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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停下对胡郎中的围殴和唾骂,一齐目光炯炯地盯着叶氏。
白氏和刘氏先是悄悄对视一眼,接着不错眼地看着婆婆。林老实一脸的震惊和困惑。
叶氏脸色先是变白,接着由白变青,她浑身轻颤着,阴测测地看着林桐月。她真是轻估了这个孙女了。
她先用咳嗽来为自己争取时间,一边咳着一边用手指着林桐月:“你、你是啥意思?你连我都怀疑吗?”说完这句,她便上气不接下气,一副随时要背过气的模样。
朱氏比叶氏更慌,她立即尖声嚷道:“桐月,你这孩子还有没有心,你奶都病成这样了,你不关心她不说,还在这胡说八道,要是你奶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舍不得打死你,我这个当伯母的也要拍死你!”
林老实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气得满脸通红,说话也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你你是咋回事了,活腻烦是不是?”
林桐月根本不理会这两人,接着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怎么会没有心,我不过是担心奶奶被人骗了。这几天,我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说,我奶奶以前也没有犯过什么心悸之类的病,胡郎中也从没开过几十文一丸的药。本来这事我没放在心上,但我细细一想,这人说得有理啊,而且还偏偏是在我三婶刚嫁了闺女的时候……你们想想……”她说到这里故意戛然而止。
大伙越听越觉得桐月分析得有理,议论声渐渐变大。
朱氏张了张嘴想争辩几句,刘氏却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大声质问:“大嫂,你说到底咋回事?”刘氏自从得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就一直防着这婆婆和大嫂,此时见三人串通一气合谋自己的钱,她怎能不激动?她可是用那闺女的后半生换来的钱。
其实刘氏最想质问的是自己的婆婆,但她不能当众质问,她只能抓住这个婆婆的合谋和帮凶来闹。
朱氏拼命地挣脱刘氏,一边挣一边大声辩解:“关我啥事啊。我啥也不清楚。”
刘氏瞪着发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不知道?你敢对天发誓你不知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大方好心,拿了嫁妆出来给娘瞧病,原来你是另有居心,你就是串通胡郎中,昧了我们两家的钱是不是?”
刘氏和朱氏共住林家老宅,两人早有嫌隙,加上朱氏仗着自己有儿子傍身,自觉在两个妯娌面前高人一等,平常说话间时不时出言讥讽。而刘氏虽然性子比白氏稍强些,但因为没有儿子,常常自卑得抬不起头来,再加上婆婆不喜欢她,平常她都是能忍则忍,不但自己忍,几个女儿也跟她一样。可是今天她突然忍够了。再加上证据确凿,她是师出有名,所以敢抓住朱氏大闹。
刘氏大闹特闹,叶氏急得不行,拼命地咳嗽也没人理她。
胡郎中急得想溜,可是被人团团围住,想走也走不掉。
胡郎中急得冷汗直流,朱氏也跟他差不多。
朱氏被逼问得答不出话来,转眼看到胡郎中,忽然计上心来,眼下这事必须得有一个替死鬼,
她大声嚷道:“我冤枉,这事不是我做的,是他,是胡郎中蒙咱们一家,你倒是去找他呀。”
朱氏一边骂着胡郎中一边往外挤去,她作势去抓挠胡郎中,实则是想把围堵着的人群冲散,把胡郎中放走,以便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林桐月明白她的伎俩,她正要恳求大伙看着胡郎中别跑了。
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哎呀,老太太昏过去了。”
这下,大家的目光全部又集中到叶氏身上。朱氏哭天喊地地叫起来:“娘哎,我的娘哎,你这是咋地了?”
她一边嚎啕一边用力挣脱刘氏的牵扯,“咋了,你还不让我看咱娘?”刘氏纵有再多不甘也不得不放手。
朱氏像见了濒死的亲娘一样,扑到叶氏身上又是摇晃又是大哭,把叶氏摇晃得浑身颤抖。刘氏和白氏怔了一会儿也赶紧凑到叶氏床前表孝心。林老实则急得在地上乱打转。
林桐月冷冷地看了一眼叶氏,对众人说声:“我去给奶奶找药。”说完,便进了屋里乱翻一气。她说是找药,实则是找钱和证据。
她正在翻找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荷月也跟着进来了。她咬着手指头,笑嘻嘻地跟着她,一脸的好奇。
看到林桐月翻东西,她也跟着折腾。
过了一会儿,荷月口齿不清地叫道:“姐、姐。”
林桐月扭头找了一会儿,发现荷月钻到床底下去了。
她也跟着钻进去,最后在一道砖墙里发现了秘密。她摸到了一包沉甸甸地铜钱。
林桐月先是一喜,接着又飞快地想道,即使找到铜钱也不能证明什么,除非这里面叶氏跟胡郎中勾结的证据。到底要怎么证明呢?
