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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霓似感觉到什么,目光再度看向不远处的深山。
“公主在看什么?”
严宇也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萧霓轻笑了下收回自己的目光,“没看什么。”
她直觉这场有预谋的袭杀的主使就躲在那儿,可惜她这趟出行过于仓促,之前那一战已经损失了几名得力下属,不宜大肆派人去搜索一番,此时宜退不宜战,不然就是捅了马蜂窝,她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严宇在,她行事不得不更小心。
严宇倒是一语中的,“公主是不是觉得之前那场袭杀的主脑就藏在那儿?”
萧霓一愣,没想到严宇居然不是个藏话的人,想想此人是行伍出身,想必其人性子必定正直居多,遂释怀地道,“没错,严大将军观察够仔细。”
“这里伏延百里,要搜索不易,况且公主应乃微服出行,实不宜闹大。”严宇一脸认真地分析,“实在是可惜了,不过有一就有二,公主还须当心才是。”
“多谢严大将军提醒。”萧霓对这半路遇上的严宇产生了几分好感。
“公主客气了,就算今日遇袭的不是公主,我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严宇笑道,随后又严肃地道,“这幕后真凶公主还需找出来解决掉为好,不然那就是阴沟里的老鼠防不胜防。”
“我也是这么想。”萧霓想到严宇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严大将军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不妨直言。”
严宇皱了皱眉,“公主想过刚才那些刺客的来历没有?”
萧霓的眉尖轻蹙,事后整理战场的时候,她命人拉下刺客的黑蒙面,结果发现死去的刺客面相多似齐国人,当时她心中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严宇见萧霓不语,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心中是有主见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求亲的,初见萧霓又相当对胃口,遂干脆挑破道,“公主,我与那些刺客交手的时候,发现他们应是齐国人……”
“将军。”后面的青衫男子听到严宇不合时宜的话,立即出声阻止,这大将军的老毛病又犯了,就算要给齐国泼脏水,也不能直言啊,齐国那样的庞然大物,他们晋国如何惹得起?
这些话若是传到那位在楚国的摄政王耳中,怕是不得了,此趟求亲肯定更添阻拦。
“金二,你给本将军闭嘴。”
严宇喝道,若不是看在他是妹妹派来的人,他早就将他逐走,哪容得他一路上以下犯上惹人讨厌。
金二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里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急意,可只能自己干着急,人家正主儿根本就不接受他的好意。
萧霓看了眼这两人的举动,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只是不好出口点破罢了,看来严氏兄妹之间的情谊不过尔尔,看到严宇有几分动怒,她笑道,“严大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不瞒将军说,这些人的来历我也有几分了然,不过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我需回去再安排人手调查一番才好。”
言下之意她不好轻举妄动。
严宇闻言,脸色方才和缓一二,怒瞪了一眼金二后,这才看向萧霓,“公主心中有数那我就放心了,我行伍出身,也不屑于用卑鄙手段来竞争,自然不会故意背后恶意中伤他人,只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公主须当心。”
这话就颇值得人费思量了,虽然他口中只字不提卫衢,但却字字针对他。
萧霓对于他这番话心下颇有些不悦的,不管如何,她是不信卫衢会对她背后放冷箭,如果他要杀她,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犯不着做这等小人行径。
况且她心中尚且存疑,例如她的行踪是如何透露出去的?再者又是谁给这些刺客当领路人的?
诸多问题尚没有解答,就去随便猜疑他人不是她的作风。
她对严宇的好感瞬间降了一个等次,遂有些冷淡地道,“多谢严大将军的提醒,本宫自有处置。”
严宇一愣,他的直觉很敏锐,自然看到萧霓对他突然的冷淡,莫非是因为自己暗指卫衢是幕后主使的话让她恼了?
可怜严宇长这么大没有追过女孩,哪知女孩的心思九转十八弯。
“公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霓突然出声打断他,“来人,去看看前方是什么情况?”
