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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秋里春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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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前面一片红彤彤的光是什么鬼呀,为什么还有一个长发及腰的黑衣人,好可怕啊。会不会是黑白无常知道她昨晚偷吃了贵妃娘娘的杏仁紫米糕今天来索命了,不要啊不要啊,她芮笑笑还是风华正茂的可爱少女,不要下半辈子都在阴暗恐怖的阴曹地府度过啊!

    命令自己赶紧往回跑,手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的锢住,她惊惧的回过头,刚想喊出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吃,每年清明都给你烧香拜佛”转化成一句花痴的“好帅啊……”。

    黑白无常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看精致的五官,一身黑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更是显得英俊挺拔,这似浓墨水彩般的英眉、明亮璀璨的双眸、俊挺巧致的鼻子,还有如花薄唇边那一抹不怀好意、邪魅狷狂的笑,分明都是在说:“我在勾引你,你要上勾吗?”

    死命的点头,一瞬间便被拉到那人儿的跟前,俊朗的面孔越来越近,心里的小鹿君在原野拼命的奔腾。终于在那花儿般的唇快要碰上自己唇儿的瞬间,芮笑笑闭上了一直冒着星星的眼睛。

    “啪——”

    没有预想中软绵绵的感觉,宫里的小宫女不是说两个人亲亲是很软绵绵的么,怎么嘴儿没有软软的,脸倒是很疼啊,若这就是亲亲的感觉,她可不可以拒绝!

    “芮笑笑!你干嘛抓着我的手还要亲我啊!”

    一阵熟悉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传进耳里,不管啦不管啦,管他是谁,眼下美公子才是最总要的啊……公子你怎么越来越远了,你你你,你别走啊……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短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一定是她的床友趿着鞋去尿尿,明天起来一定要告诉她把夜壶移到闺阁里。可是等等,怎么脸还有些疼?

    “芮笑笑!你给我起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清丽小脸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啪啪啪”的声音也是她那只万恶的手和自己吹弹可破的脸颊共同制造的。

    芮笑笑苦着一张脸小声问道:“你干嘛打我啊……差一点就要啾到了……公子别走……”

    “你做春梦也挑挑对象好不好,要不是本姑娘及时醒来,说不定一大早就要被你毁了清白了。”

    疑惑的看着这个衣不蔽体、披头散发、脸颊上还有两坨刚睡醒的“少女红”的少女蹲在床上说自己的清白要被毁掉了,芮笑笑嘟嘟囔囔道:“你说什么啊?你的清白给我我也不会要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厩仆寺新来的小厮要不要,上一次你去看那头蠢马的时候他不是还给你偷偷送了一个秋天的波吗?”

    “给本郡主暗送秋波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因为本郡主闭月羞花,气质脱俗……啊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倒是给我醒醒,顺便把你的爪子从我的手腕上放开!”

    “哼?”芮笑笑费力撑着身子,睁开眼睛,顺着耿妙恬的目光,她赫然看见自己的手竟然牢牢的抓着耿妙恬的手腕。

    “呀!”芮笑笑惊惧的把手里的东西甩开,一瞬间睡意全无,“你你你,我我我……”

    “你什么我什么。”耿妙恬不满的看着芮笑笑,“要是知道你竟是这样如饥似渴的人,早该问了贵妃娘娘,将你许配了出去……”

    “嘘!”芮笑笑一个快手遮住了耿妙恬的嘴,这一下却没控制力道,终于她成功地看到耿妙恬快要翻到天灵盖后边去的白眼。

    心里偷偷一笑,自己这是光明正大报了今早她对自己施/暴和没啾到美公子之仇。

    见耿妙恬要动手,她立即小声说:“娅姑姑快来了,她来了要是听到你这样说,以后就没人陪你睡觉了。”

    话音未落,便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声音:“郡主和芮姑娘该起床了,已到了卯时了。”

    耿妙恬和芮笑笑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芮笑笑一边暗自庆幸娅姑姑来得正是时候,一边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回答道:“听到了,这就唤郡主起床。”

    “那奴婢这就叫人端了热水来伺候郡主和芮姑娘起床。”

