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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喻凤在坐下之后,眼角瞄到那边老神在在的卫衢,恨恨地饮下杯中酒。
可恶,居然敢坏她的好事。
“皇后刚才与齐国摄政王聊了什么?”天启帝似随口问道。
申喻凤心一惊,这才把目光看向天启帝,微微一笑道,“也没聊什么,卫衢那小子似乎对永阳很是一往情深。”
“皇后看好他娶永阳?”
“未为不可,臣妾说过这是一桩很好的联姻,秦国那位太子,臣妾一向不大看好。”
申喻凤拿着扇子轻掩自己半边脸,倾身向天启帝表达自己的看法。
天启帝眼睛微微一眯,秦国的太子之争自己也是知道的,比起来,确实掌握了齐国大权的卫衢更胜一筹,至少卫衢还能当家作主,没有任由人摆布。
一旁的郭良妃努力伸长耳朵也没能听清帝后二人的谈话,不过看到申喻凤的笑容,再想到她上来高台之前与卫衢有过短暂的接触,心里不禁生急,生怕自己看好的乘龙快婿被人抢走。
她赶紧执起酒壶,浅笑盈盈地给帝后二人都斟满了酒杯,“皇上与皇后娘娘说什么这么乐?臣妾也想听上一听……”
“良妃,你得谨记自己的身份。”
申喻凤早就对这抢她风头的妃嫔看不惯了,好不容易才又掌握了主动权,她当然不能任由这低贱的妃嫔踩在她头上。
“皇上……”
郭良妃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看向天启帝,男人最吃这一套。
天启帝的眉间一皱,显然是想为郭良妃出头。
申喻凤轻摇手中的扇子,讽笑道,“皇上,良妃到底是秦国人,自然要为自家人说话。”
郭良妃的出身在这楚宫里面算不上高大上,她的亲娘来自秦国,她的父亲身上又有秦国的血统,所以她的身上秦国的血统最为浓郁,算得上是大半个秦国人。
申喻凤如今提到她的出身,就是要告诉天启帝这个女人不可信。
天启帝果然打消了为郭良妃出头的打算,不咸不淡地道,“都坐下来好好地看看场中的比试,没想到永阳的剑法如此了得,倒是将那秦国的昌平公主死死压住,不愧是朕的女儿。”
这话里破有几分自豪感,这可是国际场合,萧霓是在为他大楚争光。
申喻凤得意地看了眼一脸灰败的郭良妃,就凭你,也配跟我斗?
郭良妃的落败,下方几个稍有权势的妃嫔全看在眼里。
郑德妃冷冷一笑,这郭良妃还真成不了什么大事。
车贤妃也眼眉微微上挑,终于放下了自己卷了半天的手帕,郭良妃没能得好,她自然是得意万分。
看了眼另一边的儿子三皇子萧泊,那帕子又再度卷了起来,对帝位她自然也是心生响往。
她的上升之路其实走得十分坎坷,哪怕生了皇子,当时也没能位列四妃,李贤妃那贱人还在世,她也不得不与她同宫仰她鼻息。
终于那贱人死了,自己也凭着长袖善舞的本事爬上了上来,可惜还有一个申喻凤在上面作威作福,自己并没有出头天,儿子自然也没有轮上什么好差事。
思及现实,她的唇角抿得死紧。
正在她恍神之际,一条长鞭向她的脸庞袭去,她猛地睁大眼睛,当即动弹不得。
她身后的心腹宫女太监忙大喊,“娘娘小心——”
车贤妃却是只能怔愣在当场。
其他人见状皆是惊呼出声,可怜的车贤妃怕是要被毁容了。
车贤妃所出的三皇子更是惊得将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忙上前想要抢救亲娘。
赢锦的长鞭本来是要攻向萧霓的下盘,哪里知道萧霓脚下一个挪移,她的鞭子就攻歪了,直接就攻向了一旁观战的车贤妃身上。
不过是个半老徐娘,她刚慌乱的心又平静下来,事后再让皇兄给天启帝送上几个绝色佳人赔罪便是。
在她看来,一个半老徐娘换几个绝色佳人,那叫一个值。
萧霓却是皱紧眉头,她并不想伤及无辜。
车贤妃这人在她的印象当中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当年她是已故的李贤妃的养女,当然没少见同住一宫还不是正经妃子的车氏使坏,但车贤妃没有害过她,这也是事实。
这个女人对她的敌人可能极坏,对她这个当初无关痛痒的局外人倒还是可以的,称不上好,却也没有落井下石。