“是,主子。”
严宇不得不放下想要解释的念头,看到萧霓的手下策马上前,他的目光这才落到前方发生的事情上。
只见前方道路上有辆马车停在那儿,说是马车并不正确,严格说来只剩一截破烂车厢,至于拉车的马看样子早已不知道去向。马车的正前方即道路的正中有一男人伏躺在那儿,而马车的旁边也有个年轻男子伏躺在那儿,因为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看到肩膀处的血水直淌。
萧霓的手下上前翻身下马,先去检查那伏躺在道路中间的男子,随后朝萧霓摇了摇头,表明这男子早已气决身亡。随后立即赶往伏在马车车轴上的男子,一把将其翻过来,伸手探其鼻息,感到微弱的气息,遂眼睛一亮地朝萧霓道,“主子,此人尚有气息。”
萧霓立即把目光对准手下扶着的男子,只见这男子哪怕落魄,长相也是极其俊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男子穿着月白色的衣衫,同色的帽子掉在地上,发髻半散,看样子应是到都城赶考的学子。
或者是因为有人扶着,这男子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伸出带血的手抓紧萧霓手下的衣襟,“救……命……有……人……抢……马……杀……人……”
说完,他又晕了过去。
这区区语焉不详的一段话,却让在场的人脑补了不少,显然依话中之意猜测,不能猜出是刚才逃去的刺客抢马杀人,而这位倒霉的学子正好死不死地从此路经过,这才惹来无妄之灾。
那名手下立即转头看向萧霓,眼里询问是救还是不救?
萧霓只是停顿片刻,立即就有了决断,“救。”
严宇皱紧了眉头,只是鉴于之前自己失言了,此时倒是不好再说些不好听的话让萧霓不高兴,可依他看,这名男子颇为可疑。
在他思量这片刻,萧霓的手下早已经利索地拉过一匹马套在那破败的马车上,然后不甚温柔地将那受伤的学子抬到车厢里。
萧霓借着缝隙看了眼那车厢,车厢里面书籍满布,看来这学子的身份应该不是造假。
只是三两下的功夫,萧霓的手下就已经把事情办妥。
一群人重新上路。
一路上,严宇几番回头看那后面跟着的马车,眉头皱得更紧。
“严大将军有话不妨真说。”萧霓对他的举动早就多次留意,早在救这名学子之前,她就觉得严宇应该是有几分意见的,只是没有直言罢了。
“既然公主许我直言,那我就不客气了,公主,此人存疑。”
“有何可疑?”萧霓笑道,手指眼前的大道,“此路是通往都城的惟一通道,楚国的学子到都城赶考必经此路,不然你让他们翻身越岭?那是太抬举他们孱弱的身子了。”
“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他突然出现在我们必经之路上,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萧霓笑睨他,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管可疑不可疑,此人必要留下。”
可疑的话,那正好,借机探明,若是不可疑,那也好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人的不幸遭遇,也是受了她的池鱼之殃罢了。
那些刺客连她都敢下手,又有什么人不敢杀?
严宇当即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萧霓话中之意,半晌这才摇头苦笑,他真是把这女人看得太简单了,不管是哪国,在深宫中有一席生存之地的女人都不简单,一如她妹妹晋国皇后,再一如眼前的楚国八公主。
“倒是我多心了,望公主不介意。”
“严大将军言重了,我还要谢过将军的关心,只是我有我的行事风格,望将军也不要介怀我的话。”
归根到底,萧霓对严宇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也不打算与他交恶,就算不能成为夫妻,当个朋友还是可以的。
这是她除了上官旭之外,第二个让她产生此念头的人。
严宇听后爽朗地大笑出声,眼里对这楚国八公主更为欣赏。
此时楚都中的六公主府却是风声鹤唳,人人都不敢靠近萧霜所在之处。
屋里再度传出瓷器打碎的声音,外面听到声响的下人都不禁缩了缩头,彼此看了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害怕,自从把小姐也赶到驸马家中后,六公主越发难侍候了。
此时的萧霜恶狠狠地看着来给她报信的人,“不是说布下天罗地网吗?当初说得多好听,本宫还以为必定事情能成,如今你却来告诉我,非但没有杀了萧霓,我还损兵折将?”
