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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着一根锄头,还能飞这么快,魔灵之崖的人都是怪物吧!
冯陆这么想着,脚步仍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王孙无阵。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一根锄头的重量,在王孙无阵手中并不算是多重的东西,也根本影响不了他的速度。
不过,在冯陆心里,有一件事却想得错了。他以为王孙无阵还可以更快,只是为了等他才故意放慢了速度。
其实不是。
王孙无阵也是奋力地往前奔着,也是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也就是说速度不会慢下来,同时也不会因为过度用力而造成身体的疲惫。
但是王孙无阵回头的时候,冯陆只是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同样的一段距离,从地里开始,两人之间都一直没有超过这段距离,而且王孙无阵没有等着冯陆,冯陆也没有用力地想赶上王孙无阵。
于是王孙无阵想着的,是冯陆一定是用尽全力在追自己,才能保持着这样的一段距离。
而冯陆是以为王孙无阵在等着自己,才故意没有走快的。
冯陆高估了王孙无阵,王孙无阵却低估了冯陆。
高估对手的实力会让人在战斗中更加的小心,但如果低估对手的实力,现实的战斗中,就难免会掉以轻心,很多自己认为对手无法做到的,对手却可以做得到,低估敌人,往往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
王孙无阵如果这个时候和冯陆对阵,必将会有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
幸好,他们两个此时都没有动手的*。
不知这是王孙无阵的幸运,还是冯陆的不幸?
两个互相敌对的单位,因为一时的利益走到一起,何时回刀剑相向,仍是个未知数,杀人这种事情,一旦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下一次,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王孙无阵飘然立在一棵大树上,等着冯陆追上来。
等与不等的想法只是一念之差,但是等和不等的结果,却并没有差别。
因为王孙无阵和冯陆在路程之间的差距,不过只有半眨眼的距离。
这种距离就是说,王孙无阵的眼睛眨不满一下,冯陆就能到他跟前。
冯陆在空中翻了一个身,落在王孙无阵靠下的一条树枝上。
有求于人必先礼下于人,对于冯陆来说,站得低一点也少不了什么。
王孙无阵微微转脸看了一眼冯陆,心想:跟着我过来尚能面不喘心不跳,他的轻功内力,似乎都不在我之下,看来跟他比起来,我的伪装真的是太假了。
冯陆往树下看去,只见一家独立的房屋立在不远处,一个篱笆圈子里,盖着五间茅屋,茅草做顶,树木做墙的房子,原生态的倒是不假,然而这样的房子,却几乎是风一吹就能吹飞的住所。
院子里面生着各种各样的野花野草,在女主人的关照下,院子里的花草整整齐齐的,不但不像荒废已久的房屋,而且还别有一番情趣。
“想不到,这样的房子,也能容得下青龙剑这样的大神?”冯陆不去看王孙无阵的脸色,这样说道。
王孙无阵冷笑道:“青龙剑只是很普通的一把剑,青龙剑主更没有什么了不起,什么样的小洞,只要能容身即可,相信冯先生,打得也是这样的主意吧!”
冯陆抬头看着天色,暮霭沉沉,挡住了天空的光线。
如果对一天的光亮加以研究,就会发现,白天不会黑,晚上也并不黑,真正黑暗的,是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之间的那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那段时间,才是完全没有光明,完全的黑暗时间。
冯陆自知所处的正是这样的一种完全黑暗的时间,他想要找到月亮出来,这一条不是唯一的路,却是目前为止最方便的一条路。
冯陆感叹地说:“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以为红砖碧瓦的地方才是豪宅,然而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会觉得住在乡间田野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现在我也才终于明白,这件事情有多美妙。”
王孙无阵露出了笑容,从树上纵身跳下。
冯陆一旋身,也从树上转了下来。
他这一转,更让王孙无阵觉得不对劲儿了:这样的姿势,在高手看来,根本就是华而不实的招式,太多的时候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从而错失良机,冯陆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习惯?
王孙无阵冷笑,心想:他难道真的以为,我是那种毫无眼力的人吗?这种伪装,你一次两次我还可能相信,还上瘾了吗?
冯陆看了王孙无阵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冷笑。
因为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王孙无阵的心中所想。
而这个问题,他也不想知道答案。
冯陆道:“我怎么进去?”
王孙无阵脸上的冷笑没了,但是笑容还在。
“等着。”
冯陆点了点头,“嗯!”
王孙无阵扛着锄头,走到屋子外面把锄头靠着,在屋子里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来招呼冯陆进来。
冯陆进来以后,王孙无阵却带着他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满屋子的药味儿,即使点着灯,也显得昏暗无比。
就像是一个杂物间一样。
“王孙先生,可是又有贵客降临?”
冯陆听完这句话,随着声音的来源,随着王孙无阵的目光,朝着屋子深处的一张床榻上看去。
床榻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一张脸像是黄蜡一样,皮包着骨头,盖着一张厚厚的被子。
天气并不算冷,他这样子,不知道热不热?
可他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王孙无阵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起来,道:“大哥,很抱歉给你带麻烦来了。”
那个病鬼答道:“都是一家人,贤弟又何必多礼?”
王孙无阵道:“大哥,我日后怕有事情要做,此人现在空白一身,只要有他在这,我能做的,他也都能做。”
冯陆干笑着,冲着王孙无阵干笑了一阵,又冲着那个病鬼干笑一阵,抱拳道:“大哥……怎么称呼?”