    开门声、宫女们轻巧而紧凑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芮笑笑将耿妙恬的睡衣带子一拉,露出一件粉红色的流光衣罩,小声道:“奴婢这就伺候郡主起床。”

    耿妙恬急忙护住快要敞开的睡衣,一把抓住芮笑笑颈后衣罩的蓝色绳子轻轻一扯:“奴婢这也伺候芮姑娘更衣。”

    “两位快别闹了,否则用膳要迟到了。”娅姑姑是宫中老资历的宫女,被贵妃指来作湘郡主的管教姑姑,所以她说的话仍旧是有分量的。

    在娅姑姑的目光下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下床,芮笑笑和耿妙恬分别从屏风的一左一右走出闺阁。

    这边两个宫女拿出一套湖蓝色的裙装问湘郡主是否满意,湘郡主瞟了一眼,随意点点脑袋,然后一头扎进热水里洗脸——“扑”的一声,溅起一尺水花。

    那边一个宫女拿出一套淡黄色的裙装问芮姑娘是否满意,只见芮姑娘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突然羞涩的摇摇头,指了指另一件粉红色的裙装,这一笑可惊得拿衣服的宫女手一抖。

    那宫女被娅姑姑瞪了一眼,满头黑线的换了一旁被钦点的小粉。芮姑娘一脸羞涩的点点头,再带着这个迷一样的笑一头扎进热水里洗脸——“通”的一声,溅起一尺水花。

    二人洗漱更衣完毕,被宫女带着往另一边的偏殿走。

    *

    耿妙恬是霁国贵妃容语懿的侄女,之所以住在贵妃宫中,要从淳封十三年讲起。

    耿妙恬五岁时,娘亲容月彤染疾病而死。耿妙恬在容月彤死后整整一个月未发一言,只和跟随在侧的小丫鬟芮笑笑说“水”、“饭”、“睡”几个字,深夜也总是哭着醒来,枕巾被沾湿一大片。

    赵月彤死后一个月的某天,耿老爷让芮笑笑晚上陪着耿妙恬睡。

    从那以后,耿妙恬也再不会哭着从梦中醒来惊起耿府盏盏纸灯。

    再一周之后,思念逝去胞妹的贵妃将侄女接进宫中,看着原本可爱活泼的小女孩赤眼婆娑的叫自己“娘亲”,当即泪如泉涌。想到堂堂礼部尚书的正妻竟会因感染风寒而亡,定是那耿遐不珍视看重妹妹造成的,当即请求宣继帝准许自己将侄女留在宫中抚养。

    一旁的宣继帝阚轩奕看着这番景致,允了下来,并当场赐其“湘郡主”的封号,为正三品,位等三公、爵同四王。

    耿妙恬抽噎着说“谢谢姨父”,一旁的太监宫女皆是大惊失色。

    宣继帝却抹去耿妙恬脸颊上泪珠,笑着说:“以后就将这馨凝宫当做你的家,每月回家探望一次你父亲罢。”

    湘郡主抽抽噎噎的掉眼泪,全然忘了一侧歪着脑袋心里嘲笑自己掉金豆豆的小女孩该何去何从。

    当天晚上耿妙恬回了府,似乎已经忘了今日在馨凝宫发生的事,还是和芮笑笑该吃吃,该睡睡,只觉得父亲总会时不时看着自己叹气,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直到第二日,皇宫的人来将湘郡主带走,芮笑笑要跟着上马车,却被一个怪声怪气的太监拦下。如此,在芮笑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车载着耿妙恬驶向皇宫。

    当晚,湘郡主的哭声惊醒了馨凝宫,就因为湘郡主在“娘亲”之后还喊了个“笑笑”,第二日芮笑笑就被接进了宫。

    还是昨天那辆马车,还是昨天那个太监,芮笑笑上马车之前“不小心”狠狠踩了昨天那个拦住自己的太监的脚,再一脸纯洁无辜的扬起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哒!”彼时的她认为就是因为那个太监所以自己才不能跟着妙妙去皇宫。

    自此,芮笑笑算是随着耿妙恬在皇宫住下,每月定时回耿府一趟,一趟三天。又因芮笑笑可是能上郡主闺床的人,不同于一般丫鬟,所以贵妃赐号“芮姑娘”,在馨凝宫同样享受着官家小姐的待遇。