情急之下,她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抓住已近在车贤妃面前的鞭子,手紧紧地攥住那条劲道十足的鞭子。
“昌平公主攻击一个不懂武的女人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失误罢了。”
昌平公主冷冷回应萧霓的嘲讽,她的鞭上缀满了不少宝石,体内功力运转,直接就想把鞭子抽回。
萧霓的手早就被鞭上的宝石刮伤,鲜血溢了出来,原本只是看不惯这昌平公主的作派,如今更添了反感,也不知道她手中这条鞭子上面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她自问也不是个好人,但君子取人命也要行之有道,要杀也该杀真正该死的人。
“好一个失误,车贤妃论年纪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昌平公主这话说得真是轻巧……”
“永阳公主少废话,这是我俩的比试,本公主自然还记得。”赢锦一脸暴躁地打断萧霓的话,“至于车贤妃,事后本公主亲自向她赔礼道歉便是。”
萧霓的眼睛一眯,这昌平公主果真有副毒心肠。
两人一人拉扯鞭子一头,嘴里你来我往之际,内力更是直接比拼起来。
车贤妃半天回不了神,直到身子被身后的下人拉开,她的魂魄才得以归位。
“母妃?”
三皇子萧泊忙一脸着急地半扶着亲娘。
“母妃没事。”车贤妃惊魂未定地道,眼睛却是复杂地看向场中的萧霓。
刚才只差一个毫厘,她的脸就要被毁了,她没想到救她的人会是萧霓。
还记得当初与萧霓同处一宫的时候,她对这失去依持的少女并没有伸出援手,如果她不是她的利用价值太低,她又怎么可能不向她出手?
什么身世可怜寄人篱下的话,不过是扮扮好人罢了。
“事后,一定要向你八皇妹道谢。”
“母妃放心,儿子省得,这次多亏了八皇妹及时,要不然母妃怕是凶多吉少。”
萧泊忙道,他也是极感激萧霓这次出手及时,对这位皇妹,他一向感情也是极淡泊的,毕竟他的人微言轻,能不出风头就尽量不出风头,凡事都不会强插一手。
萧霓的出阁随后又守寡回来,他都是冷眼旁观的,没想到这位皇妹居然还对他如此仗义,一颗冷淡的心不禁也有几分火热。
车贤妃拍拍儿子的手,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场中的比试看,只是在看到昌平公主赢锦之时,眼里闪过一抹恨意,这个秦国女人真真可恨。
场中此时已有变化,萧霓的内力明显更胜一筹,赢锦不敌身子猛地向前滑了一大步,她一脸不甘地更攥紧手里的鞭柄。
眼看自己就要不敌,她情急生智,剑走偏锋,为了赢,她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眼睛一使,已经有人心领神会。
赢宣知道妹妹此刻为了取胜已是打算走旁门左道,要不要英雄救美?他在犹豫,目光看了眼一身玄衣的萧霓,美人还是动人的,不过如果阻止妹妹,那丢的就是秦国的脸,思及此,他半起的身子就又坐回原位。
隐在秦国一众随从中的人已经是暗中向前,掏出怀中的暗器,他正准备施放暗器助公主取胜。
哪知施暗器的手正要发射,脚下不知道何时钻出一个孩子来,那孩子是个女娃儿,正朝他甜甜一笑,“叔叔,你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心大惊,手里的暗器却被另一边同样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男娃儿一把夺个正着,那男娃儿同样长得粉雕玉琢颇得人喜欢。
只见这男娃儿好奇地转动着那做工精致的暗器,两眼看得稀奇。
“哥哥,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萧姝直接奔向兄长,凑近小脸看着那闪着芒的暗器。
“不知道。”萧恒老实的回答。
兄妹二人本来就是孩子,哪能在席上坐得住?
