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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两人对视一眼,桐月压低声音问:“你的那些衣服呢?”
荷月小声答道:“烧了。”
“那你身上的伤呢?”
“放心,没事。”
对话只能到此,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人来了。
桐月立即收敛神情,尽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慢腾腾地起身,不紧不慢地去开房门,一看到门外的秦世容和他的一帮侍卫,故作惊讶道:“秦公子,您怎么来了?”
秦世容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像刀一样,紧盯着桐月不放,他嘴角一歪,似笑非笑地说道:“桐月姑娘原来今日也去参加婚宴了?”
桐月微微低头答道:“表哥成婚,我当然要去。”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紧张地问道:“秦公子深夜来访,是不是我表哥和大表嫂他们出事了?”
秦世容爱搭不理地敷衍一句:“没事。”
他越过桐月,一步步地向荷月走过去,他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桐月心上似的。她心里紧张万分,面上却不敢表分毫。
荷月气定神闲地看着秦世容,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姐夫又不在,你来我家干什么?”
秦世容端详荷月好半晌,他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慌乱和不自然,尽管如此,他仍没打消疑虑。
他开始一句句盘问荷月。
“你今天也去白府参加婚礼了?”
荷月把眼一瞪:“我当然要去了,我姐送了大礼,我不去吃饭不亏吗?”
秦世容的脸上隐约现出一丝笑意,接着问道:“我听人说你中间消失了一会儿,你去了哪里?”
桐月两手一摊,毫不避讳地说:“我吃了那么多喝了那么多,去趟茅厕不应该吗?难道你没去吗?”
秦世容:“……”
众人也无言以对。
桐月一脸难为情地看着秦世容,用抱歉的口吻道:“秦公子,你别看我妹妹表面上看像大人,其实她年纪不大,而且我们是从乡下来,不懂礼节,说话粗鲁,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秦世容的一双利眼盯着荷月上下查看,她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破绽,看脸色也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难道,他真的错了?桐月一直在察言观色,她没有放过秦世容眼中飞逝而过的一丝犹疑,她极快地抓住这个时机,从容而恳切地说道:“我知道贵府出了刺客,公子为了阖府安危,用心搜查也是理所当然。可我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听信小人的谗言怀疑我们姐妹俩。公子试想,我们姐妹跟秦无冤无仇为何要去行刺公子?”
秦世容默默地听着桐月的话,仍然不置可否。桐月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已经听进去了一点。
于是她便接着说道:“也许那小人进谗言说柳栖白跟我姐夫关系不错,可是秦公子再想想,你们三人都是同科进士,若论关系,当是我姐夫跟公子走得更近才对。明州与京城相隔数千里,我姐夫在明州时根本不知京城中发生的事,她又如何遥遥指挥着我们去救人?若不得姐夫命令,我们两个弱女子又如何敢自作主张再者,还有一层,我表哥白佑林如今是公子的左膀右臂,不说我姐夫,就单凭表哥的薄面,我们以后背靠秦府这棵大树,经商也好,做事也好,谁不给我们几分面子?我们姐妹难道是傻的,放着秦府这棵大树不靠,偏去亲近柳家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失势之人?”
桐月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说得秦世容都不得不信。
桐月说完,生怕她不信,突然命令李江:“你去把所有的房间都打开,让秦公子的人好好搜一搜。”
秦世容盯着桐月看了很久,突然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竟是个如此伶牙俐齿之人。”
桐月微微低了头,说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之所以敢斗胆说这些,一是仗着公子与我姐夫、表哥交好罢了,二是觉得公子气量宽宏,能听得进我的辩白。”
说着话的同时,李江和几个人果然把院中所有的门房都打开了。
秦世容冲侍卫略一点头,众人得令,立即进去搜查。
姐妹两人面不改色,姿态从容。
众侍卫把人林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也没发现。
秦世容似笑非笑地朝桐月说道:“叨扰了。”
走到荷月身边时,他冷不防地抓住她的左臂,说道:“我试试你的力气见长没有。”
荷月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秦世容见她没有任何异样,只好放下了她的手臂。
他一挥手命令手下撤退。
桐月带着李江他们把人送到门口,直到他们消失到夜色里才关门回家。
她一回来,荷月就迫不及待地要开口说话。桐月使了个眼色制止她。
秦世容心机深不可测,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不定,他们屋外就有人监视。所谓隔墙有耳,她不得不小心。
桐月想了想,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
“他在哪里?”
荷月同样用字回答:“在江家的假山里。”
桐月顿了一下,又写道:“他怎么样?”
荷月皱着眉头写道:“很不好,体无完肤。”
桐月心头不觉又是一跳,荷月赶紧又补充几个字:“死不了。”
桐月默然不语,只盯着桌有摇曳不定的灯光发呆。她想起去年他们临走时,他还是一个风华绝代,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贵公子,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命运是如此的不可捉摸。还有白佑林,一时风光无两,结果一夜之间声名狼藉,再无翻身的可能。
由于担心秦世容的人在监视她们,接下来的几天,桐月命令荷月不可再轻举妄动。她们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启程回明州。
她们仍像往常一样,卖货买货,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只是在趁人不注意时,才让李江去给柳栖白送药送饭。
李江趁着没人会悄悄给桐月禀报柳栖白那边的情况。
“大小姐,那姓柳的也算是条汉子,受那么重的伤连吭都不带吭的。真是难得,遭遇这种情况竟然还没被打垮。”
桐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多说。
这几天,他们一边买进货物,一边打探消息。
京城好些地方都戒严了,秦世容仍没放弃掉搜寻柳栖白的下落。
还有就是白佑林的事,白夫人带着她的贴身丫环失踪了。顾小姐出家了。
而白佑林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他以往的那些诗词大家有的找到了出处,有的找不到,他们都说他抄的是还没出名的诗人的作品。也有的人想为他翻案,让他当场作文,可惜的是白佑林根本做不出来。这也不难理解,诗词可以背诵,但古文哪能那么容易背诵,而且要写的文必须是切合本朝国事实际的,这没有多年的功底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他的名声彻底毁掉后,便只能跟着秦世容一条道走到黑了。桐月不无阴暗的猜想,当晚,秦世容并没有及时制止这场闹剧,是不是也存了这种心思,他想让白佑林再无退路,他若想保住荣华富贵,只能跟他绑在一起。想到这里,她再次深觉秦世容这人的阴险和狠辣。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荷月带着众人日夜不停地在江家挖了个地窖。然后把柳栖白挪到了地窖。
桐月这次终于可以见见他了。她让李江提前去告知一声,过了一会,李江出来说,柳栖白让她稍等片刻。
桐月踩着梯子下了地窖,里面黑洞洞的,中间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亮光照在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