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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到了现在走投无路的地步,我相信江洛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
她默默流泪等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心情,也恰好最外床的产妇在家属的陪同下进了洗手间,江洛云才将之后的事情继续往下说。
如同我之前猜测的那样,邱泽伟读研的这几年,无论是学费还是生活费花的都是江洛云的钱。
在人前,邱泽伟维持着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在人后,他对江洛云甜言蜜语,保证自己研究生毕业之后马上跟江洛云结婚,而且会把自己全部的工资都上交给她。
江洛云坚信着邱泽伟的海誓山盟,期待着美好生活来临的那一天,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坚持下来,直到一年前……
从这里开始,江洛云的故事揭开了他阴暗的面纱。
我紧紧握住江洛云颤抖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那一天邱泽伟跟几个师兄弟聚餐回来,喝了酒,回家之后就开始发酒疯。他不仅骂我,而且还动手打了我一巴掌。”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江洛云的脸上痛苦又迷茫,“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我以为是他学习的压力太大。那一阵子他不是在研究室,就是在图书馆,可是用心写出来的论文,吴教授就是不满意,看都不看直接退回来。”
“打人!邱泽伟竟然打你!洛云,你应该知道的,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怎么还能……”
还能跟这样一个人渣在一起!
我义愤填膺着,一边哀其不幸,一边怒其不争。
江洛云说,“长宁,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跟邱泽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他第二天酒醒了,跪着跟我道歉的时候,我真的做不到不原谅他。”
“这样的事情后来又发生了几次?你有拍照保存,或者是有医院的治疗记录吗?”
“后来大概又发生了五六次,一开始都不严重,我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他的研究生论文一直不顺利,甚至可能让他无法顺利毕业,邱泽伟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下手也就更狠了,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推了我一把,我的额头撞到了墙壁上的钉子,血流了一脸,可是他连120都不让我打……”
听着江洛云的说辞,我真的恨不得将她摇醒,“因为这样你才跟他分手的?”
“不是,我还是原谅了他……”江洛云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悔恨,“之后邱泽伟从其他的师兄弟里打听到,吴教授对他名下的学生都是这样的,蓄意为难不让他们的论文通过,无非就是为了钱。那些人为了自己可以毕业,都是五万、十万的送。但是我们两个人就靠我一个月四千多块的工资,每个月还有房租水电,连维持生活都很困难,哪里还有钱。”
“可是邱泽伟最后还是顺利毕业了,甚至连他找工作还有导师推荐信,你们后来哪里来的钱?”我皱着眉问江洛云。
“没有钱……我们当时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五万十万。邱泽伟动了一个歪脑筋,他不送钱,送了人。他把我当成了利益的工具,送到了吴教授的床上!”
江洛云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痛苦的嘶吼了起来,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要不是我抓着她的手,吊水的针头可能会从手背上划出。
而我也是一样,我曾经最坏的猜想不过就是江洛云人财两失,却没想到邱泽伟竟然会无耻到这地步,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竟然将陪着自己一起走来的女朋友送到别人的床上!
这种人怎么配称为一个人,完全就是一个畜生!
强烈的气愤之下,江洛云全身抽搐了起来,她昨天才做了两场手术,要是拉扯到伤口,身体上的疼痛不用想也能知道。
我一个俯身,紧紧地抱住她,“洛云,我们不说了,我们不说了。你不要激动,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激烈的喘息之后,江洛云的情绪稍显平静,她说,“长宁,我今天既然开始说了,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邱泽伟的真面目!”