对于母亲被挑战一事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他们的认知里面,母亲必赢,这比试就没啥看头,所以他们就趁着众人的视线被比试吸引过去,没人注视他们,趁机在殿中玩耍。
机缘巧合之下看到那几乎要落败的昌平公主居然要使人出暗招,俩小家伙当即就愤怒了,敢暗害他们亲亲老娘,罪该万死。
昌平公主这手下就倒霉地被俩个小娃儿盯上,这才在没防备之下被这俩孩子得手抢去了看家宝贝。
“拿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萧姝笑嘻嘻地用手指着这要下手害他们亲娘的人道。
“姝儿好主意。”
萧恒点头极力称赞妹妹。
萧姝小脸儿一红似乎害羞的样子,可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就是想看这暗器有什么作用。
昌平公主那手下额冒冷汗,忙道,“小娃儿,这东西不好玩,给回叔叔可好……”
好字才落地,萧恒就拿起暗器把发射那端对上他,然后朝他笑得甜甜的,小嘴儿一吹,那暗器孔打开,十六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就朝那名手下飞去。
这在烛光极亮的殿中根本不起眼,这十六根银针飞速极快,那名手下闪身避开大部分,但双脚还是不幸各中一枚,当即脚一软就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重响。
众人听到响声,目光立即转向。
只见俩个小娃娃模样可爱的笑着,男娃儿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机关玩意儿玩弄着,而地上却倒下一人。
赢宣这才注意到妹妹的心腹下人倒在地上,他忙起身上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卫衢一眼就看到俩小宝贝儿,也立即起身上前站在孩子们面前,“怎么了?”
两人同时出声,可立场各异。
昌平公主那手下看到太子过来,忙出声道,“太子殿下……”
萧恒才不会给他机会先告状,声音清脆地抢道,“卫伯伯,你快看,这是从他手上得来的,可好玩了,里面还有细如牛毛的银针飞出来,刷的一声,飞得可快了……”
“对啊对啊,我看他自个儿都躲不过,只是不知道银针扎到他哪儿?”萧姝一脸疑惑地看向昌平公主那下人。
哼,让他暗害她亲亲老娘,找死!
童言无忌,场中众人当即哗然。
赢宣一脸黑色,他严肃着脸站在原地,“这事可不能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卫伯伯,这就是他的。”萧恒寻找卫衢当同盟。
“就是就是。”萧姝立即跟进。
龙凤胎在这个问题上心有灵犀。
卫衢自然是要护住俩个小娃儿,只见他冷笑看向赢宣,“宣太子前来难道不是求亲联姻,而是设计暗害他人的?”
这话说得相当严重,在场最怕死的人是谁?属天启帝无疑。
果然,下一刻,天启帝的脸色十分难看,脸无笑意地看向赢宣,“宣太子,你有何话说?朕当你是座上宾,你倒好,居然敢来暗中行刺朕?”
说完,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正在比试中的赢锦与萧霓也不得不暂时停下来,赢锦的秀眉紧蹙,这心腹真是办事不力,居然给她惹出这么大的纰漏来?
赢宣当即吓出一头冷汗,他转向朝天启帝行了一礼,“楚皇,绝无此事,我本是真心来求娶的,并不是来结仇的,请楚皇相信我……”
“上下两片唇一碰倒是说得轻巧,宣太子,如今可是人赃并获,不然只怕这能射出细如牛毛的银针的武器对准的就是楚皇陛下。”
落井下石,卫衢自然不会放过这泼脏水的机会。
为帝者本来就多疑,天启帝又如何能例外?
