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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潜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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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刻,黑市街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铺子上,戴着滑稽帽子的老板靠着帐篷的支柱打瞌睡。

    无数人从他的铺子前走过,但没有一个停下脚步。老板最近生意奇差无比,所有的买卖都被对面的漂亮姐妹花抢走了,害得他从早到晚,连个客人的影子都摸不着。无聊到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周围充斥着商贩买家的喧闹声,在这种吵杂的环境下,他竟然睡的很香,甚至脑袋都已经垂到胸口,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身前如水浪般的人群中,忽然走出一道黑影。

    黑影径直走到他的摊铺前,静静地看着睡死的男人,然后“啪”地一声轻响,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

    那声音,在普通人听来,十分的无趣。但对老板来说,那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上一刻还睡得死死的老板,猛地睁开眼睛,瞪圆双眼,笔直朝桌上看去。

    果然,他没有听错,那是银币与木头桌子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一二三四……十,总共十枚银币。

    大方的客人总能够让人心情愉悦,老板那张布满褶子的颓丧脸上,顿时扬起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体内的懒散和倦意彻底消失无踪,老板猛的站了起来:“噢,我亲爱的朋友,有什么是我能够为你服务的?”老板伸手展示自己的商品。

    简陋的摊铺上,堆满了玲琅满目的古怪商品,乍一看去,几乎让人挑花了眼。然而,野狼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来取上次定的袖剑。”

    老板满眼困惑的看着他,花了好长时间,才依稀记起,一周之前,好像是有个少年来这儿买袖剑来着,当时他还抱着一个婴儿。只不过,当时因为尺寸不合的问题,所以并没有当场成交。

    后来二人商议,待老板改好后,翌日交货。结果没想到袖剑是改好了,可买家却不见了。这么多天过去,老板早就已经放弃,以为这单买卖肯定做不成。可万万没有想到,少年居然又出现了。

    “好嘞,您且先等会儿,让我去后头的仓库找找。”老板扶了一下快掉下来的帽子,满头大汗地冲到了后面。求求光明之神保佑,我可千万不要把袖剑当过期商品,随手处理掉了。

    幸好幸好,袖剑还是静静地躺在柜子里。老板捧着袖剑转了出来:

    “旧的太大,而且款式也太老了。所以我去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同时也做了适当的调整,提高了整体的性能,比如说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减小了机关的声音。您回去之后抽空试戴一下,看看好使不好使,有毛病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呃,好吧,你当然也可以现在就试一试。”

    袖剑的机关十分复杂,佩戴的方法也很繁琐。然而,野狼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在老板说话的过程中,就已经迅速敏捷地戴好了袖剑。

    等老板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勾起手指,“咔嚓”一声轻响,机关启动,尖锐的刀刃猛地射了出来。

    野狼举起右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袖剑。

    光滑如镜的刀身上,倒映着一对煞气十足的紫色寒眸。

    然后,他抬起头来。

    老板也说不上原因,但就是在对上眼睛时,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野狼带走了袖剑。同时,以额外的两百个铜币,带走了一捆长长的麻绳,和贴着“迷药”标签的药水。

    他慢慢地走入人群,宛如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过眨眼功夫,老板就已经找不着他的身影了。

    可是,老板还是没有办法挪开视线。这个神秘的少年,带给了他浓浓的不安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他,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了。

    老板忍不住抬头。

    满天红霞,残阳如血,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板眉毛紧皱,头顶滑稽的帽子朝一边缓缓垂下,露出了他头顶深可见骨的腐蚀伤疤,寸发不生,狰狞恐怖。

    “哎,你瞎操什么心呢。别忘了,现在的你只是个普通的穷老头,不再是当初那个威名天下的机关大师了。”老板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愁眉不展的表情渐渐松开。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了起来,“回家回家。这世上啊,就没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了。”

    说完,老板竟然真的提早回家了。

    时间飞快过去,太阳终于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整个世界都暗了下去。

    没过多久,街上的灯光亮了起来,花街上熟睡的姑娘们也纷纷醒来,梳妆打扮,花枝招展地开始做生意。而远处的赌街,紧闭的大门也一扇接一扇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奢华迷乱的疯狂世界。

    夜,终于降临了。

    对于大卫堡的人来说,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个观点,盖林塔的守卫却很难认同。

    在他们看来,生活,从迈入盖林塔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没有休假,没有私生活,他们从早到晚一直在工作。

    盖林塔是大卫堡最坚固的监狱,而他们则是盖林塔最坚实的盾牌,阻挡一切妄想入侵的袭击者;他们也是盖林塔最结实的大门,阻挡所有想要逃出囚牢的犯人。所以他们昼夜不分地巡逻防守,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但是,人毕竟不是术士手中的机关鸟,并不是只要旋转背后的发条,就能持久运作。