她不比萧霓,能借陈郡培养手下,虽然此次刺杀,大部分的人都是辛国舅的人,可她也不能半分力不出,她也是拿出了自己的老底来的。
“公主,我家主子说了,失败就失败了,莫要气恼,他尚有后着……”
“后着,后着,什么后着?”萧霜直接就发飙,“萧霓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得安宁,我早该知道,不过是一小白脸,我居然还心存指望,我也是个傻的。”
“六公主,请注意你的措词。”那名报信的手下立即赤红着脸道。
萧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按她的意思,这个对她大不敬的人应该立即杀掉,可这人终归是辛国舅那一方的,不是她现在可以就砍头的人;再者转念一想,她犯不着现在就与辛国舅撕破脸面,往后这些人还是能用得上的。
“罢,本宫也不与你过多计较,此计不成,自当再生一计,只望下次你们齐国人能有用一点。”
她一副高傲孔雀的样子,看得前来报信的人险些要反胃,这些楚国人都不是东西,随即态度不好的应了声。
萧霜也赖得再与他说话,遂吩咐一句,“通知你的主子,早点把事情给本宫办了,至于你,赶紧滚。”
那人闻言,随意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没礼貌的齐国人。”萧霜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坐在椅子内咬着指甲想了半晌,她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人的身上,也不知道这次不成功的袭杀会不会有什么手尾让人抓到,到时候萧霓又可以大做文章,她得及早预防才行。
还有驸马这个麻烦,也得解决。
再三思量,她很快就定了计策,立即高声吩咐下人准备轿辇,她要进宫面见申后。
申喻凤这两天倒是有几分心思逗弄下人进贡而来的金丝雀,脸上略有些红晕,显然身体恢复了不少,一边喂鸟儿吃食,一边却是疑道,“永安公主求见?”
“正是,娘娘,是让她进见还是回去?”下人恭敬地请示。
鉴于海嬷嬷的遭遇,如今椒房宫中的人都打醒十二分精神当差,不敢有半分差池,不然就要步上海嬷嬷的后尘。
申喻凤把手中的鸟食直接就甩给了身后的宫女,旋身坐到凤椅内,“宣她进来吧。”
她正好听听她有何说词。
六公主永安与她并不亲近,毕竟人家有亲娘,再说她也有几分不大待见这位公主,两人关系一向属于点头之交。
在殿外等候的萧霜听到“宣”这个字眼时,方才一整衣衫,带着礼物就直接走进皇后寝宫的大殿。
看到端坐在凤椅内的申喻凤,她立即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申喻凤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盏轻茗了一口茶水,也没有立即就让她起身,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半天,方才道,“起来吧。”
“谢娘娘。”萧霜被她这般待慢,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可是她如今有求于人,哪里还敢耍脾气?
直接起身,她笑脸盈盈地让人送上礼物,“听闻皇后娘娘的身体抱恙,我手上刚好有些上等药材,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用得着,不过是当儿臣的一番心意,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申喻凤在这后宫里面什么人没见过,就萧霜这样虚情假意的人,她不知见过凡己,看了眼那礼物,说是药材,看来里面不乏值钱的金银珠宝,可她当这皇后多年,又有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眼皮子又哪会这么浅?
“永安,有话不妨直说,何须来这套?”
