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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听休息了至少大半个月,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这日得了空闲,便去了许久未见的拉斯维拉赌场。
其实在她同稻垣志平去军中的这几个月里,赌场的生意便在简亦手中一如既往地运转,基本上没出什么乱子,账目清清楚楚,扫一眼便过;对于简亦这小子的办事能力,她还是百分百的放心的;所以她即便是去了赌场,也是空闲得很,轻松之余还可悠然静雅地品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
不过这难得静雅的氛围刚维持了没多久,一群自称是龙帮弟子且不愿被白起鸿收复的黑衣男子便在赌场大厅内无故挑起了事端。
花听左手端了一杯碧螺春,步子缓缓慢慢地从旋梯上下来。
这群前来惹事生非的地痞流氓满脸轻视的样子斜睨着她,为首的一个四十开外的精悍壮汉还重重哼了一声道:“白小姐,终于肯现身了?”
花听嗤笑一声,缓步在他面前站定,“现身?我不大明白这位小哥的话中意思。”
为首的大汉执起手中长刀,颇有股唬人的架势,“白小姐打的什么算盘想必在座各位都很清楚吧?”他逼近一步,经理阿尧便机敏地挡在了花听身前,“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陈帮主么?”
花听示意阿尧退后,举了瓷杯便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我怎么对不起你们陈帮主了?”
大汉咬牙,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哼斥道:“白小姐的算盘打得可真够精妙的,想必白小姐一早就想好了要将我们龙帮亲手送到白起鸿的嘴边。”
花听笑:“怎么?龙帮只不过是换了个主子,有何不妥?”
“白小姐,你背叛了我们帮主。”
“背叛?你确定?”花听有意打量了眼大汉身后跟的一群精装彪悍的弟兄们,大概二十来个人的样子,若真的动起手来,她还不够时间请帮手。
“看白小姐的样子,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同你多废话了。”大汉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准备就绪。
花听淡淡地一挑眉,“那么你是想?”
“别怪我们不客气!”
果然是来砸场子的,大汉一声令下,身后的弟兄们无不撩起手上的家伙,准备开场动作。
然而开打的号角尚未吹响便随着一声慢悠悠的冷腔给奇迹般地静止了下来。
“谁敢砸白小姐的场,就是跟我过不去!”
花听闻声转过头,纷乱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起屏声息气地恭候这位“大人物”的到来。
花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陆……老师?”
他穿着一套高级定制的深蓝色法兰绒西服,衬得整个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看起来像一位斯文绅士,与那日课堂上的他判若两人。
大汉的脸色铁青,想来这陆老师也不是什么善茬。
姓陆的朝花听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便同样一张笑脸对准了队伍为首的大汉铁青的一张脸,“我可以给你半分钟的时间反悔。”
花听朝站在自己左肩一侧的阿尧低声问了句,“他是什么来头?”
阿尧答道:“三鑫保安会会长,陆予。”
“三鑫保安会?”他不是大学教师么?
这个大名鼎鼎的三鑫保安会会长她是有所耳闻的。
在上海,有后台有背景可以发行保安险的商社和公司并不止三鑫一家,此外还有不少帮会势力也做这门生意。而国民政府也扶持这类民间安保武装,视其为协助警方维持社会秩序与治安的辅助力量。
上海所有大大小小名目各异的保安会中,陆予是年纪最轻的一位会长。每次与人初相识时,总会或多或少引来一些轻视不屑。
对于壮汉的轻慢之辞,陆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算了,同你斗嘴挺没意思的,还是动手吧!”
这个保安会顾名思义,就是按彼时的规矩,凡是生意红火的商铺,如果有地痞流氓想要占一份干股,就得先和商铺的保护势力打上一架。如果闹事者打赢了,以后每个月稳拿一笔分红。如果打输了,闹事者认栽,哪怕缺胳膊断腿也得自己爬走。
才一眨眼的功夫,陆予带来的一队保安与闹事的一群地痞流氓开始了厮杀。
一声令下后,拉斯维拉赌场外的街道上一片刀挥棍舞,战况激烈。
作为保安会长,陆予原本是无需动手的。他只需在一边旁观,静候胜负揭晓。但是看着看着,他却挺身加入了战局。
因为作为上海滩最年轻的一位保安会会长,陆予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必须要有过人的实力与威信,而这两样东西最容易在战斗类场合体现出来。袖手旁观了一会儿后,当他发现自己的人手有些渐露败象,就操起一柄长刀,跃入了殴斗的人群中。
那是一柄约三尺长、三寸宽、厚背薄刃、由百粹精钢制成的长刀,刃口在暮色中闪耀着冷冷寒光,有着可想而知的锋利。持刀在手的陆予,眼神变得剽悍冷锐,身手异常矫健灵活,不再是斯文绅士的模样。他一边腾挪闪避着所有攻向他的武器,一边快如闪电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每一道利刃光芒的闪现,都伴随着血珠的喷洒与惨叫声。
陆予亲自上阵后,一群地痞流氓很快就兵败如山倒,领头的那个精悍壮汉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之前,他对陆予是轻视的,虽然听说过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但他总觉得毛头小子没准只是撞大运才爬得这么快。
耳闻不如目睹,今天亲眼看到陆予如此精湛绝伦的刀法,如此矫健绝伦的身手,壮汉才真正明白他不是凭侥幸凭运气,完全是凭实力上位,想不服都不行了!
“我们撤!”
悻悻然一挥手,壮汉窝囊透顶地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走人。在他身后,陆予正接过手下递来擦血的一块白毛巾,缓缓拭去溅在脸上的点点血迹,神情淡然一如拭去几瓣落梅。
花听注意到,陆予干架的时候神色变得阴鹜之极,眼神比冰刃还要冷漠无情,一点也不像是那个在课堂上儒雅偏偏的国文老师。
“姓陆的,你到底有几个身份?”花听好奇地走近他,“我在这先向你道声谢了。”
陆予一边走向停在街边的汽车,一边下意识地多撇了花听一眼,“你喜欢我哪个身份?”脱了外套,直接扔在了车后座。
“能文能武的,还真不简单。”
“我觉得你也挺不简单的,”他关上车门后,眯缝了一双眼睛看她,“无故来上了一堂国文课,又无故地死了一名男教师。”
花听眉心一动,笑容舒展开,“我那日心血来潮,想来上一趟民国时期的语文课。”
陆予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也是心血来潮,想来你的赌场玩一把,想不到就碰上了这点事。”
“你真的很不简单,”花听学他的样子,眯缝了一双眼,“你还会唱戏。”似要将他瞧个透。
他竟是伸了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几撮碎发,满脸笑眯眯的神情道,“有空多来上上我的课啊,白同学。”
“ok啊,陆老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