江洛云说,那一天邱泽伟之前的一篇学术论文刊登上了某克杂志,拿到了一笔稿酬,很高兴的请她去外面吃饭。
自从经济拮据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约会了。
就在江洛云满心期待的那一天,邱泽伟在她的饮料里下了春-药,等她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跟吴教授躺在酒店的房间里。
“长宁,我那个时候的震惊、怨恨,是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我甚至想过自杀,就从酒店的窗户跳下去,可是……我想到了我爸妈,他们辛苦养育了我二十多年,如果我死了,邱泽伟也不会替我掉一地眼泪,最伤心的人不过就是我的爸妈。所以我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还痛定思痛的跟邱泽伟分手……”
江洛云决定好好过日子,准备重新开始,但是那两个恶心的男人却不准备放过她。
吴教授在他们上-床的那一天拍下了江洛云的裸照,并以此威逼江洛云一次次跟他发生性-关系,而邱泽伟手里竟然也有,他逼迫江洛云替他保守秘密,要是说出去,大家就鱼死网破,谁也不会让谁好过。
同学会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邱泽伟为了自己的面子,继续用照片威胁江洛云,让她必须一起出席,假装依旧还是恩爱情侣的样子。
而江洛云肚子里孩子,就是那个吴教授的……
“长宁,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了,不然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江洛云低吼着,“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让其他的同学都知道邱泽伟的真面目。”
我试图努力安抚江洛云的情况,是跟童言一样的顾虑,“经过同学会之后,大部分的同学已经被邱泽伟收买了人心。如果现在传出你们两人分手的消息,说不定其他人会觉得你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而且我们又无凭无据的,很有可能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这或许也就是男性和女性先天的差距,要是让别人知道江洛云跟吴教授那段黑暗的过往,江洛云的人生几乎就毁了。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白白便宜他了吗?长宁,我咽不下这口气!”
当我和江洛云诉说着这些事情的同时隔壁床的产妇也没闲着。
她开始阵痛,凄惨的叫声一次比一次大,他的丈夫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擦汗、倒水,虽然木纳的不怎么说话,可是担忧的神色让人感同身受。
我和江洛云都看着那一对夫妻,感动的同时,又有些羡慕。
比起出色的外貌、能说会道的口才,最让人踏实,最适合一起生活结婚的男人,还应该是这种。
护士进来检查了一下孕妇宫口的情况,然后说可以生了,就把产妇推去产房,她的丈夫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长宁,这次同学会我见到了梁以东。他说他的老婆刚怀孕三个月,孕吐比较严重,所以就没带着一起来同学会。”
梁以东是我们的同班同学,也是江洛云曾经的追求者,在梁以东和邱泽伟之间,江洛云选择了邱泽伟。
“你说……那个时候我要是没跟邱泽伟在一起,而是选择梁以东,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洛云,不要想这些了,我们谁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难道我就只能这样了吗?一辈子都被这两个禽兽威胁着,受他们牵制!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人上人!”
“不会的,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让邱泽伟受到报应!”我信誓旦旦的跟江洛云保证着,但是心里也是空落落的,理不出头绪。
***
按照我跟陆南成约定的时间离开医院,白天车流拥挤的马路一下子变得十分空旷,只有夏天的闷热还残留在空气中。
我迎着夜风站着,试图吹散压在心口上的郁闷,却听到身后传来两声喇叭声,一下子打破沉寂。
回头看去,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打着双跳灯。
是陆南成。
我下意识的翻出手机看了看,才九点二十五,手机上也没有陆南成的短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了。
“来了很久了吗?”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问他,而且注意到他没找代驾,也就是说晚上他没喝酒。
“刚来一会儿。”陆南成简单回答,然后转动着方向盘驶上道路。
就这样两句话后,我和陆南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江洛云的事情像是压在我心口上的一块巨石,我也提不起兴致来找话题聊天,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
反倒是陆南成,在看了我一眼后,难得主动开口,还是关心的询问,“你朋友的状况不好?”
“不是,她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是休养阶段,情况还可以。”我摇头否认。
“真的是这样?”陆南成又问,说着话,他还将车内后视镜转向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估计没人会相信你的话。”
车内的光线很微弱,但是还是足够我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白净的脸上,浓眉紧锁,神情阴郁,俨然是一副愁眉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子。
怪不得我说的这些话,陆南成会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