萧霜闻言,身子猛地打了个冷颤,这申后一如既往地难以讨好又让人心生畏惧,说来,萧霓给她的感觉竟然与申后相差无几,果然,讨厌的人都有讨厌之处。
掩下心里的不悦,她一脸恐惧地起身再度行礼,“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儿臣也是一番心意……”
“得了,永安,你是什么人,本宫又是什么人,咱们心照不吧。”申喻凤最讨厌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或者还会喜欢一点。
瞥了一眼萧霜紧握的拳头,她脸上的冷笑更甚,比起萧霜,她或者看萧霓更顺眼一点,至少那个该死的丫头还没有这么讨厌的一面。
“说吧,有什么事要求到本宫。”她直接开门见山。
萧霜被她的话刺得脸上阵红阵白,袖下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抬起头来又是一张讨好的笑脸,这回她不兜圈子了,直接就道,“我要休了驸马,望皇后娘娘帮忙一把,事后娘娘的差遣,我必不推辞。”
“哦?你要休了驸马?”申喻凤不意外。
几个公主整日缠着天启帝吵着要休夫,宫里宫外这都不是新鲜事,只是没有想到,萧霜是第一个想到要走她的门路。
“对,驸马瞒着我置外室还生了孩子,他眼里可有皇室?又可有我?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如何甘当我夫?”
一提起驸马,萧霜不用装都必定会一脸恨意外加咬牙切齿。
当初未知这真相之时,她与驸马的感情很好,对这人生第一个男人她自然是有感情的,只是驸马的行为伤害了这感情,她如何还能容得这么肮脏的男人再睡在她身侧?
更何况如今她爱上了卫衢,就更是不能接受驸马,休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要看到驸马后悔痛哭的样子,光是想到这点,她就有股报复的快感。
申喻凤的手轻敲着凤椅把手,“男人三妻四妾实乃平常事,就连你父皇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那等男人如何与我父皇相提并论?我父皇贵为天子,要多少的女人都不为过,我贵为龙子凤女,如今被他这般欺凌,这口气我又如何咽得下?”萧霜此时的激动是真激动,“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又是我的嫡母,再者娘娘也是女人,还望您成全我。”
她之前没有来求助申喻凤,实乃那时的中宫处于风雨飘摇当中,而她又未能真下决心。别看如今几位皇姐皇妹闹得厉害,其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休夫,她们都未真的下定决心,闹这一场无非是想让驸马难堪为自己挽回些面子,再者就是赌这口气罢了。
申喻凤自然是明白萧霜现在的感受,对于背叛的男人那股恨意,她同样也经历过,只不过她凭什么要帮萧霜?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公主,本宫为何要帮你?”
申喻凤直白的话让萧霜愣了愣,这位中宫之主的作风几十年如一日,实在是令人讨厌至极。
“皇后娘娘,我虽不起眼,好歹也是后宫的一员,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娘娘就真的能保证日后用不上我?”
这回她没有再装,而是直接抬头直视申喻凤。
一如后宫之人都知道申喻凤的作风,人人也知她与萧霓水火不容,而萧霓与申喻凤作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何不联手对付?
她有利用的价值,申喻凤就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申喻凤笑了笑,“你这回倒是直白,也罢,冲着你一句本宫也是女人,既然你不想要那个男人,本宫帮你便是。”
她对天启帝还是有影响力的,公主休夫一事在她眼里算不上大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谢娘娘。”萧霜喜出望外地看着申喻凤。
心下却是在转思,有了申喻凤出面,她就能摆脱掉驸马,这事传到萧霓的耳中,必会以为她与申后联成一气,她就算发现了她参与袭杀一事,要告发她也必有所忌惮,如此一来必定不敢轻举妄动。
走出椒房宫之时,她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但是很快,她的轿辇就让人拦下,看了眼那拦轿的嬷嬷,她就知道是亲娘遣人找上门来。
“母妃。”
到了母亲的宫中,她立即朝那急忙上前的妇人唤了声。
陈淑妃是楚国贵族出身,所以进宫以来圣眷一般,却是不妨碍她的上升,不过到了四妃之一也就停滞多年。
她只生了一女,没有儿子傍身,自然没有其他四妃嚣张,当然以她的出身,别人也不容易欺侮她便是。
“你到申后宫中做甚?”