林桐月正在纠结,荷月率先爬了出来,突然她一把夺去林桐月手中的布包,双手抱着,迈着短腿就往跑去,一边跑一边念道:“我地,我地。”
“哎哟,这孩子拿的是啥?”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个跑得飞快的小豆丁。
“我跟我奶找药呢,她从我奶的墙缝里抠里一包东西跑了。”
众人听着倒没什么,床上的叶氏却蓦地一抖。酝酿片刻后,她终于“悠悠醒转”,叶氏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拦住她,拦住她——”
白氏赶紧领命去追荷月,荷月跑得再快也跑不动大人,到底被白氏和林老实捉了回来。
白氏哄劝,林老实恐吓,荷月不得不把布包交出来。三人在争夺中,布包无意间被打开了,铜钱叮叮当当地洒了一地。
众人不由得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一地的钱。
叶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强作镇定地解释道:“这是我历年攒下的棺材本。”
桐月捡起一枚桐钱说道:“是历年攒下的?怪不得呢,这钱上有股药味。”林桐月是故意把钱往胡郎中身上扯。
刘氏看了桐月一眼,立即会意,她弯腰捡起一块碎银,说道:“这银子不是我前天给胡郎中的吗?跟我屋里的银子成色一样,上面刻的还有字。”刘氏说着进屋又拿了一块银子出来比对,众人凑上去看,果然跟刘氏说得一样。
刘氏胸脯剧烈起伏,神色十分激动,菊月也是怒目而视。
林桐月当然也怒,她本想跟着刘氏一起发作,突然转念一想,有时,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头,更何况以叶氏的身份,闹狠了反而不好。心念电转间,林桐月回过头用极其失望、复杂的目光看着叶氏和朱氏:“奶,大伯母,你们何苦……”
说完,她又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刘氏:“三婶,什么也别说了。”
菊月不解地看着林桐月,刘氏却明白了桐月的用意。
她定定心神,转过头望着不知所措的朱氏和叶氏,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叫道:“娘,大嫂,你们……”
说完,她摇着头,失魂落魄地缓缓离开了屋子。
众人相觑,一时无言。
叶氏想辩解又不知如何争辩,于是只好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朱氏无话可说,无事可做只好继续嚎哭。众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立马听出,她的哭有多假。
他们挤眉弄眼,暗暗笑话这婆媳俩。不过仍有人假意劝朱氏。
这时,突然有人惊呼:“哎呀,那个胡郎中跑了。”
众人一看,可不是嘛,竟让这家伙趁乱溜了。
有人立即说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可以上他家去闹。”
林老实被鼓动得有些动心。
林桐月赶紧出声劝阻:“爹,还是别去了,闹开了不好。”林老实一脸疑惑地看看床上的叶氏和朱氏,又看看自家闺女,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众人看够了热闹,便陆续散去。由于叶氏还没醒,林桐月一家也没法离开。每走一拨人,林桐月就和姐姐殷勤地送出门,连声道谢,有时还会隐晦地恳求他们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大伙嘴上连声答应,但心里的八卦之火早就在熊熊燃烧。这些人平常没什么娱乐,今日得了这些新鲜事,怎么能不大说特说?
等到叶氏清醒,林老实一家回家时,村里关于叶氏朱氏串通胡郎中骗儿子儿媳钱的事就传开了。
村头的打麦场上、大柳树下,人们唾沫横飞地议论着:
“你说叶老婆子是咋回事?自个家人的钱还用得着这样吗?”
“这个呀,仔细一琢磨就通了。你想啊,再是儿子的钱,那也分家了,要个百八十文的好说,再要多了不好说啊。”
“是啊,叶老太又是个挺要面子的人,又不愿做恶婆婆
,又不能强逼儿媳妇拿钱,再者说,林老二就算了,林老三家可有一个嫁到江家的闺女,怎么着也得顾忌些是不?”
“对对,你说得对。”
……
大家越分析越起劲,越说越有兴头。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很快就在附近村庄里传得沸沸扬扬。胡郎中倒了大霉。最近再也没有人请他看病看牲口。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不得不到亲戚家躲着。
至于叶氏和朱氏,婆媳俩也是龟缩在屋里不敢出门。
朱氏还好只是不好出门而已。叶氏则是身心倍受煎熬。
全身疼疼,她一闭眼总能看到一个笑嘻嘻的女娃娃在身上扎针。
那女娃娃一边针扎一边笑着说:“我让你尝尝被针扎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叶氏常常吓得半夜叫出声来,把朱氏折磨得苦不堪言。
而刘氏则趁机提出要搬家盖房子。
林桐月把此事先放一边,她在琢磨着新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