病鬼答道:“朋友不用客气,我大概比你还要年长几岁,你就称我一声张大哥如何?”
冯陆心想:“这人也真不客气。”
王孙无阵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就像剑尖一样,直直地钉着冯陆的脸,冯陆倒是觉得,他恐怕是在看着自己的脖子吧!
冯陆干咳了几声,抱拳弯腰,向那张床榻行礼道:“小弟冯陆,给张大哥请安。”
张大哥道:“冯贤弟不必客气,快快出去吧,我这里面的药味不能断,常人闻多了受不了。”
冯陆看了看王孙无阵,却发现王孙无阵已经退了出去。
“小弟告辞。”冯陆躬着身,退了两步,才直起身子出去,然后把房门谨慎地关好。
出去时迎头碰见了一个美貌少妇,进了另外一个屋子,冯陆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只是这样的一个瞬间的眼神交换,然后他就只看到她的背影。
这一面太过匆匆,以至于冯陆并不能完全地看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是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女人并不是一般的乡村女子。
只是那么匆匆的一面,好像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在冯陆看来,这一眼,已经足够感觉出很多东西。
看不出来,但是感觉得出来。
不可能一眼看得像看王孙无阵那样,但是第一眼,也能够感觉得出她身上的那一股气质。
坚韧,执著的气质。
这种气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不管是看,是闻,还是触摸,像冯陆这种人,都可以最直观地看出来。
冯陆的第一感觉,这个女人是个侠女。
侠女的概念,并不是那种武功高强,飞天遁地的女子,而是那种坚强不屈,对生活绝不放弃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很当得起这两个字。
王孙无阵在院子里等着他,冯陆迈步向他走了过去,王孙无阵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等着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冯陆走上前,大口喘着气:“你还别说,这七月雪灵芝的味道还真是受不了,真不知道张大哥是怎么忍受得住这个味道的。”
王孙无阵道:“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冯陆咽了口唾沫,道:“哦,那么张大哥现在的这幅样子,不知是如何造成的?”
王孙无阵怕他的大哥大嫂听见伤心,压低声音对冯陆说道:“真相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张大哥本来是个打算到京城参加科举的进士,可是在他二十五岁的那年,因为一场大病,四肢瘫痪,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不过幸好有这么一个女儿留在世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后面的全都是王孙无阵在他们夫妻那里听来的话,真正要和冯陆说的,事实上只有第一句而已。
他是在告诉冯陆,他看到的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看到的,只能让他烂在肚子里,就算是发霉了,也不能说出来,能说出来的,只有他说的这一段,甚至连他说的这一段瞎话,也得当做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透露一个字。
冯陆以前的职业,也和保密局差不了多少,许多不用说出来的话,王孙无阵就省去了那个必要。
冯陆问:“这么瞒着好吗?说不定,他的伤也是能好的。”
王孙无阵道:“你只闻到了七月雪灵芝,却并没有闻到断续正阳膏。”
冯陆心中一寒,“也就是说,他的瘫痪,不是因为体内器官大面积受伤,而是因为……”
王孙无阵冷冷道:“是因为他的浑身骨节,都已被人折断。”
冯陆讶道:“是什么人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王孙无阵无奈地说:“我只比你早来几天而已,你觉得,他们夫妻会把这些事告诉我吗?”
冯陆只有苦笑:“看来是我问得太多了。”
王孙无阵道:“你就当做没听过这些行了,我这么说,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
冯陆点头道:“我知道了。”
王孙无阵看着冯陆,道:“刚才的事,谢谢。”
冯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孙无阵:“什么事?”
王孙无阵哎了一声,“你这么装傻好吗?”
冯陆呵呵的笑着,其实他以为,刚才情愿叫的那声张大哥,不是为了这个谢字,而是在那个时候,他不忍让这个男人再失望。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尤其是对那些比自己弱的人,根本狠不下心肠。
冯陆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太普通了。
冯陆第二次见到那个少妇,是在晚间的餐桌上。
男人的饭是由那个梳着辫子的小姑娘打好送去的,而且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吃。
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只有十一二岁的光景,这样的活,为什么不让成年人去做?王孙无阵是客也就罢了,这个女人,难道也不是这男人的亲人?王孙无阵叫她大嫂,她必然是那个男人的妻子,作为妻子,又为什么不去伺候自己的丈夫?
冯陆一上饭桌,就在心里存下了一堆的问题。
那个女人好像很安静的样子,不爱说话,从上餐桌到现在,所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不知是见了生人,还是原来就是这样的。
冯陆也不好意思问,这女人长的太漂亮,而且丈夫又是那么一种境地,王孙无阵又盯在旁边,让冯陆就觉得,连个名字都不能问,否则不成调戏小寡妇了吗?
呸呸呸,冯陆心想,这么感觉不好吧,人家丈夫还没死。
王孙无阵看了一眼胡思乱想的冯陆,踢了踢他的脚。
冯陆这才回过神来,叫了声张大嫂。
少妇嗯了一声,说:“我姓黄,出嫁前叫黄文雪。”
冯陆敲着筷子,道:“黄……夫人。”
黄文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许多事情当着黄文雪的面,王孙无阵和冯陆也不好放开了说,一场无聊的晚饭,终于艰难地过去。
吃过了晚饭,冯陆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孙无阵在房间里,帮着黄文雪收拾着,一边问:“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过你说起过名字?”
黄文雪冷冷道:“你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是你的朋友,知道的太多,管得也太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