一见到女儿,她立即质问出声。
当听到女儿带了礼物到椒房宫时,她的胸口中就赌着一口气上不了下不去,这女儿是不是要气死她?
有何事与她说也一样,何必去求那申喻凤?这不是让后宫的人看衰她?
“母妃,我去必有我的道理,您放心,我敬的爱的还是您。”萧霜立即讨好地挽着母亲的胳膊。
“你别来这一套,说吧,你找她商量何事?”陈淑妃哪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想到女儿与女婿如今闹不愉快,她立即惊醒厉声道:“你真要休了驸马?”
她本以为女儿不过是给点颜色驸马瞧瞧罢了,对于这当初满意至极的女婿做出的好事,她也是一肚子气,养外室就算了,还弄出私生子来,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是什么?
但是休夫是大事,女儿这次意气用事,以后肯定会后悔。
萧霜见瞒不住,遂干脆破罐子破摔,语气强硬地道,“正是。”
“霜儿,你是不是傻了?给点颜色驸马看看便是,你这般行径是要遭人非议的?以后你又要嫁什么男人?还有咏音,你不看僧在看佛面,若是你们分开了,咏音就里外不是人了……”
“母妃,她是我生的,自然会跟我,我又不会亏待她,她难道还怕日后没有好日子可过?”
“我可是听闻你把咏音赶回驸马家中,可有此事?有你这样当娘的?人家萧霓名声再不好听,也把儿女养在身边……”
“得了得了,母妃,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还要你教我如何行事?”萧霜满脸不耐烦,“我自会安排咏音,你别操心便是,指不定我日后还有大造化呢。”
想到卫衢,她对未来就充满希望,哪怕这男人之前才羞辱过她,可她对他就是放不下,再说齐国皇后的位置实在太吸引人。
陈淑妃看到女儿这样子,当即心惊,“什么大造化?霜儿,你可别乱来,到时候惹了祸,也会祸及你外祖父一家……”
“得了,你眼里只有外祖父一家,哪里有为我思量过?这事我已有定论,母妃你就别管了。”
萧霜最不耐烦地就是母亲老是提外祖父一家,当即转身便走。
陈淑妃满脸的挫折,这女儿越来越不服从她的管教,这样的性子迟早必定惹祸,伸手捏了捏鼻间。
旁边的亲信下人见状安慰道:“娘娘多虑了,公主是龙子凤女,哪会让人轻易拿捏得住?”
“唉,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你看看这前后两个太子,哪个不是龙子?可结果如何?一个要死不活的,一个半死不活的,霜儿还比不过他们,皇上这人心狠得很。”
提起这前后两任太子,就连那名亲信下人也唏嘘不已,也难怪自家主子会如此担心六公主,若六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自家主子晚景凄凉。
想到冷宫中的废后蔡氏,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回不敢再多言。
即便快马加鞭赶路,萧霓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回到都城,不得不选择在经过的一个小镇上过夜。
至于那受伤的学子,她也大方地让人开了间天字号房让他住。
一路上,那学子的伤口大致处理过了,所以并没有化脓发烧的迹象,不过她还是请了大夫回来看,大夫表示伤口处理得很好,开了些疗伤的汤药方才离开。
那名学子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浓黑,他转头看了看,看到桌上有灯光,然后有名身穿玄衣的女子在灯下看着他的随身物件,那是他到都城赶考的路引。
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他忙起身,难免扯到伤口,遂呲牙裂嘴地呼痛,看到那女子抬头看他,他忙道,“姑娘,那是我的东西……”
“哦。”萧霓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看她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那名学子知道之前自己急躁了,怕是惹得对方不高兴,看了看自己处理得宜的伤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为她所救,遂感激地挣扎下床,上前行礼道,“在下宋陵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萧霓并没有阻止他下床,对于不珍爱自己身体的家伙她历来也不会啰嗦,只是在他自报家门的时候,她微瞥了眼手中还拿着的路引,上面写的名字赫然就是宋陵二字。
路引上除了名字,还有出处,只不过这宋陵怕是孤儿也尚未成亲,路引上并没有记载他直系亲属的信息。
“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把路引放下。
宋陵这才似想起什么,“对了,我那仆人呢?”