卫衢这挑拨离间的话一出,他的脸色又难看一分。
赢宣连恨恨地看卫衢一眼也没有,又忙做出解释,“楚皇,这是子虚乌有之事,我可对天发誓,此行并无恶意……”
“有无恶意也不是光凭一张嘴来说,齐国摄政王言之有理。”肖斌看到这样的形势,自然也要站起来攻击赢宣,能少一个求亲的人也好。
赢宣怒瞪这俩个给他泼脏水的人,“你们这是别有居心,楚皇,我若真有恶意,又何必这般前来?这可是你们楚国的宫殿,我插翅都难飞,本太子有没有这么蠢?”
这里里外外都是楚国人,外面又有御林军守着,赢宣若真敢前来弑君,那事后也别想能逃出楚宫,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天启帝想到这层,脸色这才和缓一些,“宣太子既无恶意,那自然就是我楚国的座上客。”
“谢楚皇。”
赢宣这才暗松一口气。
“那这人你们如何解释?”
卫衢也没想过随便就能把赢宣给挤兑走,所以也不出奇天启帝的态度变化之快,毕竟事关两国,哪会这么轻易言战?
但是那名被萧恒与萧姝兄妹俩抓到的下人就不能不审问了,他干脆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
那名下人全身不由得冒冷汗,双脚还是没能使上力气,想逃也没有办法。
赢宣咬咬牙弃车保帅道,“他虽是我秦国的下人,可本太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赶紧招供,为何身怀暗器入殿?”
这下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来也无用。
“太子殿下,小的……”
“这等小人差点害两国交战,留之无用。”
赢锦大声出声,手中的长鞭更是出奇不意地朝自己的心腹手下的脖子处甩去,她不能给他开口的机会。
萧霓见状,早就猜出了前因后果,如何能让她轻易得逞杀人灭口?
她一个身形向前纵,想要阻止赢锦鞭夺人命。
只是有人比她出身更快,卫衢一脚就踢开赢锦意夺人命的长鞭,然后一脚将那名下人踢向自己的手下,“昌平公主这是何意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欲盖弥彰。”
赢锦看到坏自己好事的人居然是一心爱慕的卫衢,当即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摄政王这又是何意?这是我秦国的下人,我身为秦国公主自有处决权……”
“不好意思,容我提醒你,这是我楚宫。”萧霓此时已站在卫衢的身边,双眼防备地看着赢锦,“你的下人在我楚国宫宴上私用武器,这本身就是死罪,不过在死之前自然得问清楚,谁是主使?”
她的一双利眼扫过赢宣,又看了看赢锦,这两人别想轻易脱身。
在与赢锦对峙之时,她也不忘将俩孩子拢回自己的羽翼之下,谁知道对面那女人会不会丧心病狂对孩子也出手?
赢锦两眼似噬人般瞪向萧恒与萧姝,“就凭这俩孩子的话就要定罪,是不是太儿戏了?这俩小杂种有娘生没爹教,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撒谎成性?”
小杂种!
有娘生没爹教!
这话深深地冒犯了萧霓,只见她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赢锦,这回她满身都是杀气,“赢锦,收回你的措词,我的孩子不是给你侮辱的。”
萧恒与萧姝脸上的笑意收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咬着下唇双眼愤怒又委屈地看着赢锦,这小模样让在场的女性都顿觉心疼,这会儿她们看向昌平公主的目光充满了指责。
卫衢的目光从所没有冰冷地看向赢锦,隐隐的杀气也盈满周身。
赢锦心大惊之余又难免伤心,她说得不是事实吗?卫衢这是什么意思?为俩个与他不相干的孩子出头,真当这俩野种是自己的?
争胜心一起,她是誓不会收回自己的话,头一昂道,“我说得不是事实吗?这俩孩子的父亲难道是那死鬼魏彦?如果是,当我没说过。”
说完,她挑衅地看向萧霓。
她要萧霓向天下人承认自己生了俩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