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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还要从我小时候说起。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就没见过我爸爸,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妈说,“你还没出生,那个死鬼就已经死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我一直都当我爸死了,可是我渐渐地懂事后,时常听到邻居们在我妈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妈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怀了孩子被人一脚踢开,没办法才躲到乡下来。
这样的是是非非我听了十多年,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也没见我妈跟哪个男人在一起。
直到我高二那年,有人看到我妈跟梁千宇的爸爸在一起,说我妈是贱骨头,做了一次小三还不够,还要做第二次。
乡下地方小,这种流言蜚语更是传得快,一下子周围的人都知道,甚至在学校里还有人对着我说三道四的,说我是小三的女儿,以后长大了也肯定是做小三的命。
梁千宇的妈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来我家闹过,噼里啪啦的砸了好多东西,我外婆拦都拦不住。
就算是这样,我也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在我眼里,我妈跟世界上所有的妈妈一样,是一个疼爱我、照顾我的好妈妈,就算她没有办法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给我的爱却不比任何人少。
为了这件事,我没少在学校里跟人吵架,只是想给我妈争口气,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小三。
然而……有一天晚上,我妈到我的房间里来,抱着我不停地流眼泪。
她说,“长宁,这样的日子妈妈为了你熬了十几年了,但是妈妈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妈妈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想被人照顾,被人疼,被人爱,长宁……妈,对不起你。”
我很想告诉我妈,等我长大了,我会照顾,疼她,爱她,只要再等我几年就好了。但是我妈一直不停的哭,根本不听我说的。
第二天等我从学校里回来,就听到他们议论的说我妈和梁千宇的爸爸私奔了,有人在汽车站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
这个消息瞬间就炸开了锅,流言蜚语更胜以前。
外婆还安慰我说,我妈不会这样做,她不会丢下我,肯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我心里却是异常的清楚,我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放弃了我们所有人,一个人逃跑了。
所幸外婆也有工作,我妈的离开只是让我们承受了更多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对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对梁千宇却不是这样。
梁千宇的妈妈患有尿毒症,没办法正常工作,每个月还要支付巨额的医疗费,他爸爸的离开,等于这个家庭没了支柱,没了最大的经济来源。
这个家……也就垮了。
自从出事后,梁千宇的妈妈并没有来我家里闹,而是选了一天早上,在我家门口喝农药自杀了。
我出门去上学,一打开门,就看到她口吐白沫的躺在青石砖的地上。
那幅景象,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那一年,梁千宇不过九岁,因为我妈的关系,他先没有了爸爸,又没有了妈妈。
梁千宇的叔叔伯伯接二连三的到我家里来闹,无非就是为了钱,但是乡下地方,谁家都穷,更何况我们这样孤儿寡母的家庭。
一开始,因为理亏,我跟外婆都忍着,任由他们劈头盖脸的责骂,时间长了,他们甚至开始动手,而且还是对我外婆这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将她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童言说我拿着菜刀赶人的事情就是这一件。
看到外婆摔倒,我一气之下就冲进来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将这些胡搅蛮缠的人都吓唬了出去。
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有本事找我妈去算账啊。
那之后,我和外婆的生活也逐渐开始恢复平静,也在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梁千宇的情况。
他被他大伯收养了,但是他大伯自己就有三个孩子,又加上他,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我曾经瞒着童言,一个人偷偷地去学校看过他,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背着一个很旧的书包,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不合身的。
只是一眼,我就鼻酸了,摸遍了全身上下找出了十五块钱,冲上前就塞他手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跑。
梁千宇起先是怔怔愣愣的,后来大概是认出了我是谁,对着我的后背把钱扔了过来,还大喊着,“我不要你的钱,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当时年纪小,只是觉得他可怜,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伤害。
外婆说,她也给梁千宇的大伯送过钱,对方虽然拿了钱,但是能不能用到梁千宇的身上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考上了北城的大学,一年就过年回去一次,只是从外婆的话语中断断续续的听到梁千宇的近况。
说他初中毕业了,没上高中,听说是外出打工了。
再后来,我见到梁千宇是在三年前,在北城的一家超市里,当时超市里的人一拥而上喊着抓小偷,我在旁边多看了一眼。
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被三个大汉压在地上,那人正是梁千宇。
超市的人把他送了警察局,我连东西也不买,就一路默默地跟到了警察局。
当时有警察问我,是不是认识犯人,我当下就说了一句,我是他姐姐。
我和梁千宇就这样又遇上了,我塞给了他我的手机号,让他有事情或者缺钱了就可以找我。他从来没找我要过钱,但是估计是那次之后,他档案里的联络人留了我的手机号,只要一被抓,警察就会打电话给我,我就拿着钱过去赎人。
我工作了将近三年,还是没有任何存款,一方面是因为寄钱给外婆,另一方面,就是花在梁千宇的保释费上。
其实我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我的弟弟了,但是我依旧没有任何管教他的权利。
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我心里悲凉一片,拖着疼痛的腿走了一路,终于在一个花坛边找到了我的另一只拖鞋。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太阳和月亮一同挂在天上。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刚准备叫出租车,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在我面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难道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竟然连奔驰车的车主都接单做生意了?
我正诧异着,只见驾驶座的车窗被缓缓地摇下,露出一张斯文的俊朗脸庞。
沈墨看着我,犹豫的开口道,“许小姐,需要帮忙吗?”
我绝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碰到熟人,而且我现在披头散发,又是睡衣搭配外套的奇怪穿着,沈墨能认出我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沈墨说,“有朋友是半夜的飞机,我送他去了机场,刚回来。”
原来是这样……
我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沈墨想了想问我说,“许小姐,你要回家吗?我正准备回去,可以送你一程。”
“那……麻烦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沈墨的车,毕竟我现在一副疯婆子的装扮,要打到车也不是那么容易。
等我一上车,沈墨就把车里的暖气打开,还脱下他的西装往我身上盖。
我吓了一跳,撑大了眼睛,往后扬了扬身体。
沈墨说,“你都冷的打哆嗦了,盖着吧。”
被冷风吹了大半个小时,我是很冷,但是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已经冷到发颤了。
我抓着沈墨的西装外套,说了一句,“谢谢。”
然后他开始开车,还打开了舒缓的音乐,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困了,也可以睡一下。”
我以前直觉的沈墨这个人礼貌客气,却没想到他对一个只是见过两次的朋友,竟然会如此温柔。
我不禁想到了陆南成,这个时间,他应该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连我出门不见了也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小区停车场,下车后我要把西装外套还给他,他去压着我的肩膀坚持说,“你穿着吧,还挺冷的,别冻到了。”
沈墨跟陆南成不是住同一栋楼,所以电梯的方位不一样,沈墨先送我过去,还帮我按电梯,末了,最后分手时,沈墨还提醒我说。
“许小姐,你的脚上有伤,回去之后别忘了处理一下伤口。”
我怔愣的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拢,看到沈墨的脸越来越小,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西装。
这样一个温柔又细心的男人,怪不得苏佳琪在分手后,还是缠着他不放。
我回到陆南成的房子前,想要开门,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刚才出门太急,我根本没有带钥匙。
敲门,还是打电话给陆南成把他叫醒?
无论怎么做都免不了他的一通冷嘲热讽,我累了,双腿发软,脚底很痛,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跟他争吵了。
背抵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去,双手抱膝,埋头靠在上面,眯着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