母,岳秋荷也是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来的快,解决的倒也快,完全不跟前世似的,司文杰带着马洁跑去了南方打工,陈慧直接地回娘家了,又过了一两年,陈慧另嫁别人了事了。
事情解决了,岳秋荷也拿到了在木匠那儿定制的小推车。
她是仿照后世的那种烂大街的小吃车做的,尽管不如后世的那么精致,不过也已经足够让岳秋荷满意了。
能推着走,就能让自己省事儿不少,如果有个牲口替自己卖力气的话,自然是更好。
可惜的是,这年头,家家的牲口都是宝贝,要犁地,要推磨,要拉粮食,怎么可能会借给隔天用?
所以岳秋荷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听说岳秋荷要上公社去做什么小买卖,司婆子完全不同意,只顾着她浪费粮食,岳秋荷做出来的凉皮她尝都没尝一口。
岳秋荷心里头堵得慌,索性不再征求司婆子的意见,不顾她的谩骂,做好了凉皮,熬好了凉皮水,备了辣椒油,大蒜,胡萝卜丝,香菜之后,直接上公社去了。
司婆子对着这个败家的儿媳妇真的是完全忍受不了了,她觉得有必要让儿子好好儿地管教管教他媳妇儿,再这么下去,这个家有多少的东西够她败的啊?
她当然发现了儿媳妇儿的态度有问题,可司婆子是谁,她一辈子要强惯了,咋可能会对着媳妇儿服软?所以这婆媳关系越发地僵硬了。
岳秋荷推着小推车,再次地庆幸这里虽然是山路,可到底都是平路,不用翻山越岭的,否则的话,自己哪里能吃的消?
思甜放在车上推着,她也轻松了许多。
平时二十多分钟的路,硬生生地花了四十分钟才到,集市上已经很热闹了。
自从单干之后,大家能吃饱穿暖,手头上也有了余钱,这集市上越来越热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怕凉皮是个新鲜事务,所以接受的人不多,所以岳秋荷特地分了几小份儿让人免费试吃,吃的好了再买,不好吃不要钱。
尽管想的挺美的,凉皮也拌好了,可到底没办法张口喊。
现在岳秋荷倒是很想要个小喇叭了,录音录进去,一直重复播放就行,完全不用自己张口。
可惜啊可惜,现在可没有那种东西,收音机司家有,可就算是平时想听个广播司婆子都舍不得电池,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拿出来?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一家人听听歌儿,听听节目啥的,平时都是司婆子锁起来的别人完全碰不到就是了。
尽管这也是司国忠的钱买的,可这财物却不是岳秋荷能保管的。
岳秋荷和自家闺女大眼瞪小眼半天之后,也没有迎来第一桩生意,难道这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么?
岳秋荷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她辛辛苦苦两天弄出来的凉皮,咋能尝试都不尝试一下就放弃呢。
压下了心中的羞耻,岳秋荷也学着别人开始吆喝了起来,
“凉皮喽,好吃筋道的凉皮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好吃不贵的凉皮喽,一碗三毛钱了!”
这个价钱,其实不贵,不过也不便宜,所以岳秋荷真是心里没底儿的很。
喊了半天,虽然也不是没有成效,她的小推车周围围了不少人,却没人上前尝试。
“有人要尝尝么?免费试吃,不要钱的!”
岳秋荷热情中带着几分尴尬地对着周围人道。
尽管半信半疑,可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所以好几个小媳妇大姑娘的大着胆子过来,从岳秋荷的手中接过了一筷子能吃完的凉皮儿。
“咦,滋味儿确实不错!多少钱一份儿?”
有人吃了好,自然是想买,可买的人却是少数,不少人放下了碗筷,又退了回去。
“三毛钱,这么一大碗,要来一碗吗?”
岳秋荷问道。
听着这价钱虽然不贵,可也不便宜了,一碗面才几毛钱?
这凉皮儿,竟然要三毛钱。
又有几个退缩了,剩下了最后两个姑娘,看着穿着就知道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咬着牙道,
“大姐,来两碗,多放辣椒,多放蒜啊!”