“当时我们赶到之时,他早已气绝身亡。”萧霓没有隐瞒,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宋陵。
宋陵满脸错愕,随后一脸痛苦,“怎么会?”
“宋公子节哀顺便,生死大事也不是我等凡人可以预知的。”萧霓安慰了一句,“对了,还没问宋公子为何会受伤?”
虽然在宋陵晕边之前隐约提过,不过她还是想听他清醒时再说一遍。
宋陵一脸气愤地道,“在下做梦也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他是赶考的学子,带着一仆人就从老家出发,这一路也走了两个月有余。本来今日仆人驾马车,而他在车厢里面读书,正看书看得兴起之时,哪曾想到变故会突然发生?
一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一剑就杀死了仆人,然后看到他从车厢里面出来,二话不说就不剑刺向他,情急之下他一闪躲,刺向他的剑直接就让他半边肩膀染血。
蒙面黑衣人似乎颇有些忌惮,未仔细查看他是否已死,就直接砍断拉马的缰绳,一跃上马就立即往前而去。
“这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惹了事,所以故意抢走在下拉车的马逃走?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在下真没想到都快到都城了,居然还有这么胆大妄为的贼。”宋陵愤愤不平地道,“我要报官,要将这人绳之以法,要为我的仆人报仇,那马儿几乎是在下最后的财产……”
萧霓仔细打量他的肢体语言,宋陵的反应真实无比,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起疑,再者听到报官二字,对方也是一脸的坦然。
微睑眼眉,心中早已翻过数个心思,面上却道,“报官那是必然的,就算是天子脚下,还会是有些不法之徒的。”
“姑娘言之有理。”宋陵立即点头,“都是在下想得太单纯,以为这一路没遇上山贼就到处都是一片太平。”
萧霓道,“那是公子好运没遇上,不代表到处都是一片通途。”顿了顿,“你的伤口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养好,我已付清此处的房费,你且在此安心休养一个月再上路吧。”
算是受了她的池鱼之殃的补偿,有些话她不好明言,尤其在对方有疑的情况下,就更是不能直说。
哪知宋陵不是满口感谢,而是皱紧眉头。
萧霓道,“宋公子可是不满意我的安排?”
“不是,不是,姑娘别误会了在下。”宋陵忙摆手,哪知又牵扯到伤口,顿时又痛得呲牙裂嘴,随后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搔了搔头,他苦笑道,“姑娘安排得十分周到,在下何德何能让姑娘费心。只是在下到都城是为了赶考,如果在此逗留一个月,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科考,故而心下犹豫。”
萧霓也知道科考还有月余时间就要进行,这学子的忧虑倒也没错,就着不亮的光线,她又细细打量这孱弱的学子,看到对方笑得忠厚,实在看不出有可疑之处。
不过,她可不是轻易就撤下疑心的人,既然这人不愿在这小镇待着,那也好办,带着上路便是,是狐狸的迟早会露出尾巴来。
她不急。
思及此,她倒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人送佛送到西,你继续与我们上路到都城便是,只是你这伤……”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宋陵忙又再摆手,“在下毕生心愿就是高中光耀门楣之余又能为国尽忠,这次科考实不想错过,区区小伤不在话下。”
说完,他就拍了拍伤口,哪知却又痛得面容都皱紧了,故而有几分难堪地看向萧霓。
哪知萧霓却是大笑出声,显然他刚才傻傻的举动取悦了她。
萧霓本身就美艳至极,尽管此时光线不佳,她的明艳却没有半分遮掩,宋陵不禁看得痴呆在那儿半天反应不过来,直到萧霓收回笑容脸色不悦,他才惊觉回神。