    人是会累的,是需要放松的,尤其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酒精的诱惑。

    更何况,还是免费的好酒。

    “你刚才说,你是哪家赌坊的伙计来着?”一楼的守卫休息室里,牙齿浊黄的长脸守卫举起酒瓶,朝站在角落的少年说,“放心!就冲今天这箱免费的好酒,以后你们要是有人犯了事儿被关进来,爷,爷罩着你们!”说完,他大声的打了个酒嗝。

    送酒的少年似乎胆怯怕生得很,自进入盖林塔后,就一直低着头,缩在角落不吭声。守卫们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除了最开始介绍自己身份,和讲明来意之外,就再没听过他的声音。

    不过,其他人也根本不在乎他,一发现有免费的美酒佳肴,顿时一阵狂抢,迅速地瓜分了食物。

    这种事情在大卫堡并不算稀奇,经常会有人贿赂他们,试图逃过牢狱之灾。即使逃不过,那么起码也可以减轻*上的折磨。而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长久以往,这都快成为默认的潜规则了。

    默默被忽略了很久的少年,突然被长脸守卫点名,仿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回,回大人的话,我是黄金战甲赌坊的,请,请您以后,多多关注。”他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天呐!少年的声音还没有蚊子的大。长脸守卫竖着耳朵听了半响,却差点怀疑自己耳朵聋了。“哈!?你难道没吃饭吗,就不能更大声点?”他用力掏了掏耳洞,把两只耳朵的耳屎都挖了出来,可听到的声音反而更小了。

    看着这个毫无存在感,差点都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少年,长脸守卫终于失去了兴趣。“操”地暗骂一声后,扭头,满脸渴求八卦的表情,加入了其他守卫们的谈话。

    “你们刚说到哪儿了?倒回去倒回去,重新再讲一次。”

    “倒回去干嘛,难道你以为他们会讲什么新鲜事儿吗,还是昨天的老话题呗。”

    “什么,你们还在讨论三天后的狂欢节吗?靠!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能参加。嗳,你们说领主是不是越来越神经病了,这可是咱大卫堡一年一度的盛宴,凭什么不让我们去,以前都没有这么严格的。”

    “就是啊,这可是最大规模的狂欢节,到时候不分贵族与平民,所有人都要带上假面具,尽情狂欢。广场上会摆出吃不完的自助席,所有人都要疯狂的跳舞歌唱,就算是再矜持的姑娘,在这一天也会变成最开放的荡|妇。你们说说看,除了这一天之外,还有什么节日,是比它更让人期待的呢。”

    说到这里,守卫们纷纷流露出向往的表情。他们不停地灌酒,仰头凝视着天花板,仿佛从那单调枯燥的石壁上,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真想在那一天,戴着骑士的假面具,搂着姑娘跳到天明啊……”

    “啊……我真想参加狂欢……节……啊……”

    “啊……我也……想……”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守卫仿佛喝醉了似得,往下一软,趴在地上没了反应。

    “嘿,你们瞧瞧这个酒鬼,酒量不好就别学人……”这一个守卫也没能说完整句话。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严严实实地盖上。他闭着眼睛失去意识。

    长脸守卫醉醺醺地直犯困,心中忍不住疑惑,因为他才喝了半瓶不到,这远远低于他的正常酒量。

    但是,后面的原因,他已经来不及想明白了。只听“啪”地一声,他朝后仰倒在地,椅子被摔成碎片,而他躺在木头渣子里,却完全没有反应。

    守卫们一个接一个,纷纷倒地。

    没过多久,整个休息室的所有守卫,全都“喝醉”了。

    而当最后一个守卫也闭上眼睛,一直呆在角落低着头的少年,终于把脑袋抬了起来。

    野狼面无表情地盯着满地的醉汉。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上最牢固的监狱。

    他想起尼克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呵呵。

    把监狱的墙壁建得再厚再结实,那又如何呢。

    别忘了,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野狼蹲下,在守卫们身上找了一会儿,最后在长脸守卫的腰带上,找到了目标。

    他解下整个监狱的钥匙串,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掏出已经空了的药水瓶,随手丢在地上。药瓶的标签朝上,露出“迷药”两个字。

    野狼起身,离开守卫室,重新回到盖林塔的大门口,弯腰,依次将晕倒的两个守卫拖回休息室。

    草地上散落着银闪闪的银币。那两个贪婪的守卫就是在捡银币的过程中,被一击砍中脖子,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直接被放倒。

    至于为什么盖林塔的大门口,会突然下起银币雨?