两姑娘对着岳秋荷道,这年头的姑娘可不讲究不吃蒜,好些人就爱大蒜的那个味儿,吃饭就爱伴着蒜吃。
“吃芫荽吗?要多放胡萝卜吗?”
没有黄瓜,自家种的胡萝卜也不错,岳秋荷多问了两句。
“都要,多放!”
人就是这样,想多占便宜,不想吃亏,岳秋荷微微一笑,手脚利落地调了两碗凉皮出来,递了筷子过去。
两大姑娘在众人的注视中,倒也没觉得羞,大大方方地吃完了。
“大姐,真好吃,我家去那个碗过来,你再帮我调一份儿。”
对于这一点,岳秋荷倒是早早地就想好了,虽然没有塑料袋儿,可是她有塑料薄膜啊,所以她对着小姑娘道,
“我这里可以带走,不过多一毛钱,看这个,你是直接带走还是家去拿碗?”
岳秋荷拿出了一摞塑料薄膜,对着姑娘问道。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带走。大姐,这是一块钱。”
岳秋荷拉开了小推车的抽屉,让她将钱给扔了进去,做吃食,要紧的是干净,这钱虽然是好东西,可你也不得不承认,钱最脏了,她现在取水不容易,所以还是省着用比较好。
那姑娘也不笨,自然是明白岳秋荷这么做的原因,笑着点点头,
“大姐是个讲究人,这样更好。”
“姑娘理解就好。”
岳秋荷边调汁子边笑着道。
汁子和凉皮分开包好,放到了她手里,看着远去的背影,岳秋荷心中轻松了许多,总算是开张了,至于别的,慢慢来吧。
有了这两人打头,又有两三个人买了凉皮,有孩子的岳秋荷则准备了小半碗儿给孩子吃,多收一毛钱就是了。
她也不拘泥,买一份儿的也帮人家分开,现在要紧的是让人接受自己的产品,等大家喜欢上了凉皮再提其他。
当然,自己没桌椅啥的这也不是个事儿。
岳秋荷想想,如果能接了公社完小的桌椅出来,那该多好?
可惜啊,也只能想想,没办法实施。
她能去求别人,可就是不想去求司家人,包括司国庆。
岳秋荷的凉皮自从开张之后一直陆陆续续地买着,生意虽然不是爆棚,可到底没有断过,往家带的人真算少,可惜的是,自己准备的薄膜不够多。
不得已,她也只能跑去商店买了薄膜回来,没剪刀,只能用刀了,裁了半天之后,这总算是解决了问题。
下午三点半,岳秋荷卖光了最后一碗凉皮,觉得自己累瘫了,饿的想吐。
外加上天热,思甜也是哭闹不停,最后还是王翠凤将思甜给抱走了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中午啃了两口干馒头的岳秋荷想想自己挣钱了,也不委屈自己,去了公社唯一的一家饭馆子,吃了碗最便宜的面,这才推着小推车去了司国庆的宿舍。
当然,为了感谢王翠凤,岳秋荷自然是留了一大份儿凉皮给司国庆两口子尝尝味道的。
只要没有哪儿不舒服,思甜绝对是小天使,不哭不闹,饶是王翠凤对着思甜都疼的不行,就更甭提本来就疼孩子的司国庆了。
卫生院忙完了早上之后,下午基本上闲着没事儿干,他一直抱着思甜玩。
他也知道二嫂不愿意将思甜放家里给老娘看的原因,所以几次话到嘴边了都没说出口。
好在二嫂也不是天天上公社,所以司国庆想想最后也说让岳秋荷将思甜放他这儿,让她婶子帮忙看着,王翠凤倒也没有不高兴,思甜乖巧的完全不用人操心,放床上只要不让她掉下来,大人完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岳秋荷也心疼自己闺女,所以点头同意了,不管如何,自己也不会白使唤王翠凤就是了。
谢了人家之后,岳秋荷推着小推车,再次地往家走,集市上不少小南庄的人当然也知道岳秋荷今天在集市上的作为了,有人帮她推车,这位是自己一起长大的闺蜜,两人也是这么凑巧,都嫁到了小南庄。
好在刘美很自觉,并没有问关于她生意的事情,两人八卦的是别人家的事情,比如说马家的马洁到底去哪儿了,司文杰两口子去哪儿了之类的。
里头的事情就算岳秋荷知道了她也不会和外人说,更甭说是她并不知道了,所以两人猜测了一番,又说了谁家的媳妇儿不孝顺,谁家的婆婆刻薄之类的,原本觉得挺远的路,竟然很快地就到了。
谢过了刘美之后,岳秋荷就回家了。
司婆子虽然嘴上骂的狠,可心里也是记挂着的,毕竟这是自家的东西,万一浪费了东西再赔钱了呢?
