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小说网 www.800xs.me,最快更新用户2544747734的新书 !
大娘听林月说问问家文,又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明摆着的好事喜事,还用得着问家文?
不过,既然林月提出要问曹家文的想法,那就问问也好。
大娘让叶儿去叫少爷。
叶儿马上将曹家文叫来了。曹家文正在书房看书,手里还拿着一本《论语》,进屋坐下,满脑子的“之乎者也”还没消停,就听大娘问他,给你纳妾,你愿意吗?
曹家文不明就里,面对大娘的问话,不假思索,点点头,嘴里说着,善哉!
大娘就看向林月,意思是还用问吗?
林月看着曹家文一脸懵逼木讷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为了让陶学秀休夫,对陶学秀说过的那句话,“这种男人你也要”?陶学秀男人嗜赌成性,穷困潦倒,要卖了陶学秀还赌债,这种不堪的男人,对陶学秀来说,难道有胜于无?林月在帮陶学秀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不久自己也会面对如此不堪的问题,“这种男人你也要”?
见曹家文不假思索的点了头,林月就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林月和曹家文已经过了好多个百日,还没来得及体会曹家文对自己的恩,怎么说找小三就找小三了呢?
林月疑惑的问曹家文,你想好了?
曹家文两眼茫然的看着林月,平日他没想过纳妾的事,他的全部心力都在书本上,纳不纳妾的,与己无关。
林月见他懵逼,又问,你要娶另外的女人?
老爷子张了张嘴,对林月的问话,他不是不能回答,而是身为男人和家翁,不便于回答。
倒是大娘着急,这么简单的问题,林月怎么就不知道呢?她认为,应该对林月普及一下如何区别妻和妾的常识。
大娘耐着性子对林月说,妻是明媒正娶的,妾是可以买的,妾就像家里的丫头,仆妇,既不进家谱,也不算家庭成员的,家文纳再多的妾,你都是他的妻,娶妻和纳妾是不一样的。
大娘说完,随即向林月保证,你放心,我和你爹都不允许任何人占有你的位置。
林月瞪大眼睛看着大娘,我在曹家是什么位置?我除了从属于曹家,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吗?还有,娶妻和纳妾真的不一样吗?
林月想想,再顾自点点头,确实不一样,男人和妾睡觉,那感觉与妻睡觉会一样吗?对女人来说,与另外一个男人苟且,和与丈夫的感觉一样吗?但这话林月只是腹诽,因为老爷子也是男人,他其实是有两个妾的,一样还是不一样,只有老爷子知道,大娘连想都不敢想。
林月心里冷笑一声,妻或妾,对于女人来说,都是为人妇的性质,妻也好,妾也罢,只是男人为了保证自己拥有多个女人,对女人玩的汉字游戏罢了。如果这个时代,对女人实行一妻多夫的道德规范,女人也可以对丈夫和情人玩这种汉字游戏,设身处地想想,男人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林月不想与大娘讨论,淡然的笑笑,说形式不一样,性质是一样的。
老爷子和大娘不知道什么是形式,什么是性质,他们听不懂,曹家文饱读诗书,也听不懂。
林月问大娘,纳的妾是不是女人?大娘说,当然是女人,难道会纳个男人?
林月又问,家文纳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还要和他生孩子?
大娘赶紧点头,是呀,纳妾就是为了多生孩子呀!
林月看着大娘又问,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
大娘瞪大眼睛,多子多福,你没听说过?
林月不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题,丈夫和另外的女人都生孩子了,他还是我的丈夫吗?
老爷子和大娘又懵了,大娘的语气就显得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话?家文和妾生孩子,对你们夫妻是大喜事呀!家文和妾生了孩子,家文怎么就不是你丈夫了呢?
大娘不解,林月提出如此问题是什么逻辑?什么道理?什么意思?
爹和大娘不解,林月对大娘的解释也很不屑。林月说,丈夫上了别的女人的床,和别的女人做了苟且的事,还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这是丈夫的喜事,怎么就成为我的喜事了呢?林月恨不得骂一声草泥马。
大娘尽可能压抑住心里的怒气,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你的喜事吗?家文和妾生的孩子仍然是你的孩子呀,孩子归你,由你抚养,孩子叫你大娘,叫妾是小娘,小娘是要不去孩子的。
林月只感到心里的血流得哗哗,自己的情绪马上就要崩溃了,按捺不住,火山要喷发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大娘,丈夫和另外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丈夫和小三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我来抚养?这是什么逻辑?这不是向我林月的伤口撒盐吗?
现在轮到大娘一脸懵逼了,林月这是怎么啦?脸色如此愤怒,她怎么会对丈夫纳妾提这么多问题呢?大娘想不通,丈夫纳妾,对林月妻子的地位并没有影响呀!丈夫纳妾多生孩子,对曹家和曹家文传宗接代都是好事呀!这样的好事林月怎么看起来不乐意呢?