    野狼怀中已经憋下去的钱袋表示,它曾经失去了好多好基友。不过,它们后来又全都回来了,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泥土味。

    野狼打烂所有的酒瓶,清除自己的痕迹,伪装成醉酒现场后,走出守卫休息室,然后用钥匙,从外面将大门锁住。

    接下来……

    野狼抬起头,仰望盘旋向上的楼梯。

    一百八十八尺高的直塔,七十多个大小不同的牢房,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那么,究竟阿斯蒙蒂斯在第几层,哪间牢房?

    不知道。

    空气中充满了阴森腐烂的味道,血腥与兵器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危险在黑暗的尽头朝野狼微笑。

    野狼用黑布蒙住下半张脸,拉下黑色的兜帽。

    无论如何,他只有半个小时来寻找答案。

    墙上的火炬摇曳,他脸上的阴影也随之而晃动,忽明忽暗,唯独一双眼睛,始终亮得惊人。

    野狼最后检查了一次袖剑的机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台阶。

    一步一步,他慢慢隐入黑暗中。

    盖林塔的内壁其实是由红砖砌成,然而,即使在白天,它看上去也是全黑的。墙壁内凹,回音很明显,从远处慢慢传来二人的脚步声。

    感觉到有人靠近后,旁边牢狱里的吵杂声音顿时高了八度。有人在大声喊着自己是冤枉的,也有人在喋喋不休的咒骂,更多的是痛苦的呻|吟和哀嚎。

    但回答他们的,却是守卫冰冷的铁棍。

    “你们这群人渣!废物!给老子滚远一点!不准靠近铁牢门,听到了没有,手也给我放开,不准抓着铁门。妈的,我不是叫你走开一点吗!”

    几声沉重的揍人声,木棍重重地击打在*上。犯人最后没了声响,纹丝不动地趴在地上。

    喧闹的监狱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快速后退,仿佛牢笼外站着两只怪兽,生怕和他们靠的太近。

    守卫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效果,一边继续向前巡逻起来,一边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

    “那头野兽总算是安静了。妈的,我就没见过那么能折腾的异族,看着不算大,但墙都给他撞破了好几个,现在整个十二层的东区牢房都空着没法儿用。”

    “可不是嘛,我现在都不敢把它跟其他异族关在一起。它刚进来的那一天,你是没看见。我的天!那叫一个凶残,居然把比他大十几倍的怪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幸好有都城守卫队的韦恩队长在。真不愧是亲手逮住银尾的人,两次啊,连续两次都是他把银尾制住。这一次更厉害,为了让银尾安静下来,他居然喂它吃火炭……”

    “你说,韦恩队长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烧得红通通的炭块啊,碰一下都能掉层皮,长出老大的水泡。可是,他居然让别人硬掰开它的嘴巴,直接把火炭硬塞进去,强逼它吞下去!恶……不行了,光在嘴上说说,我都觉得受不了。”

    “你只是听听而已,我当时可是站在它的旁边好吧!你知道我当时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什……什么味道?”

    “我闻到肉烧焦了的味道……就好像我们平时烤肉一样,肉块放在铁架上时,发出的油滋滋的响声。当时,当火炭穿过它的喉咙时,我就,我就闻到了这个味道……但是,更加,更加……我说不好,反正我觉得,好像是自己柔软的喉咙也被强塞了炭火……反正从那一天开始,一闻到烤肉味,我就没办法吃下任何东西。”

    “你快别说了,”另外一个守卫赶紧打断他,他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跟做了噩梦似得。“你说得我都要吐了。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恶……”

    两个人竟然同时都忍不住摆出干呕的姿势。

    守卫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操!真他妈的太变态了。你说,韦恩队长是不是和那个怪物有仇?”

    “不知道,但是他这次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听说和银尾有关系。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守卫队的人嘴巴严得很,都不肯说。”

    “所以韦恩队长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找银尾的麻烦吗?我还以为他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他可是贵族家族的后代,我以为他会更加……”

    “算了算了,他那种贵人,咱们有什么资格评论呢。要知道,他可是全国前五十的高手,韦恩家族的后人呢。你就少说两句吧。”

    “好吧。哎哎哎!你!说你呢!你这个讨厌的臭虫,里头不是有尿壶吗,干嘛尿在墙上,小心我揍你。你,你又在干嘛,给我老实点……”

    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片刻,一个黑影从头顶的横梁上跳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走远的守卫。

    牢房里的犯人们愣了一下,继而指着黑影大喊起来。只是,他们声音大归大,但所有人的声音纠缠在一起,加上各地的方言,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噪音。

    黑影收回目光,冷漠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迅速攀着楼梯,继续向上。

    十二楼,阿斯蒙蒂斯在十二楼吗?

