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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转头,就看见我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半截子枯树树桩。
那枯树树桩缓缓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剑眉明眸的三十岁左右中年男子,他跪在地上,额头着地,缓缓抬头,望着我身前的那个女子,再次重复:“又怎么会是自找的呢……”
“莲生!”
吕无名的眼睛都要瞪裂了,身子更是颤抖起来,不断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缓缓起身之后的莲生,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我身前那个女子身上挪开,投向吕无名,忽的笑了:“你说我们忤逆天道,可你此刻如果出手,是否也算忤逆了天道?”
说完这句,莲生的目光,才落在我的身上,接着道:“白苏他,还没有成魔吧?”
吕无名颤抖的身子猛地一僵,刹那回魂,所有的震惊愤怒,几乎在同一时刻收回。
眯起眼,他已然恢复原样,冷声道:“你们打的是这个注意?可你们又能影响什么,纵使你们把她拽进神识之境,让她避开天命控制,但未来依旧不会改变,这便是命运,天道赋予的命运!”
“你们,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白苏还是要渡劫,他始终还是要选择究竟成仙还是成魔,选择成仙,你们所做的一切于事无补,选择成魔,我便可顺天应命,将你们全部抹杀。哈哈哈——”吕无名干笑了两声,便阴冷下脸,“那时候,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们两个?”
“成仙啊……”我面前那个女子的目光越过我,投在莲生的身上,神色无比温柔,轻声问道:“你在乎吗?”
莲生的身子,好像无比僵硬,根本没办法离开原地,但他还是强行挪动脚步,一步步的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每一步,他的脚下便会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可对此莲生却根本视若无睹,仿佛在他的眼中,就只有我前面的那个女子。
“你觉得,我在乎吗?”
最终,他的两条腿都变成了白骨,再没有一丝皮肉,才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前。
他想伸手,却又不敢,只是望着那个女子,眼中露出浓浓的留恋:“能再见到你,我便知足,虽死无憾!”
那女子主动伸手,将莲生搂入怀中,泪眼婆娑,失声喃道:“是我错了。”
可随着两人相拥,莲生身上的肉身立刻崩裂,只是想用的刹那,便全身只剩一具白骨!
“你没有错,你又怎么会错呢?”只剩下白骨的莲生,反手将那女子紧紧搂住,低沉的声音变得更为温柔:“在我眼里,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莲初!”
吕无名却再也看不下去,朝我大吼了一声:“看看他们,他们的今天,就是你和白苏的明天!莲生尚且是人,他们之间除了人妖禁恋忤逆天道,再无他错,可你不同,你乃双生之魂,存于人世就已经有违天道。现如今你还敢和即将回归天道的白苏相恋,更是罪加一等。千年之前,上苍天道便给了你们千年时光静思己过,如今要是再错,天必灭之!”
我长了下嘴,只觉得身心混乱,失了方寸!
“堂堂上苍天道降下的神使,竟如此逼迫一个女孩,由此可见,上天成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一道声音,犹如雷霆响彻九天。
刹那之间,一男子迎风而现,落在我与吕无名之间。
跟着他出现的,还有六面各不相同的镜子。
“吕无名,你不就是想要我渡劫成仙,你和我说,我如你所愿便是,如此欺凌对付一个女子,算什么天降神使!”
落地之后,白苏摆手一揽,竟是将那六面镜子同时揽入怀中,朗声再道了一句:“吕无名,这个选择,我来做!”
“白苏!”
我脱口喊出他的名字,却发现白苏怀中的六面镜子相聚之后,炸出一道强光,霎时将白苏笼罩其中!
四周,仿佛都被这白光尽数吞噬!
而紧跟着,在我们的上空,出现一抹黑色乌云!
乌云之中,电弧闪烁,无数湛蓝的光,蓄势待发。
白苏拔地而起,犹如一颗流星,冲向那乌云之中。
轰!
轰轰轰!
数道粗壮的雷霆闪电,应声劈下,直接击中白苏!
白苏的身子,刹那被雷霆劈了个通透!
“不!”
这一幕,看的我呲目欲裂!
然半空之中的白苏,却不以为然。
“你要这身,我便给你这身!”
“你要这魂,我便给你这魂!”
“你要这神魂成仙,我便给你这仙魂神身!”
“但你若要我弃我所爱,我宁粉身碎骨!”
“决死不从!”
“决死不从!”
“决死不从!”
……
白苏的声音,在那道道雷霆劈下时,一声大过一声,尤其是那不断重复的四个字,更是在最后硬生生压下了闪电雷霆!
吕无名见状,却狞笑起来:“也罢,你要成魔,我又何必拦——”
他话说一半,脸上的狞笑忽然僵硬,瞬间再失颜色,猛地道:“白苏,你怎么敢如此做!”
而同时,那相拥着莲生白骨的女子却笑了起来,轻声道:“莲生你看,我早就说过,白苏要比我们都聪明……剔除妖骨,拚去仙气,白苏这是要重生为人啊……”
“他是聪明,可我也不笨啊,这不,我已经成了妖——是当年的你,太蠢了。”
“是我蠢了,上了天道的当。不过还好,我没有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剔除妖骨,重生为人?
白苏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瞪大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可下一瞬,乌云之中九道雷霆竟融为一道,再次劈下。
等我意识到,白苏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心中那句不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一道震天的巨响,猛地响起!
“白苏,不要!”
却,已经晚了。
仿佛所有一切,随着这道雷霆降下,瞬间烟消云散!
似是永恒,又似只是一刹。
*
等我再次睁开眼,却发现此时的自己,竟处在家门口的位置,只是瞬间,我的脑子一“嗡”猛地就冲进家门,口中不断喊着白苏的名字,却没想到,就在我踏进的刹那,竟然见到了爷爷的灵堂。
只是瞬间,我呆呆的站在爷爷的遗像前,凝望着他的遗像,双眼蓄满了泪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这是,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了吗?
忽然,我爸的声从身后响起,“莲初,别哭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爷爷虽然没熬过这场病,但会化作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全家的。”
所以,无论有没白苏这事,我爷爷的阳寿,都到此为止了吗?
想到这儿,我颤抖着唇,像是疯了一样,冲到我爸面前,拽着他问出一句:“那爷爷死前有没留下什么遗嘱,或是一箱子钱,要给我做嫁妆的?”
我爸愣愣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有啊,让我们死后把他葬在村后的葡萄沟里,说那儿才是他最后的去处,还说,他给你相了一门亲事,不日就会来提亲,你肯定喜欢。”
我爸的话,才刚说完,一道脚步声,忽然从身后响起,我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翩翩少年,那俊俏完美的容颜,明媚深邃的眸子,仿佛天上的太阳,无比耀眼。
我在见到来人的刹那,犹如五雷轰顶,鼻子瞬间发酸的厉害,正想冲上前喊他,他却先我一步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莲翊前辈的家吗?”
“你是……”我爸迟疑了一下,紧跟着追问起来。
“叔叔你好,我是白苏。”那少年仰起头,脸上笑容灿烂,随后按耐不住激动似的,接着又道:“是青丘白家的人,我们家曾与莲翊前辈定下婚约,我今日前来,便是来履行婚约的——还请问,哪位是莲翊前辈的孙女?”
白苏,你好。
初次见面,余生请多多指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