大娘不解的看看老爷子,老爷子也无法理解林月提出的一连串质问,再看看自己的小儿子,曹家文端坐在椅子上,满脸的茫然,好像屋里发生的事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他并没有听大娘和林月的对话,他不知道大娘与林月的对话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的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书房里读到的《论语》那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他明白孔子讲这段话的意思,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样才是真正的智慧。
既然曹家文对大娘和林月的对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才表明曹家文具有真正的智慧。
大娘将看向曹家文的眼光收回,靠曹家文自己出来说话是不可能的,屋里的四个人各怀各想,既然都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就只能哑然静坐。
曹家文呆愣的看看老娘,老娘满眼的怜爱,看看老爷子,老爷子显然是支持曹家文纳妾的,再看看娘子,娘子则满眼的愤怒,娘子为什么愤怒?他不知道,也不去思考,娘子愤怒与爹娘的意愿哪个重要?当然是爹娘重要,娘子的愤怒不愤怒的,无关紧要。
妈宝男爹宝男的曹家文,只要听爹娘的话就行。曹家文说,吾听爹娘的,吾读书去耶。曹家文认为还有几天就考试了,每一分钟对自己都很宝贵,坐在爹娘的屋里不说话,这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读书时间。
曹家文说完,站起身来,拿着《论语》走了。纳妾不纳妾的,不关吾的事,你们自己讨论去吧。
曹家文走了,林月也觉得与大娘讨论纳妾的事是对自己的侮辱,也站起身来要走。
大娘赶紧小心问林月,要不然,家文纳的妾由你来选,你看中谁就选谁?
林月扭头看定大娘,一脸黑线,这个大娘实在太奇葩。
大娘又说,当年你爹纳妾,纳的妾是我的陪嫁丫头,没再花钱,你爹纳妾对我一点都没有影响,如果小娘也能生儿育女该有多好,我就不止两个儿子,就会有更多儿女了。
林月冷眼看着大娘,无言以对。
大娘继续说,你看你大哥家武,你大嫂没有生育,你大嫂也是主动为家武纳妾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月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在狂奔,这样真的很正常吗?正常个鬼呀!既然有草泥马在狂奔,林月的脸色就实在掩藏不住的难看。
大娘见林月黑着脸,不免叹口气,说要不是莲儿嫁了人,家文纳妾也可以不花钱的。
她看看老爷子,试探着说,要不然,家文纳妾的钱就由你爹出吧?花钱不多,给牙婆的钱,酒席钱,买妾的钱等等,我和牙婆都说好了,只要五十两银子。你爹还有点积蓄,用你爹的钱给家文纳妾好了。
说了半天,大娘还以为是林月舍不得花钱为曹家文纳妾呢!
怎么办?林月主动为丈夫挑选小三吗?丈夫包养二奶的钱由爹娘承担吗?这种跑偏的路,林月还要继续跟着跑吗?.
相隔了几百年的人对话,就是鸡对鸭讲,各说各话,再这么说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林月不断告诫自己,激动没用,你现在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你生活在距前世近三百年的封建时代,两个时代的人对婚育观是两种文化,甚至是相悖的两种文化。这个时代的男人,以自己拥有多个女人而自豪,而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如果公然和妻子以外的女人住在一起,还生了孩子,这是属于重婚,是要被判刑的!
林月大娘的对话,只是两种相悖文化的碰撞,这种硬碰硬的撞击,大家都会被撞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林月不禁黯然神伤,男人很少为女人的悲惨遭遇说话,女人更少在社会发声。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读书更无法写书,即或有的女人能写书,不仅不为女性代言,甚至对残害女性的道德大唱赞歌,助纣为虐。比如东汉时一个名叫班昭的女性史学家,她就撰写过一本专门教导女人的书《女诫》,说丈夫是妻子的天,妻子不能逃离天的控制。但她假装不知道,有天就必定有地的常识,丈夫是天,妻子就应该是地,大地呀母亲,古往今来不是都这样赞美的吗?如果丈夫和妻子是天地,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天地里,谁也离不开谁,这种说法才是王道,但你班昭为什么只说丈夫是女人的天,不说女人是丈夫的地呢?没有女人,所有男人都只能飘在天上。
倘若班昭知道林月不屑于她的理论,她一定会被气得活过来,连棺材板都压不住的那种怒气。
林月转念又想,这个时代,如果有女孩读书,那又怎么样呢?女孩的启蒙读物居然就是《女儿经》《女诫》之类的东西,不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初生的枝条容易弯吗?这道理任何时代的人都懂,所以原本枝繁叶茂的女孩子,幼年时就被男尊女卑的教育折弯了枝条,成为七歪八扭的树,七歪八扭的树不能成才,砍了都没有什么用途,就像女孩的缠足,足被缠成七歪八扭的样子,自己连走路都困难,你还敢上天?
林月冷眼看着大娘,大脑里却突然想起“吃醋”的故事,历史上还真有不拿班昭的《女诫》当回事的女人,唐朝宰相姓房的妻子就是反对老公找小三的楷模,宁愿“吃醋”喝毒药一死,也不允许丈夫找小三,这种吃醋的女人才是真性情的女人。
唉!林月长叹一口气,班昭也好,房宰相的妻子也罢,现在烧得通红的火炭落在林月的脚背上了,这不是穿越小说里的情节,而是林月在这个年代真实的生活片段,这种生活片段,就是火炭烧炙着肉体痛彻心扉的那种感受。
人说没有小三的存在,就不要鉴定扯淡的爱情。现在大娘要为丈夫找小三,而且还是敲锣打鼓的去找,林月的感受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奇耻大辱。
这种奇耻大辱不是因为她面临着家有小三,丈夫包二奶的事实即将发生,也不是因为痛失恩爱丈夫的恐惧,她和曹家文并不恩爱,但也不是仇敌,只是因为婚姻将他们组合在了一起,如果不发生曹家文纳妾的事,林月和曹家文就如同绝大多数夫妻一样,会平平淡淡共度一生。
但并不恩爱的丈夫,既然当着妻子的面,毫无避讳找小三,这种事,对林月来说,伤害性极高,侮辱性极强,林月深感奇耻大辱。
林月苦笑一下,原本以为,靠着自己超越这个时代的能力,生活在与自己的智慧滞后几百年的时代,一定会游刃有余,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刀下,不是游刃有余,而是成为一条被宰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