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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批货物紧急,饭后,花听就约了陆予打算在北外滩附近散散步。
不过才刚走出印香楼大门不过十几米远,忽的听到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响,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花听同陆予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发现身后不远处的街口,一头载货的小毛驴面前碎了满地瓷碴,一个五大三粗满脸蛮横表情的男人,正在冲着牵驴的老汉大声嚷嚷着:“我的雍正金珊瓷啊!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啊!你这个臭赶车居然这么不开眼给我撞碎了!你赔我的宝贝!你给老子赔!”
牵驴老汉衣着寒酸,面容苍老,一看就是下层靠出卖劳力为生的穷苦人。他惊慌失措地辩解:“这……这可不是我不小心,这位爷,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好吧?怎么……怎么反过来说……”
“胡说,明明就是你撞了我,满街的人都可以作证。你们大家说是不是?是不是?”男人表情颇为愤慨地环顾了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你们说是不是!?”
蛮横男瞪大眼睛团团地问了一圈路边停下看热闹的路人们,没一个敢吱声说不是。他越发得了意:“看见没有,大家都可以作证是你撞了我,碰坏了我的宝贝金珊瓷。不用说了,赔钱吧。”
花听看着看着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让她瞧见碰瓷的祖先了,这个蛮横男简直可以当选碰瓷学校的荣誉院长啊!
“这……”老汉知道遇上难缠的主了,只能又气又怕地怯声发问:“要赔多少钱啊?”
“这可是雍正金珊瓷,平时你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看你老汉年纪一大把还要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算了,就赔个一百块吧。”
老汉惊得面无人色:“什么?一百块?你卖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赔不起啊!”
“我卖你作甚?就你这把老骨头能卖多少钱啊!你要是拿不出一百块钱来,那就干脆把驴抵给我得了。”
蛮横男一边说,一边伸手去牵驴缰绳。老汉急得赶紧躲开,眼泪汪汪地哀求:“不行啊,我们家全靠这头毛驴拉货谋生,你要是把它牵走了,我们一家老小就要饿肚子了。你行行好吧!”
蛮横男说着说着开始动手抢缰绳了,老汉急得跪下来求他,眼泪在皱纹遍布的一张老脸上流得到处都是,声音也无比哀切可怜:“这位爷,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兜里有两块法币全给你,千万要把驴给我留下来呀!”
老汉如此可怜的模样,让不少路人都露出同情之色,但是还是没有人敢出头替他说话。
花听本就见义勇为,狭义心爆棚,便要上前同男人理论一番,可她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身边的陆予给拉住了手腕。
“白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他笑着眯缝了一双眼,“这些碰瓷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敢搅黄他的事,他就敢动手揍你,才不管你是男是女,统统照打不误。要不然,为什么街上这么多人都没一个敢出头的呢?”
“你这意思是我还怕他了不成?”最受不了就是激将。
“不是。”陆予眨眨眼,松了手间力道,“我的意思是,交给我吧。”
就在蛮横男强行从老汉手里抢走驴缰绳时,满街静默不语的路人中,三鑫商社的社长陆予忽然排众走出来。他走到碎成一片片的瓷碴前,弯腰拾起了一片仔细看了看,然后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句话:“先生,你刚才说这是雍正时期的金珊瓷,可我这看起来明明像是新瓷啊!”
街口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落在这个胆敢与蛮横男“唱反调”的人身上,视线锁定处,竟是一向不爱管街边闲事的三鑫商社的社长!不免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知道这陆予有些来头,蛮横男的流氓气焰顿时有些熄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先生,我们的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陆予倒是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们的事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你说这是雍正年间的金珊瓷,但依照我对瓷器的研究来看,这不像是有年头的古瓷,应该是新瓷才对。因为古瓷年代悠久,长期受到空气和尘埃的侵蚀,再加上气温的作用,会使釉面分子失散,釉面开片紧实;而新瓷的开片则呈崩裂状。如果你坚持说这是古瓷,不妨指点我一二,看看到底古在哪里呀?”
蛮横男自然指点不出来什么东西,一张脸憋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花听趁机走过去,就着陆予手里的瓷片看过一眼后,忍不住地奚落他:“雍正年间的东西,到现在也两百多年了吧。可是你存心弄碎的这玩意儿,能有两百天的出厂期就算很不错了!”
陆予顺着花听的话微微一笑,“白小姐所言极是,我也觉得这块瓷片的历史不会超过一年。”
花听对瓷器并没什么研究了,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被自己说中了,有些意外地展颜一笑说:“是吗?看来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见啊!”
陆予接着说:“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认为你所谓的雍正金珊瓷并非古瓷,而是不值钱的新瓷。所以,你要求的赔偿就很不合理,不是吗?”
有了陆予出来压场子,路上的行人们也都纷纷大着胆子开始声援了:“是啊,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蛮横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有心想耍横却不敢再犯混,毕竟戳穿了这场“碰瓷”把戏的是一个他绝对惹不起的人,他只得对着老汉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后走人了。
“老头,今天算你走运。”。
看着蛮横男悻然离去的身影,老汉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他激动又惶恐地要给恩人下跪磕头:“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谢谢你们帮我出面说话。否则,这头驴今日要是不保,老汉一家老小都要挨饿了。”
陆予急忙躲开了这个叩首大礼,摆了摆手道:“不过是运气,对古瓷有些研究罢了。”
老汉激动得不停抹眼泪。
站在花听身边的三鑫商社社长陆予,让众人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花听也不例外,“想不到你刷子还挺多的嘛,你能说说这世界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么?”
陆予笑着同她并肩离去,倒也不害臊地直接回答:“不会追女人。”
“是么?”回想那****在教堂弹琴的场景,花听否认道,“我倒觉得你把妹有一手。”
“把妹?”陆予不解地一扬眉。
“懒得解释。”
陆予也没兴趣多问,而是把注意力放回到原先的问题上,“白小姐突然邀我逛街散步,该不会是对我……”坏笑起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简亦的调调。
“千万别误会!”花听摇头摆手道,“我找你有事,是关于……”
“白先生那批货的事?”陆予是聪明人,刚才在印香楼便看出了花听的意图。
“没错,”对于陆予的直白,花听一点都不意外,“张枚林的奉系军阀想从这批货中牟利,所以……”
“想借我的人一用?”陆予微微提高了音量,一只手搭在了花听的肩膀上。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陆予笑嘻嘻地大方道,“我答应,但你得陪我吃顿宵夜。”
花听抖肩甩落他的手,脸上笑容天然无公害,“你不觉得还是我赚了么?”
“没觉得吗,”陆予摇摇头,“我们是,互利!”笑容更加纯粹。
“是么?”
“夜宵想吃什么?”
“馄饨吧。”
竟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她忽然有些发愣。
那张大甲藤帽下的清俊笑脸,她有多久没再见了?
“怎么了?”见花听停了脚步,陆予不解问道。
“没什么。”
“确定馄饨?”
“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