只见宋陵脸红地解释,“在下……在下生平……没见过像姑娘这么漂亮的女人……这才看呆了去……”
这样倒有几分书呆子的样子,萧霓的面容这才和缓下来,“罢了,我也不计较你失礼一事。”起身走向他,“你且安心的养伤便是。”
“姑娘放心,我还要科考,一定会尽快把养好。”宋陵忙道,看了看萧霓那身简单但料子极佳的玄衣,实在忍不住,他又脸红道,“像姑娘这么漂亮的人,如果换上彩色的衣装会更明艳照人,这样的穿着像个……”
本来想说寡妇,随后却想到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这番话实在是唐突至极,立即补救道,“姑娘别恼,在下……在下……”
萧霓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没看出来吗?我正文君新寡。”
宋陵当即愣在那儿,他真没想到眼前的姑娘居然真是个寡妇,“在下不知,姑娘莫怪罪,老天不公,居然如此对待姑娘……”
“不知者不罪,宋公子莫要自责。”萧霓不甚在意地道,“天色不早了,宋公子好生休息吧,我且先告辞了,对了,宋公子的东西在桌上,你清点一下吧。”
明人不做暗事,她确是翻看了宋陵的东西,所以此时对正主儿她半分隐瞒也没有。
“谢过姑娘。”宋陵哪会介意,赶紧一脸感激地道。
此时门外却有人敲门。
萧霓轻声道,“进来。”
门当即打开,严宇高大的身型出现在两人眼中,他只是瞟了眼宋陵,目光很快就定在萧霓的身上,“公主。”
他实在是不放心萧霓与这家伙单独相处,就算这人受的伤是真实的,但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可疑。
宋陵听到门外的壮汉喊了声公主,立即一脸震惊地看向萧霓,“你是公主?”
这表情真实无比,看似半点花假也没有。
严宇的眉间依旧皱得解不开,他故意点明萧霓的身份就是要看宋陵会有什么反应,这结果却依然不能令他满意。
萧霓轻点了点头,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宋陵见状,赶紧跪下行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平身吧,我出门在外,你也无须如此多礼,一切从简。”
“谢公主。”
宋陵感觉头晕乎乎的,哪曾想这救了他的人会是当朝公主?瞬间这心情有如飞上天一般。
萧霓见状,嘴角扯了扯,吩咐他注意休息,这才出去与严宇会合。
在送萧霓回房之前,严宇还是颇认真地道,“公主还是切不可大意,有时候表情也可以骗人的。”
“我心中有数。”萧霓笑道,“夜深了,严大将军也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严宇朝萧霓行了个礼,这才告辞离去。
萧霓回到房间,立即召来自己的暗卫,立即手下了一封信,她在信中详细地写了宋陵的路引资料,然后又拉过一张纸匆匆写了封短信,封好口中后,直接就交给手下,“把这信立即送到百晓阁交给上官阁主,尽快。”
“是,公主。”暗卫应声,很快就消失不见。
萧霓仍旧坐在桌前,看着油灯上跳跃的火焰,心里却是将宋陵的话揉碎了来想,毕竟有可能会冤枉好人,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审问他。
若真是到都城赶考的举子,她没有必要毁人前途,但若这人是敌人安排进来的,那就别怪她到时候心狠了。
嘴角勾了勾,火焰瞬间熄灭,一切又隐入黑暗当中。
翌日清晨,萧霓很早就起床梳洗,一推开房门,就见到宋陵在她的房门口与她的护卫纠缠。
“怎么回事?”
“他要求见公主。”
属下见到萧霓出现,一边行礼一边禀告。
萧霓倒是挺意外宋陵会这么早出现在这儿,毕竟他的伤可不轻,看样子又是文弱书生,“你有什么事?”
看到萧霓一双美目看向自己,脸当即红透一片。
他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做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之,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