    用火炭烧坏他的喉咙,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远比想象中更加糟糕,阿斯蒙蒂斯的处境也比预料中更加危险。野狼的眉头紧皱,脚下的速度越发快速。

    然而,他找遍了整个十二层,却根本就没有发现阿斯蒙蒂斯的身影,只看到畏畏缩缩的犯人,以及好像被攻城锤袭击过的残垣断墙。

    野狼一路向上,可是,直到倒数第二层,也还是没有发现阿斯蒙蒂斯的身影。

    只剩下一层了。

    野狼抬头,凝视着顶楼。

    盖林塔的顶层总共只有一个牢房,唯有最危险的恐怖分子才会被关在里头。历代那么多犯人,从来没有能够从里面逃出去的,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间牢房里。

    顶楼所有的墙壁都被打穿,然而,牢房却小得可怜,那是完全黑暗密闭的封死空间。剩下的所有位置,则是由纯铁打造的钢墙,手臂粗的锁链延伸出来,牢牢地套在囚犯的身上,不管有多逆天的力量,也没有办法拉动钢墙,无法挣脱锁链,只能这么一直被关到死亡。

    其他楼层都没有固定的守卫,然而,顶楼的这一间牢房,却专门配置了一个守卫,专门负责看守这间牢房,可见上头的人是多么看重顶层囚犯。层层严守,坚不可摧,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能够离开顶层牢房。

    负责顶层的守卫,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巨汉,即使坐在椅子上,也给人压力十足的感觉。他手臂的肌肉向外鼓起,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忽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持盾牌,右手紧握长剑,十分警惕地左右环视。

    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所有的东西都与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移动,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真的是错觉吗?

    巨汉显然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并没有重新坐下休息,而是认真仔细的检查起来。

    便在此时,又是一声轻响。

    似乎,是小石子儿落在地板的声音。

    声音是从牢房的门口传来的。

    巨汉敏捷地捕捉到声音的来源,一边防御着,一边快速朝牢房走去。

    他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小石头。但是,顶层完全封闭,这个小石头从哪里来的呢?

    巨汉心里困惑,但他并没有弯下腰去捡石头,所以没有露出破绽来。相反,他又进行了第二次检查。

    只不过结果和上一次完全一样,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正当他准备重新坐下时,又是那该死的石子儿声,巨汉弯到一半的脚猛地顿住了。他保持这个姿势僵硬了片刻,然后忽的站起来,大步朝着牢门走去。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既然刚才连续两次检查,都没有发现异常,那么很肯定的,这个石头并不是来自牢房的外面。

    所以,这小石头是从牢房里面传出来的。

    这十恶不赦的邪恶野兽!它没日没夜地闹腾,是想把我逼疯吗!?

    巨汉猛地拉开铁门上的小窗,透过只有半个巴掌大的格子望进去。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那黑暗的正中央,有一团比黑暗更加黑暗的存在。它的脑袋深深垂下,整个儿蜷缩成一团,完全一动不动。

    “你给我安静一点!听到了没有!”巨汉大力狂敲铁门,发出刺耳的噪音,“不要玩花样!就算你把所有的石头都丢光,我也不会打开这扇门的!听到没有!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到底听到没有?”

    说完,巨汉猛地弯腰捡起小石头,竟然从窗口用力射了进去,狠狠丢在那团漆黑的头上:“喂!醒醒!你的喉咙哑掉了,难道耳朵也聋了吗!?”

    石头以惊人的速度射进去,然后重重地敲进了那团浓浓的黑暗,被黑暗所吞没。

    这一举动,终于唤醒了沉睡中的恶龙。

    那一团黑影缓缓抬起头来。

    它整个儿都逆着光,漆黑一团,唯独血红的右眼,在黑暗中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邪恶。无情。嗜血。完全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

    那只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巨汉,别的什么都没做,但巨汉的双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这种反应没有任何理由,纯粹是遇到更为强大的霸者时,生理本能所感应到的恐惧。

    然而,并不等牢里的恶魔发动攻击,巨汉就忽然浑身一震,眼睛泛白,整个人都软倒在地,露出了他身后的人来。

    那人竟然是野狼。

    野狼收回攻击的手。他连续几次用小石头都没能让巨汉露出了破绽,幸好,他最后还是捕捉到了转瞬而逝的机会,打晕了巨汉。

    野狼踢开巨汉,然后上前两步,朝牢房里看去。

    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他认识那一只红色的眼睛。

    野狼与阿斯蒙蒂斯隔着牢门的铁窗相对,二人同时都愣住了。