    *

    到了吃饭的偏殿,只见十皇子阚晟晖已经坐在贵妃容语懿旁边,正为母亲夹菜。

    贵妃身侧的南蓉姑姑小声说了句“湘郡主和芮姑娘来了”,很快一抹蓝色的影子和一抹红色的影子就走了进来。

    “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十皇子请安。”

    “今日厨房做了你们最爱吃的糖蒸酥酪,快起身来吃吧。”

    听到“糖蒸酥酪”,两个脑袋不约而同的抬起来,眼睛“刷”的泛起星星点点的光。

    阚晟晖看了一眼她俩算是打了招呼,当看到芮笑笑的脸,和贵妃一样皆是一愣。只见芮笑笑的脸颊两边有两坨艳丽的红色,一看就知道是胭脂抹多了。贵妃没忍住掩嘴笑了笑,十皇子没忍住薄唇抽了抽。

    “谢姨母/谢贵妃。”三个字还没有说完,两个影子就在桌子旁座定开始风卷残云。

    “本宫这样可真是安逸。”容语懿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再看看身边吃饭都这么赏心悦目的十皇子,“每日都有人一起用膳,仿佛这馨凝宫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

    阚晟晖眼波微动,“仿佛”二字有些微刺耳,说:“父皇每日忙于朝政,已有几日不来后宫了罢。”

    容语懿一愣,忙着拨几口珍珠翡翠银耳到口中,含含糊糊的说:“我又没说想和你父皇一起用膳,你可别乱说。”

    阚晟晖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母妃,也懒得纠正刚刚她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可是大不敬。

    “哎。”刚刚还心慌意乱的容语懿突然叹了口气,“再过半年多你也要年满十八出宫开府建牙了,虽然你自十一岁开始便不愿与母妃同住一个宫殿,但每日都来陪母妃用早膳,也算是朝夕共处,若是你及了成年礼,有了自己的府邸,母妃一个人在这宫中……”

    “姨母,还有我啊!”容语懿嘴里包着桂花糖藕安慰容语懿,“我和笑笑还在这宫里陪您呢,姨母不伤心啊。”

    “还好还有你和笑笑。”容语懿拿出手帕抹了抹眼角,欣慰的说,“不然本宫命厨房做了这糖蒸酥酪都不知道和谁一同吃。”

    耿妙恬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出手,嘴巴一瘪:“姨母!”

    容语懿伸出拿着手帕的手,拉着侄女儿的手,皱着眉:“恬儿!”

    “可老爷不是说,待郡主三个月后年满十七行成人礼时,就请贵妃向皇上求情,将郡主许配个好人家吗?这么说来……郡主,如果你顺利嫁出去,我们会比十皇子先出宫哦。贵妃娘娘,您以后做了糖蒸酥酪差人送到耿府好不好啊?府里厨子做的糖蒸酥酪完全比不上馨凝宫的哦。”芮笑笑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注意到某皇子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容语懿:“……”

    耿妙恬:“……”

    “就算以后儿子在宫外建了府邸,还是会回宫看望您的。”阚晟晖夹了菜在容语懿碗中,“现下,再吃一些您最爱的绿簇花吧,我看您最近脸色都差了许多,父皇看了会责备儿子不孝的。”

    “是吗?”容语懿捧着自己的脸忙问道,“我也觉得最近因为变换季节有些睡不好呢,皮肤变得好差。”说完对一旁的南蓉姑姑说,“南蓉,本宫待会儿要泡个花瓣浴,再准备些肌玉露。”

    再喝了几口汤,容语懿草草嘱咐了几句三人路上仔细晨露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沐浴,阚晟晖看了看殿内的灯盏和殿外还没有亮透的庭院,再看看抢着吃最后几口椰汁紫米糕的两人,朝殿外唤了一声:“嵇修。”

    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即刻走到阚晟晖身后,再在灯光下一看,面目俊朗、虽是垂眉顺眼,脸上却毫无谦卑的姿态,眼中一派朗星清明:“十爷。”

    “准备好轿辇,去东雍监。”

    “是。”嵇修回应着退出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