她不得心疼死啊。
所以岳秋荷刚一进门儿,司婆子就牵着文豪的手凑了过来。
她端着架子,可岳秋荷还是看出了一抹担心来,她笑着道,
“妈,都卖光了,您放心吧。”
司婆子听到这话,冷哼一声,
“我有啥可不放心的,老不死的不招人待见,我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儿,快去做饭啊,还站着干嘛?要给你表功咋滴?”
岳秋荷听着她这话,心中吐槽,是挺不招人待见的。
撇撇嘴之后,岳秋荷还是先将小推车收拾干净,找了块儿塑料布盖了起来之后,这才去了厨房做饭去了。
陈麦穗一早儿地就打发了思萌过来帮忙,外加上打探她到底赚钱了没。
对于司思萌,岳秋荷也是心思复杂,虽然不至于迁怒太过,可毕竟不会再和她太过亲密了。
这个疏远肯定是要慢慢来的,不能一下子让人觉察出来。
不过是从头到尾,帮忙烧火的司思萌都夸她做的凉皮好吃,心疼她太过辛苦外,完全没有问公社生意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样的司思萌让岳秋荷的恶感少了许多,主动地说自己卖光凉皮的事情,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小南庄今天赶集的人基本上都是心里有数儿的,所以即便是想隐瞒,也瞒不过去的。
所以岳秋荷就主动地说了。
“太好了,二婶,挣钱了就好。”
司思萌一脸的纯然欢喜,对着岳秋荷道。
具体挣了多少,岳秋荷也不知道,她还没算呢,等吃完饭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再说。
白面一斤四毛钱,油一斤六毛钱,香菜五分一斤,胡萝卜七分一斤,醋一斤一毛五,蒜一斤两毛,辣椒面儿一斤四毛钱,其他的大料,花椒这些加起来两块钱也就顶天了。
这就是自己的成本了。而且这其中好多的东西都是自家的,并不用自己专门去买的。
岳秋荷伺候着一家子老小吃喝好了之后,洗好碗筷之后,岳秋荷抱着自家闺女回屋去了。
司婆子几次欲言又止,可到底最后都没有问出口她到底挣了多少。
岳秋荷权当是没看到,这钱是她以后的创业资金,才不会交出去呢。
岳秋荷算了算账目,一天下来,挣了司国忠一个月的工资,她还有啥好不满足的?
看着这一堆的毛毛票票,岳秋荷忍不住地热泪盈眶,自己终于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了!
欢喜地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的岳秋荷将自己的钱锁在了自己的嫁妆箱子里之后,这才红着眼睛去洗澡了。
一直关注她的司婆子看着她的背影,轻快的脚步就知道只怕是赚了。
尽管不知道赚了多少,可是这并不妨碍司婆子转动脑筋,她的几个儿子日子过的不见得多好,两个闺女就更甭提了,都是土里刨食,一年苦哈哈的下来也不见得能挣几个钱。
老二媳妇儿挣钱了,是不是也该拉拔老二的兄弟姐妹一把?
岳秋荷尽管也是知道司家肯定不会消停,可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让人目瞪口呆的同时也是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